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川之上，大城興焉

文 / 李顏岐 編輯 / 吳冠宇

廣川之上，大城興焉

文 / 李顏岐 編輯 / 吳冠宇

位于浙江省杭州市淳安縣新安江水庫，即著名的千島湖。 攝影/飛舞心情/視覺中國

科幻小說《三體》中，距離地球四光年的三體文明因為三顆恒星不穩定的運行而不斷毀滅重生。這個文明在宇宙中尋找新的棲息地，最終發現了地球。地球文明的發達程度并不能與三體文明相提并論，但三體人羨慕著地球文明，因為地球有著穩定而持續的文明進程。在這個藍色的星球上，是水，更具體地來說，是江河湖海，滋養土地，給予了人類文明最初誕生的可能；人類對水的治理和利用，則保證了文明的持續發展和繁榮興盛。

不論是應對河湖洪水泛濫給城市造成的災害，還是滿足城市用水和排水的高頻率與大用量，保證航運的通暢，歷代城市治理者都極為注重發展城市水利。

依山傍水，逐水而居是早期城市選址的主要依據。《管子·乘馬》中有言：“凡立國都，非于大山之下，必于廣川之上，高毋近旱而水用足，下毋近水而溝防省。”水的多重功能和屬性，成為城鎮興盛的保障與基石：供水排水令市井生活永葆活力，水利灌溉滋養千里沃野，水路運輸成就舟楫之便，促進文化交流、貿易往來，以鞏固城防、消彌災禍為目的的防洪蓄洪、軍事防御、防火避災更是須臾離不開水。除此之外，從文化意義上審視，水帶來的景觀娛樂功能，更是讓一個城市富于靈性和變化，孕養出千年文脈。

中國古代城鎮往往都選擇臨河湖或依海而建，在取用水方便的同時，也需要應對許多與之相伴的問題。不論是應對河湖洪水泛濫給城市造成的災害，還是滿足城市用水和排水的高頻率與大用量，保證航運的通暢，歷代城市治理者都極為注重發展城市水利。

春秋戰國時期，黃河大堤始筑；東晉年間，荊江大堤建成；漢代，江浙一代興修起海塘……筑堤防，御洪水，可以說，治水利民是鞏固帝制、發展民生最初最迫切的驅動力。

治水的理念和技術，印證和體現著一個時代的經濟社會發展程度。春秋時期，孫叔敖在今安徽壽縣修建芍陂；戰國時期，西門豹在今河北臨漳縣開鑿引漳十二渠；秦國李冰修建四川都江堰；秦朝鄭國在關中修建鄭國渠；還有起源于漢代的新疆坎兒井等，皆具灌溉之用，滋養了一方土地。春秋戰國至秦漢修建的邗溝、鴻溝、靈渠、關中漕渠，歷隋、唐至元代而成的京杭大運河，為城市提供了便利的交通運輸，促進了城市的繁榮。這些城市水利工程，有的至今仍在發揮作用，有的因年代久遠唯留遺址故跡，供今人瞻仰。到了現代，隨著工程技術水平不斷發展，人們建造出綜合效益更顯著，設計更科學的水庫、大壩等城市水利工程，促進了城市的可持續發展。

探究今時今日首都北京城的水利工程建設，不得不提到密云水庫。

在古代，都城作為維系國運、關乎社稷的王朝中心，無疑是城市水利建設的重點。春秋戰國時期各諸侯國的都城，都有鮮明的治水印記和獨特的水利工程。考古發現，鄭韓故城、燕下都等地都建有水井和地下水管道。齊都臨淄，臨淄河而建，通過開鑿淄濟運河與濟水溝通，再由濟水與黃河相通，形成了暢通的水運交通網。西漢時期，都城長安的城市水利有了很大發展，形成了以昆明池為中心的龐大供水體系和以漕渠為中心的城市內外水運體系。隋唐和北宋時期，伴隨著統一帝國的繁榮強大，出現了長安、洛陽和開封等規模宏大的城市，城市水利也隨之興盛發達。這些城市都利用都城附近的水資源條件，建設了龐大系統的防洪排澇、取水供水、航運以及城市水環境體系，極大地促進了城市的繁榮和發展。元明清三代定都北京，使得這里成為三代城市水利建設的集大成者，經過精心營建，形成了以通惠河為通航干道，以匯集西山諸泉水為水源的城市河湖水利體系。

如今的北京城，容納著更多的人口，也擔負著更大的水安全責任。探究今時今日首都北京城的水利工程建設，不得不提到密云水庫。

密云位于北京東北部燕山山脈腳下，有“北京山水大觀”之稱。這里雖屬溫帶季風型半干旱氣候，但自古河流眾多，水域面積廣闊，淡水資源豐富。

密云諸河中，潮白河水勢最盛，也最為桀驁不馴。作為北京地區的第二條大河，它是一條經常“淤、決、徙”的河流。1368年后的500多年間，潮白河共發生大小水災380多起，其中5次進北京，8次淹天津。新中國成立的第一個10年，潮白河發水8次，淹地1100多萬畝。

新中國成立后，于1951年開始著手規劃和勘測密云水庫，1958年9月，密云水庫開建，兩年后即建成，成為京津冀地區第一大水庫，總庫容43.75億立方米，興利庫容35.27億立方米。

密云水庫建成后，從根本上消除了圍繞潮白河兩岸千百年的水害，累計為京、津、冀供水383億立方米，共攔蓄大于每秒1000立方米的入庫洪峰23次，累計發電31億度，發揮了巨大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

密云水庫由兩座主壩、五座副壩、三座溢洪道等20座水工建筑物構成，經歷了為京、津、冀地區全面供水，為北京市農業、城市工業及生活用水供水，以及全力保障北京市城市生活及部分工業用水三個階段的職能演變，如今已成為北京唯一的大型城市生活地表水水源地，在北京市的整體水資源系統中具有重要的地位。

與密云水庫一樣在城市發展過程中發揮著巨大作用的水庫、大壩等水利工程并不鮮見。

縱觀中國歷史，與密云水庫一樣在城市發展過程中發揮著巨大作用的水庫、大壩等水利工程并不鮮見。

先秦文獻中曾記載了“湯湯洪水方割，蕩蕩懷山襄陵，浩浩滔天，下民其咨”的大洪水時代。2016 年3 月，在十年的考古發掘后，浙江省的考古工作者們宣布發現了良渚王城及其分布在100平方公里范圍內的史前大規模水利系統。這一水利系統位于杭州市余杭區瓶窯鎮境內，良渚古城的北面和西面，共由11 條堤壩組成，形成于良渚文化的中期，距今約4700～5000 年。這一發現，為中華文明起源于水利提供了實證，也證明了“大洪水時代”的真實存在。

麗水的通濟堰、奉化的它山堰等，都是位于浙江，曾為這片區域的繁榮發展作出過巨大貢獻的水利工程。它們也可稱為古代的“大壩”，和現今的大壩相比，最大的區別是受制于當時的工程技術水平，壩高很低，幾乎沒有調蓄功能，只能借助略為抬高的水位實現引水灌溉、引水入村、引水設碓，低水平地利用水資源。而現在的浙江省境內，隨著我國水利建設工程技術的快速進步和國家對水利建設的重視，建成了一大批大、中型水利工程，小型以上水庫有4300余座，人均占有水庫庫容已經超過歐美發達國家平均水平，基本形成了以水庫大壩群為重要基礎的防洪體系和水資源開發利用的綜合系統。

新安江水庫正是浙江建造和運用水庫，構建防洪體系的代表。新安江水庫是1959年因建設我國第一座自行設計、自制設備的大型水力發電站——新安江水力發電站而攔壩蓄水形成的。水庫壩高105米，長462米；水庫長約150千米，最寬處達10余千米，最深處達100余米。在正常水位情況下，面積約580平方千米，比杭州西湖大108倍，蓄水量可達178億立方米，比西湖大3000多倍，控制了10000平方公里的流域面積。新安江水庫建成后，其下游洪峰可削減約每秒10000立方米，降低下游堤防高度2～3米，保證了錢塘江兩岸和杭州、蕭紹平原的安全。

新安江水庫更為人所熟知的名字是千島湖，它在城鄉供水、農業灌溉中也發揮著巨大的作用。千島湖的水質在中國大江大湖中位居首位，是國家一級水體，不經任何處理即達飲用水標準。水庫供水的優點是水質優、保證程度高、制水成本低。目前，浙江省水庫設供水、灌溉庫容93億立方米，目前承擔著3850萬人和1600萬畝農田的供水、灌溉任務。2018年，杭州千島湖引水工程將建成，到時，杭州、嘉興的城鄉供水也將轉向水庫供水，基本實現浙江全省縣以上城市水庫供水的全覆蓋，浙江省5500萬常住人口、3000萬流動人口都將用上水庫水。

位于北京密云水庫的潮河大壩。潮河大壩高五十六米，壩長1008米。 攝影/馮軍/東方IC

“善為國者必先除五害。水一害也, 旱一害也, 風霧雹霜一害也, 厲一害也, 火一害也, 此謂五害。五害之屬水為大。”（《管子·度地》）

可以說，從古至今，如何與水和諧相處，創造人水和諧，都是城市建設、發展要解決的首要問題，人們也正是在治理與利用水的過程中創造了城市文明，推動了時代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