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仙
摘 要: 話語代表著權力,正在崛起的中國欲超越西方話語霸權,建構自己的傳媒話語體系,就必須進入西方話語系統、注重口語修辭、第一時間搶占話語權、建構具有自我書寫權的傳媒話語,發出自己的聲音。
關鍵詞: 信息時代 話語霸權 話語建構
福柯的“話語權力理論”認為,話語體現了一種權力結構。通過一定的話語方式進行自我認同和利益表達,是現代政治參與和國際秩序建構的必要環節。話語權作為一種信息傳播主體潛在的現實影響力,是一種自我表達的權力,誰控制了媒介,誰就擁有了話語權。話語霸權是一種文化中心主義的強權支配話語,帶有慣常的傲慢,強迫別人接受自己的觀點。21世紀已由“炮艦外交”時代進入“扁平”的、經濟高度相互依賴的全球化時代,世界格局由冷戰變為后冷戰,由對抗變為對話,戰爭變成信息的戰爭、科技的戰爭、心理的戰爭。在當今的世界格局中,一些發達國家憑借政治、經濟、科技和語言文化方面的優勢掌握話語制空權,進一步擴大新聞信息話語霸權,無限制地跨國界宣傳自己,并根據自身利益對不同意識形態的國家實行妖魔化新聞報道。“媒體文化的宏大場面展示了誰是有權有勢的,誰是人微言輕的,誰可以實施武力和暴力,誰又不可以”[1]P19。新技術支撐的互聯網的出現,在很大程度上顛覆了傳統媒體的話語霸權,打破了傳統傳媒的封閉性,導致了話語權的再分配,消解了國家、傳者與受者之間的界限。解構西方話語霸權是一種成功的“破”,但在數字戰車縱橫馳騁的信息時代,正在崛起的中國要實現與世界的無縫接軌,還必須“立”,即超越西方霸權,建構自己的話語體系。本文從語言學和傳播學、國際關系角度,分析探討西方新聞媒體對中國進行負面報道的深層原因及中國傳媒的應對策略。
一、政治主導下的西方話語霸權
現代語言學之父索緒爾認為語言是表達觀念的符號系統,媒介傳播語言必須符合話語制定者的心愿利益。美國現代著名的媒介批評家赫伯特·阿特休爾曾說:“任何媒介都是一個國家或社會中政治的、經濟的權力的代理機構……都是服務于主流意識形態的。”[2]P486當代著名的媒介批評學家赫伯特·阿特休爾在《權力的媒介》一書中寫道:“作為權力的代言人,大眾傳媒新聞報道不可能做到客觀公正和不偏不倚,西方自由主義新聞理論只不過是西方國家作為對非資本主義國家指手畫腳的擋箭牌而已。”[3]P168為推行霸權主義和強權政治,西方媒體執行的是雙重價值標準,被喻為“不死之神”的“新聞自由”只在同一價值體系內有效,維護的是西方主流社會的利益,一遇到非西方事務,西方的“新聞自由”原則就被意識形態的偏執所取代。“在絕大多數沒有來過中國的西方人腦海里,中國是一個由西方媒體編織出來的形象,而制造過程其實是一個用西方價值觀‘量體之后,對中國現實進行篩選、編織甚至捏造的‘裁衣過程”[4]。據《環球時報》駐外記者有關中國形象的調查表明,世界大多數受眾心目中的印象都與西方媒體的報道相關。許多來華的外國媒體、游客驚呼自己的“中國印象”被顛覆。
西方媒體對中國的妖魔化報道,體現一種政治主導下的文化中心主義話語霸權。作為政府傳聲筒的西方媒體,妖魔化對方、制造標簽化用語向受眾灌輸是其慣用的手段。一方面,西方國家的霸權及共同利益在世界政治格局由單極向多極的轉變中被動搖。蘇聯解體后,世界由蘇美兩個超級大國的對峙冷戰變成了“一超獨霸”的單極世界,近年由于俄羅斯、中國、日本、印度、南非等國的紛紛崛起,一個超級大國與多種力量并存的“一超多極”新國際格局正在形成。“‘國際關系民主化是同世界多極化“并行不悖的”,進入到后美國時代的美國,單一的‘民族價值觀及‘單極穩定論”受到了強有力的挑戰,美國模式不靈了。1999年,美國外交元老喬治·凱南就以切身經驗告誡克林頓政府,‘不要總把我們(美國)自己當作‘政治開明的中心和‘導師”[5]P18。話語霸權是西方追逐全球霸權的必然要求,冷戰結束后正在失去世界領導權的西方國家,擔心其全球主導權受威脅,大力使用信息武器對付中國等全球競爭者。俄羅斯學者巴爾巴施一針見血地指出:“中國的麻煩源于它的崛起。”[6]P33西方國家視中國的快速發展和選擇的社會模式對其構成挑戰和威脅,他們不愿意看到中國進入發達國家的行列,就把國內的經濟、下崗等問題都怪罪于中國、中國產品,中國成為受傷的西方宣泄所謂憤怒的對象。意識形態是一個諸種觀念和表象的系統,它支配著一個人或一個社會群體的精神。在國際政治媒體所遵循的國家利益原則中,最深刻而核心的利益原則是文化上的,即意識形態的原則,美國奉行的是“將來的戰爭將是在意識形態方面”。西方意識形態一直認為共產主義是邪惡的,自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后的冷戰時期就開始了同共產主義陣營的斗爭。“中國是一個由共產黨執政的國家,而美國自20世紀以來一直和共產主義的意識形態進行斗爭。喬姆斯基和赫爾曼在他們的‘宣傳模型中,把‘反共意識形態列為美國主流媒體篩選新聞的一個重要因素。因此,主流媒體在報道和中國有關的新聞時,必然會受到這種意識形態的影響”[7]P384。在地球上消滅共產主義,是西方敵對勢力始終不渝的堅定目標。隨著蘇聯的解體、東歐的巨變,他們把和平演變的希望寄托在當今的中國,希望中國步前蘇聯和東歐的后塵,放棄馬克思主義,放棄共產主義,要讓共產主義在中國結束,而中國的發展卻讓他們事與愿違。“逢華必反”是西方主流意識愿意走的老路,為維持對國際秩序的主導權,西方就不約而同地利用自由、民主、人權,對中國施壓,在意識形態作用下竭力貶損、扭曲中國的國際形象。西方政治化了的媒體成為“西化”、“分化”中國的無硝煙武器工具,他們利用自己的話語體系建構著“中國印象”,一涉及中國就幾乎全是負面報道。在“反華”思維的大旗下好乘涼,奧巴馬、希拉里、麥凱恩在美國總統選舉中都曾大打中國政治牌。
二、建構傳媒話語體系
傳媒作為一種“軟力量”,一直是世界重要國家長期博弈的重要手段,國際新聞舊秩序就是西方強勢輿論力量對不發達國家和地區輿論資源的強占。“目前傳播于世界大部分國家和地區近90%的國際新聞由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幾大通訊社制造(主要是美聯社、路透社和法新社);CBA、NBC、ABC與CNN等以美國媒體為代表的西方媒體發布的信息量是世界其他國家和地區發布信息總量的100倍”[8]P159。中國的“國際傳播和傳播經濟實力相對較弱,分別只相當于美國的14%和6.5%”[9]P71。中國傳媒要突破西方媒體幾百年來對中國形成的話語強勢,必須建構自己的傳媒話語體系。
1.進入西方話語系統
“語言使用作為生產和社會控制的一個工具正變得更為重要”[10]P7。語言是表達觀念的符號系統。索緒爾的語言符號學理論認為語言符號具有社會性,所指與能指之間的關系是由各語言社團集體約定俗成的。不同國度的人們處于不同的話語體系,用不同的語意闡釋這個世界。中國傳媒要想解構西方強勢話語,在國際輿論氛圍中占有一席之地,就應該熟悉西方媒體的游戲規則,進入西方話語系統,借助其話語和表達方式,用西方人能聽懂能接受的方式發出自己的聲音。
2.注重口語修辭
隨著傳播學在20世紀西方學術界的興起,作為傳播學基礎源頭之一的、由亞里士多德發展起來的修辭學也得到了現代意義上的復興。西方國家“最懂得修辭話語的權力訴求的作用,并且運用的得嫻熟有加、得心應手”[11]P65。西方人追求修辭無痕,注重描述,新聞寫作多使用主動語態,喜用行動鮮明的動詞和民主化的表達方式,會根據不同需要轉變角色和策略。傅瑩女士任駐英大使時,曾在英國《星期日電訊報》上發表了《如果西方能夠傾聽中國》一文,充滿感情地娓娓道來,沒有用一個批評字眼兒,打動了很多英國學生、議員、記者和網民,達到了在世界上正面傳播中國的效果。她在結束語中意味深長地說道:“世界曾等待中國融入世界,今天中國也有耐心等待世界認識中國。”
3.搶占話語先機
新聞講究時效性,新聞受眾有“先入為主”的習慣,后發的消息即使被關注也很難被相信。中國媒體在涉及中國問題時要以信息先發制人,不能等到別人用謊言攻擊你時才倉促應戰。如汶川大地震,中國傳媒迅速、準確、透明地把災情及中國政府人民珍視生命的人文情懷及時傳播出去,掌握了話語主動權,各國媒體紛紛轉載,成為被世界公認的成功范例。美國媒體一直用幾十種語言的傳播在全球進行文化殖民,推銷美國文化價值觀,1942年開播的“美國之音”就長期用漢語對中國進行宣傳,近年來一些西方主流媒體紛紛開設中文網絡版,如路透社中文網、聯合早報等。在加強英語等強勢語言傳播的同時還要開展多語種傳播,爭取在第一時間讓全球每個角落都能聽到我們的聲音。
4.建構傳媒話語
“薩丕爾—沃夫假說”認為,語言的結構能夠決定操該語言者的思維方法。即一種語言就是一個世界,這個世界與另外的使用不同語言的世界是不一樣的。世界是由語言建構的,人們的主觀理性不能認識世界的本來面目,即便是對世界的認識和知識,只不過是在不同情境下的人們用語言建構起來的意義之網。不同國度的人們用不同的語意來闡釋世界,用不同的語言來建構世界,但發展中國家在國際傳播領域總是受制于發達國家。中國作為一個正在崛起的世界大國,在媒體語言運用上如果缺少自己的話語,報道重大、熱點、全球性新聞時,經常轉播西方強勢媒體新聞,就會失去知情權、解釋權、話語權。中國作為“后發外生型”國家,走上現代化艱難之路是由外力推動的,是現代化的輸入國,我們不僅輸入了先進的科學技術、生產方式,如鐵路、公路、電話等,還輸入了文化意識形態。如果我們在現代化進程中一味運用西方語言,就意味著我們接受了西方思想、西方價值觀,慢慢就會失去本民族的文化資源。中國傳媒必須建構具有獨創性、概括、平等對話權和自我“書寫權”的傳媒話語。用我們的詞語表達思想、觀念。如“一國兩制”、“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中國夢”就具有原創性,成為世界上有影響力的概念。
國家形象問題是中國崛起過程中面臨的重要問題,要爭取到自己的生存空間,中國媒體應千方百計通過占有先機的信息博弈贏得國際關系和外交主動權,在國際共有信息平臺上增加自己的發言權,增強自己的話語分量,掌握輿論主動權。但爭奪傳媒話語權,僅靠超越西方話語霸權,建構自己的話語體系是遠遠不夠的。我們必須想方設法地繼續提高國家綜合實力,學會傾聽不同的批評,使其成為我們發展的一種動力和一面自我儉省的鏡子,在競爭中求得合作,在合作中增強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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