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當過小烏龜

□鬼腳七

人人都當過小烏龜

□鬼腳七

“七哥，我準備離職了，今天跟我老板干了一架！”

“為什么？”

長征是我的學弟，他跟我之前一樣，在一家不小的公司做程序員，他很聰明。我總認為智商高的人，情商偏低。情商低并不是貶義詞，很多偉大的人，情商都不高。長征的智商高，但情商偏低，是一個喜歡鉆牛角尖的人。鉆牛角尖也不是貶義詞，是個中性詞，因為很多偉大的發明，都是那些喜歡鉆牛角尖的人搞出來的。

長征剛畢業兩年。當年他的導師讓我幫他推薦工作，后來他沒有去我推薦的公司，自己找了一家不錯的公司，說這樣才有志氣。直到前些天他跟我說要離職，于是便有了這段對話。

“我老板一直看我不爽，剛入職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后來越來越明顯。”

“怎么看你不爽了？”

“多了去了。別人遲到，他只是提醒，我遲到他就在周會上批評；別人程序有漏洞他會幫忙查，我遇到問題他就會對我冷嘲熱諷。我只要一犯錯，他就會像抓住了把柄，死勁兒損我，讓我很沒面子！”

“你們聊過嗎？”

“有什么好聊的？！我已經忍了他兩年。這次我忘了寫周報，后來故意沒有補交，我很少忘記寫周報的，這次我想看看他是什么反應，他果然又小題大做！”

我和長征聊了一會兒，他的大概意思我明白了。長征認為，自己的主管對自己過于挑剔，比對別人苛刻很多，這讓他覺得很不公平。為了證明自己的看法，長征還故意做過一些事情來證明，得出了同樣的結論。

這種事情，我不知道誰是誰非，也不想知道，就算知道又能如何？作為學長，我還是要表現出很有經驗很有智慧，一副為人師表的樣子。我給長征講了個故事。

有只小烏龜和爸爸媽媽一起去野餐，爬了五年，終于到了目的地—山頂上的一棵大樹下。但發現沒有帶可樂，烏龜夫婦讓小烏龜回家拿。臨走前，小烏龜說：“你們不要趁我不在時偷吃啊！”烏龜夫婦一口答應下來，于是小烏龜就走了。

五年過去了，十年過去了，小烏龜還沒回來，烏龜爸爸說：“要不我們先吃吧。”烏龜媽媽說：“不行，還是再等等，答應過小烏龜的。”

二十年過去了，小烏龜還是沒有回來，烏龜夫婦都餓得不行，于是就拿出來吃的。剛放到嘴邊，忽然，小烏龜從大樹后面跳了出來，大聲說：“終于被我等到了，等了二十年啊，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會趁我不在時偷吃的！”

最近我越來越喜歡聽寓言故事，寓言故事雖然很好玩，很傻很天真，似乎不可能是真的，但仔細想想，其實它們離我們很近，周圍生活中很多事都是如此。我很喜歡莊子，莊子很喜歡講故事，我很喜歡奧修，奧修也很喜歡講故事。我喜歡這個小烏龜的故事，第一次看到這個故事，我哈哈直樂，樂完后又覺得有些傷感，因為我想起了前女友。

那是好多年前，我還年輕，還在談戀愛的年紀。有一段時間，我和女友經常吵架，我覺得她一定是不愛我了，因為她對我沒有以前那么好了，表現得沒有以前那么熱情了，沒有以前那么聽話了。這樣過了半年，彼此都受不了，于是分手了。分手時，我很傷心，但我對自己的判斷更加堅信，因為分手徹底證明了她不愛我。

現在想來，我當時真傻。我一直在懷疑，一直在證明，最后好像是我對了，但意義又在哪里？我真的對了嗎？

長征是個聰明人，聽了這個故事后，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就是那只小烏龜。”

我沒好意思告訴長征，我曾經也當過小烏龜。

或許，人人都當過小烏龜。生活中這種故事太多了。

（原載《情感讀本》2016年3月下 福建呂麗妮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