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秀麗
(山東省濟寧市博物館,山東 濟寧 272000)
方從哲與明末政局
高秀麗
(山東省濟寧市博物館,山東 濟寧 272000)
方從哲,作為明末的一個重要的政治人物,曾經在萬歷晚期獨相七年之久,歷經神宗光宗和熹宗三朝,在他的任上明朝政局動蕩不安,外有遼東戰事,內有各地災荒和激烈的黨爭,明末著名的三大案他也是直接的參與者,對當時的政局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后世對方從哲褒貶不一,他生性優柔寡斷,善于調和各個方面的矛盾,但是在動蕩的政局中,卻沒有起到獨當一面的作用。
方從哲;明神宗;黨爭;三大案
方從哲,字中涵,明萬歷十一年(1583年)進士,歷仕神宗光宗和熹宗三朝,并在萬歷末期曾經一人獨相七年,雖然是當時各方面相互妥協推舉出來的中立派人物,但是方從哲的長期主政,在明末國家走向衰亡的重要時期,盡其所能地協調各方利益,勉強穩定住當時的局面,對明末政局有著相當重要的影響。方從哲當政時,深度參與了明末著名的三大案(梃擊案、紅丸案、移宮案),受到了當時東林黨人的批評與反對,后人對方從哲也是褒貶不一,但是作為明末重要的首輔大臣之一,對方從哲在明末政局中的研究,是研究萬歷至天啟年間歷史不可忽視的一個部分,本文就試著從方從哲與明末政局進行論述。
方從哲,字中涵,祖籍山東德清,戶籍隸屬于錦衣衛,家住在京城,方從哲出仕之前的經歷已經不可考證,萬歷十一年(1583年)登科及第考取進士,名列二甲,后“授庶吉士,屢遷國子祭酒”。方從哲在翰林院任編修時文筆突出,深受當時首輔王錫爵的賞識,多篇文章編入后者文選。在講學東宮時,多次上書神宗立朱常洛為太子,直到出任國子監祭酒,因與當時的司禮監秉筆太監田義有矛盾,遂辭職回家,后一直請告家居,長期不出來擔任官職,方從哲這種清閑淡然的態度得到了當時人們的稱許,“時頗稱其恬雅”,時任內閣大學士的葉向高請奏其為禮部右侍郎,方從哲沒有答復,在萬歷四十一年(1613年),朝廷舉行會試,因為朝政荒廢多年,各個部門均有缺官,一時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時任首輔葉向高向神宗舉薦了方從哲出任禮部右侍郎,成為副主考官,明神宗幾經猶豫,發御旨起用他擔任吏部左侍郎,來輔佐葉向高主考,此舉引發了部分言官的反對,被給事中李成名所彈劾,方從哲也請求明神宗收回成命,但神宗不同意。方從哲從此再次步入政壇,隨后因為神宗的賞識,方從哲被任命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從此入閣,當時葉向高擔任內閣首輔總攬大權,政事都由葉向高來裁決,方從哲雖在家閑置多年,但是因為他秉公辦事且善于直諫,而且在野多年使得他與朝廷內部的黨派斗爭牽連的不多,頗受朝野上下的歡迎,年底,葉向高以年老體衰為由乞骸骨,方從哲作為朝野上下都能認可的人選,成為了獨相,開始了多年的首輔生涯。
方從哲的首輔之路顯然是不會一帆風順的,上任之后,方從哲希望能夠有所作為來匡扶朝政,萬歷末期的朝政因為萬歷皇帝的不作為,朝政日漸松散,而方從哲的首輔之權已經遠遠不如嚴嵩和張居正時期的首輔,所以方從哲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進諫,可是“從哲皆上疏力言,帝多不聽。”始終得不到萬歷皇帝的信任,反而落下了“以名爭而已,實將順帝意,無所匡正”的名聲。
方從哲上任后面臨的問題很多,主要是有三個大問題,一是災荒問題,二是朝廷缺員,三是榷稅之政。
首先是各個地方的災荒問題,萬歷末期各地的天災頻發,很多百姓流離失所,加上明代宗室日益嚴重的土地兼并,使得下層人民怨聲載道,許多地方已經出現起義的苗頭。針對災荒的問題,方從哲采取了如下的解決辦法,首先是發帑。為了解決受災地區政府的財政問題,方從哲建議立即發帑來救災,他也知道神宗皇帝十分愛財,進諫道:“發帑出自特恩,其分數多寡,應候圣裁。”但是明神宗始終沒有答應。第二個措施是開倉。受災地區糧食非常緊缺,方從哲上奏道:“至于應征各項錢糧,當蠲者蠲,當緩者緩,當折者折,及發臨德倉糧。分給被災州縣,聽其便宜糶買,俱行戶部酌議外,惟是急發通倉米數萬石,以分賑鄰近處所,則朝奉旨而饑民可夕受其惠,此救焚拯溺之第一。希望妥善運用倉糧,就近配發賑災,以解受災地方燃眉之急。”但是開倉之后,由于各地地方官員執行不力且貪污嚴重,并沒有多少效果。第三個措施是免稅。對于受災百姓的生活困難,方從哲建議免除稅收,他這樣上書:“令撫按諸臣,亟行賑濟,其罷免六府包稅,如撫按所請,停征改折,當年錢糧,如本省諸臣所奏,亦乞勑下戶部,速為議覆。庶明旨一宣,人心胥悅,群情定,而賊黨自攜。”他希望能夠朝廷能“停征改折”,來減輕災民的負擔,以用來維持受災地區的社會穩定,神宗不置可否,但是政策執行下來了。方從哲上任后的開倉和免稅之舉,得到了百官的欣賞,使得他的威信大大提高,救災舉措也很大程度上救助了受災群眾。
對于朝廷缺員的問題,這是萬歷朝特有的弊病,萬歷皇帝懶于理政,且和百官素有矛盾,使得缺官不補,導致了許多部門無法正常地運作,是一個很大的社會問題。尤其是災荒地區官員缺失使得災民得不到救助,受災當地一度混亂。方從哲對神宗上書:“因思湖廣、河南及江西、福建四省巡撫,一時俱缺,彈壓無人,萬一饑民嘯呼,倭虜響應,中原腹心之地,大有可虞。望早補大僚,以絕亂象。”但同樣的,神宗并沒有理會方從哲的建議 。
面對榷稅的問題,由于明代商品經濟的空前繁榮,尤其是江南成為了明朝最發達的地區,對商品征收榷稅,成為了萬歷時期的一個十分重要的稅收來源,萬歷皇帝派自己信任的太監去監收榷稅和礦稅,使得人民苦不堪言,方從哲力諫罷監和減輕榷稅,但是神宗一如既往地不予理睬,方從哲幾次乞休,但神宗一直不允許,使得方從哲只能繼續干下去。
萬歷四十六年(1618),努爾哈赤率兵攻克撫順,使得朝野上下大為震驚,同年,努爾哈赤以“七大恨”告天,宣布與明朝徹底決裂。方從哲曾多次上書請求增派軍隊和軍餉,神宗始終沒有答應,感到身心俱疲的方從哲只能上書請辭:“軍國重事,斷非病夫綿力所能承擔,茲者邊報紛紜,日繁圣聽,如臣寡昧,何能運一籌、決一策,以紓九重霄旰之憂。”稱自己體弱多病希望能夠去位讓賢,可是神宗始終采取留中不發的態度。方從哲在首輔之位,面對吃緊的遼東戰事,主要采取了兩個措施,一個是請求速發軍餉,請求“速下章奏、發帑金”。方從哲建議:“發內帑銀五十萬,共成百萬,以充援兵之費。此但為一時防御計,未嘗議及大舉也。”但是當時國庫緊缺,一時籌集不了這么多錢,神宗皇帝只發出十萬帑金來應急,方從哲認為這遠遠不夠,希望湊齊百萬,方能解前線之急,但神宗以內庫余銀不足拒絕,方從哲后多次上書,皆不允。第二個便是催促發兵,因為前線吃緊,朝廷內部希望早日發兵,減輕軍餉壓力,但是前線將領認為準備不足,于是方從哲寫信催促楊鎬發兵,使得雙方大戰提前展開。但是前線的明軍雖然人數眾多,但是多已軍紀渙散,軍餉拖欠,武器不修,甚至出現了嚴重的吃空餉的事件,這樣的明軍戰斗力顯然堪憂。果不其然,在萬歷四十七年(1619)的薩爾滸戰役中,明軍慘敗。薩爾滸戰役的失敗使得朝野上下大為震驚,方從哲上書道:“自有遼東警報以來,大小臣工無不駭愕,而民間尤甚。加以山海關,又有虜報,人心愈益恐怖,訛言四起,各思奔竄。官吏士民以及商賈,向寓京師者率多,攜家避難而去,且邇來四方饑民就食來京者,不知幾千萬”。說出了當時局勢的緊迫和改革的勢在必行,隨后,方從哲等人會推熊廷弼出任遼東經略,局勢才漸漸穩定下來。
方從哲作為首輔,雖然一直盡心盡力,但遼東戰事的失敗他不能不負責任,尤其是在戰后力保作戰時不知兵法胡亂指揮兵科給事中趙興邦,被反對派所攻擊,此時方從哲的威望已經逐漸下跌了。明史中這樣評價道:“從哲獨秉國成,卒無所匡救。又用姚宗文閱遼東,齮經略熊廷弼去,遼陽遂失。論者謂明之亡,神宗實基之,而從哲其罪首也。”方從哲對于明朝的滅亡,也需要承擔很大的責任。
三案的起因都源于爭國本事件,爭國本可以說是萬歷時期最大的政治事件,表面上是大臣們為了國家的根本(冊立儲君),維護皇長子朱常洛與萬歷皇帝以及鄭貴妃和朱常洵進行的政治斗爭,實際上也是朝廷中各個派別為了自己的利益進行的政治斗爭,此前的妖書案便是東林黨一手策劃,制造政治風波,以達到攻擊福王和鄭貴妃的目的,但這些事件同樣也使大臣與皇帝的關系緊張,引發了跟家激烈的黨爭。明末的三大案方從哲作為當時的首輔深度參與其中。
首先是梃擊案,梃擊案的起因是一個普通百姓張差手持木棒硬闖東宮,企圖傷害當時的皇長子朱常洛,審問張差時此人表現得瘋癲異常,首輔方從哲和次輔吳道南都比較謹慎,向神宗這樣報道:“本月初五日蒙發下皇太子一本,有不知姓名人撞入慈慶宮門,將守門內官打傷,臣等不勝驚駭但細詳本犯,言語半吞半吐,含糊不明,遽難憑信,其果否有病,及有無別項情節,在刑部自當研審,明確不至枉縱。”但是刑部主事王之寀等人卻突然奏報張差翻供,稱張差是奉鄭貴妃身邊太監的指令企圖加害皇太子,翻供一出,引起了很大的轟動,東林黨人士矛頭直指鄭貴妃,同時批評內閣辦事不力,沒有維護好太子安全,方從哲的內閣開始對朝局失去控制,方從哲內閣見局勢控制不住,請求神宗出面調停,神宗皇帝也知道事態嚴重,多年不上朝的他竟然召集群臣,表示自己愛護太子,絕不偏袒福王和鄭貴妃,才使這場風波平息,但在梃擊案中,方從哲被東林黨人攻擊,理由是結交鄭貴妃,并在之后的紅丸和移宮案中持續攻擊方從哲。
紅丸案則是神宗去世后,明光宗繼位,明光宗朱常洛一直體弱多病,即位后就大病不起,傳諭內閣說自己“頭目眩暈,身體軟弱,不能動履。”朝野上下十分關注光宗的身體,御史鄭宗周甚至上書方從哲“請保護圣體,速建儲貳”。方從哲也十分著急,時鴻臚寺丞李可灼進仙丹稱能治光宗的病,光宗很感興趣,問方從哲,從哲曰:“鴻臚寺丞李可灼自云仙方,臣等未敢信。”帝命宣可灼至,趣和藥進,所謂紅丸者也。光宗服下后身體舒服了很多,稱李可灼是忠臣并賞賜了他,但是第二天就駕崩了,光宗的離世,所有人都把矛頭指向李可灼,而方從哲卻仍舊“擬遺旨賚可灼銀幣。”東林黨人就此攻擊方從哲,御史郭如楚、馮三元、光祿少卿高攀龍、主事呂維祺等人先后上疏言:“可灼罪不容誅,從哲庇之,國法安在!”而給事中惠世揚更是列出了十罪和三誅,他這樣說道:“從哲獨相七年,妨賢病國,罪一。驕蹇無禮,失誤哭臨,罪二。梃擊青宮,庇護奸黨,罪三。恣行胸臆,破壞絲綸,罪四。縱子殺人,蔑視憲典,罪五。阻抑言官,蔽壅耳目,罪六。陷城失律,寬議撫臣,罪七。馬上催戰,覆沒全師,罪八。徇私罔上,鼎鉉貽羞,罪九。代營榷稅,蠹國殃民,罪十。貴妃求封后,舉朝力爭,從哲依違兩可,當誅者一。李選侍乃鄭氏私人,抗凌圣母,飲恨而沒。從哲受劉遜、李進忠所盜美珠,欲封選侍為貴妃,又聽其久據乾清,當誅者二。崔文升用泄藥傷損先帝,諸臣論之,從哲擬脫罪,李可灼進劫藥,從哲擬賞賚,當誅者三。”面對如此多的彈劾奏疏,方從哲多次上書辭職,可是明熹宗始終挽留,并且斥責了惠世揚,但是言官的彈劾并沒有結束,方從哲也忍受不了接連上書請辭六次,明熹宗這才同意,并下詔“(方從哲)竭誠調護,勞者三朝,從來未有。朕眷任耆舊,倚賴方殷,卿乃連朝乞身,情詞迫切,勉從所請,成卿雅志”。并著命,“新任職銜,進中極殿大學士,就第賜銀一百兩,彩叚四表里,大紅纻絲坐蟒衣一襲,仍準補六年考滿。”方從哲雖然在三大案之后,飽受廷臣批評和東林黨之流的一再攻擊,然而皇帝仍然禮遇從哲,讓他由行人護送歸籍。方從哲此次歸隱之后再也沒有回到朝中,此后朝中的各種政事也再與方從哲無關,直到崇禎元年卒。贈太傅,謚文端。
方從哲本來就是各派妥協推舉出來的首輔,自身的能力也比不上以前那些才干過人的首輔們,只是空有報國之志,他所做的就是盡自己所能來協調各方的利益,穩住當時的朝局。但是萬歷晚期政局激蕩,各種問題紛至沓來,災荒、缺官、重稅、戰爭以及黨爭,使得方從哲無法掌控住朝局,他的妥協使得到最后他僅僅保全住了自己,也是因為自己懦弱寡斷,不能匡正時局,也落下了一個“明亡罪人”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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