杜文鳳
(貴州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貴州 貴陽 550025)
論孫占元《左宗棠評傳》
杜文鳳
(貴州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貴州 貴陽 550025)
孫占元先生的《左宗棠評傳》是以傳記和評論方式相結合的一部關于左宗棠的長篇傳記。此傳主要由生平篇和思想篇兩個部分組成,敘述了左宗棠從鄉間寒士三次出仕不第到內可入軍機處,外可為封疆大吏的生平經歷,以及在軍旅生涯中逐漸成型的以封建地主階級為代表的思想體系。本傳注重同時期典型歷史人物的橫向比較、思想與外在實踐統一等方面來解釋左宗棠“大器晚成”的政治成功之路。
孫占元;《左宗棠評傳》;經世致用
左宗棠在清代被譽為“中興名臣”,與曾國藩、李鴻章、張之洞同為在清末時期“力挽狂瀾”式的人物。縱覽左宗棠一生,可以說他是一位功過參半、極為不易評價的歷史人物。有關左宗棠的傳記,出版的已經有三四種,但大都是對左宗棠生平進行表述。孫占元的《左宗棠評傳》在著重剖析了傳主“出仕”以來三次較為重要的履歷的前提下,同時又縱向闡述了傳主在軍旅生涯中思想的形成與發展,對同一史實兩面闡述,揭示了其思想流變的內在邏輯與歷史必然性的一面。作為學術性較強的一部傳記作品,傳、評結合也是本書的一大特點,在對現有資料的歸納整理下,對左宗棠的政治、文化、教育、軍事等領域以系統的歸納闡述,突出傳主愛國御辱、經世致用的特質,同時采用橫向比較研究,敘述傳主與林則徐、曾國藩、李鴻章的“恩怨情仇”。
讀傳如讀史,傳記作家在進行作品創作時必然逃脫不了的是歷史的“真實”與文學的“虛構”。然而,傳記作家也實在不可能如歷史學家那樣對傳主的人生進行事無巨細的敘述,為了讓一部作品以及傳主的人生可以更為活靈活現地展現在讀者面前,必然就需要對傳主進行一定程度的渲染以及多角度摻雜進一些作者的評判,這樣看似有失公允卻可以更好地兼顧客觀和主觀兩個方面。孫占元在《左宗棠評傳》中就很好地協調了這兩者之間的關系。首先以微觀的個人視角對傳主的人生從出仕失意到政治得意進行扁平化的敘述,然后以宏大敘事的手法對作者的政治、經濟、文化、洋務、軍事思想進行具體而微的闡釋。作者在這里并不是對傳主的生活履歷進行單純的梳理,而是結合時代背景、政治環境、文化因素對傳主進行多方面評判,對比與同時期的文化、政治名人林則徐、李鴻章、曾國藩以多角度視野使傳主頗具有一種“圓形人物”的意味。
在對左宗棠的生平敘述上面,作者以傳統的傳記方式,以時間為順序的敘事模式首先從其微寒的儒門世家出身寫起,雖然作為“鄉間寒士”的身份占就了傳主大半人生,但這部分內容描述相對是比較簡略的,大致描述了左宗棠四十歲“出仕”之前的經歷,儒家科教的吸收使傳主對“經世致用”頗為留意,后被在清末倡導經世致用之學的賀長齡勉勵:“天下方有乏才之嘆,幸無茍且小就,自限其成,”加固了其對經世致用之學的鐘愛。由于三次止步于進士,決計不再參加科舉考試,“比三次禮部不第,遂絕意進取。”可以說在清末時期,左宗棠前半生未曾有機會出仕,原因大抵在于此。封建教條下的八股取士已抵擋不住時代的洪流,更尤見“經世致用”所倡導學習、征引古人應該以“救世”為急務的思想仍然未能取代“八股取士”的選拔標準。
本傳作者橫向對比了左宗棠和曾國藩的關系由相見恨晚到“無一日不見,無一事不商[1]”到分庭抗禮,最終至彼此不通音問。在這個過程中,作為鎮壓人民起義的主力軍,曾國藩由幫辦團練大臣到統轄蘇皖贛浙四省軍務,左宗棠由一幕賓跳躍到浙江巡撫,并被賜名“恪靖”。兩者最初是由追權走到一起,同時最后也是由于爭權而分道揚鑣,可以說兩人可為惺惺相惜的同僚,但最后卻走向了對立的兩面。不過,兩者也的確有不同之處,在招勇方面,左宗棠不像曾國藩那樣主要招收湘鄉籍兵勇,而是主張在湖南各府縣招募;在用兵的過程中,不僅注重兵士的訓練、整飭內部吏治,還十分注重調理財稅,經營官紳結合的新的封建統治機制,與曾國藩兩次的帶兵決策失誤以至于數次自殺尋死未遂,以及圍剿過程中的爭功冒進形成對照,這些對比都極大地豐富了傳主的形象。
傳主作為一位極不容易評價的歷史人物,他“反對外國資本主義的侵略以爭取民族獨立、引進西方科學技術和機器生產以促進中國的近代化,是其功績;站在人民起義的對立面,維護與拯救清王朝的統治的舉措,是其過失。[1]”左宗棠從同治五年十月至通知十二年的近七年時間里,先后鎮壓了捻軍和陜甘回民起義,在其歷史上再次留下了暗淡的一面。然而其在“引邊荒艱巨為己任”的使命感召下,勇于擔負起歷史責任,為民族而戰,提出塞防與海防兩者并重的主張,并積極地謀略和籌備,為收復新疆打下了堅實的基礎,這又是超脫于國家大義的行為,以民族建設為準繩。
當時隨著太平天國運動的爆發,新疆各族人民也先后舉行起義打擊腐朽的清王朝的統治。然而新疆的起義成果卻是被各族封建主和宗教上層人物霸占,同時俄、英兩國也對西北邊疆虎視眈眈。面對新形勢的危機以及清政府軟弱的外交形勢下,也就急需一位有強烈的愛國心以及軍事經驗豐富的人來維護國家主權。作者認為:“從李鴻章、左宗棠的簡介來看,就塞防與海防的關系而言,李鴻章單純強調海防是片面的,主張放棄新疆亦是錯誤的。左宗棠能夠從中華民族全局利益著想,雖身處西北,仍關系東南沿海的防務,他堅持用兵新疆是從維護國家領土主權的角度考慮的,其‘海防與塞防并重’主張的提出,無疑豐富了國家總體防御的戰略思想。[1]”這里也是橫向對比了左宗棠和李鴻章在面對外國列強入侵不同的外交策略,左宗棠以民族大義為基礎也是區別于李鴻章為清而清的地方。
盡管左宗棠在如京輔政期間政績斐然,然而仍然被奕訴、李鴻章等人排斥出樞桓。1882年左宗棠被“下放”任兩江總督兼南洋大臣,與時任直隸總督李鴻章兼任的北洋大臣分別為晚清南北兩地最有權勢的封疆大吏。在江寧(南京)任職期間首先加緊布置、落實了“防邊固圉”,對軍隊“募取精壯補額”,既免致虛糜,又提高了軍隊的戰斗力[1]。左宗棠把加強海防視為防止外國對東南沿海染指的關鍵,這是左宗棠自林則徐期間就形成的觀念,時至遲暮之年才有足夠的權力去施行,這也是時事與命運在其中所執拗的結果。在加強海防的同時,左宗棠也已意識到法國的入侵已不可避免。他就“自古談邊防不外守、戰與和”三方面而言,次第為“必能守而后能戰而后能和,[1]”他反對李鴻章那套一味求和的妥協論調,并認真分析了東南沿海的軍事能力,認為但凡有外國兵輪闖入海口不服查禁的,應直接開炮轟擊。這些戰略主張恰恰與北洋大臣李鴻章在法國面前妥協求和的態度截然不同,與相對的北洋大臣李鴻章的橫向對比,彰顯其以民族大義為出發點。
針對同一史實從傳記和思想兩方面去闡釋也是本傳的一大特色,孫占元在這里把左宗棠列為思想家是較有創新意義的。左宗棠在政治、經濟、文化、教育、外交、軍事等多方面都有極為突出的表現,這里以其文化思想揭示本傳作者如何體現生平和思想之間的張力問題。
“不為名儒,即為名將”是左宗棠一生追求的價值取向[1]。可以說,左宗棠是懷有成為鴻儒的志向的,他也曾常常以“一介寒儒”自稱,他的出仕也是意欲以“儒術策治安”。一方面儒學對左宗棠思想觀念的形成產生了莫大的作用,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整體的文化觀念,棄科舉之后,左宗棠開始一心研究經世致用之學,并在日常生活多方面實踐,初期是在自家“巡行隴畝之間、督工耕作”。后期行軍之間、在中國海疆方面,更是極大程度地以“務實”為基礎,注重恢復農業生產、進行鹽務和茶務改革、整飭吏治,甚至“湘軍”體系的形成也是基于追求軍隊戰斗力借擴大紳權來實現的,左宗棠把這些問題的研究稱作“時務之學”。
“中學為體,西學為用”是晚清文化思想的主流,林則徐是中國開眼看世界的第一人,魏源編《海國圖志》完整地介紹了世界諸國的狀況。左宗棠在平定陜甘之后,在新疆開水渠、教養蠶繅絲便是對林則徐的效仿。孫占元認為:“左宗棠對《海國圖志》倍加推崇,表明他是有膽識的,他同魏源在學習西方問題上是有共鳴的。”本傳作者在生平篇雖未將左宗棠和魏源直接放到一起敘述,但是在“師夷長技以制夷”方面,左宗棠和魏源卻是一脈相承的,所追求的皆以具體實際為基礎。
將傳主置于其人物關系網絡中予以考察,并且進行某種類比,這種寫法在這本傳記中經常出現,這可以更好地彰顯、突出傳主的特征。對同一史實進行兩方面的表述也很好兼顧到生平經歷和思想形成的協調性,但是作為獨立的思想來說,“經世致用”并未形成體系,也并沒能超脫封建的桎梏。具體要說左宗棠是否可以稱得上思想家,這個很難下定論,本傳作者在對傳主人生履歷的論述中形成的一定思想進行升華也不無道理,雖然不免有失客觀性,這種“新論”卻是肯定的。
[1]孫占元.左宗棠評傳[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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