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聞簿?極限

[一]我花了很長時間，才說服林善把夏晴留下。

我告訴夏晴，她的哥哥有事要出趟遠門，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夏晴盤著腿窩在沙發上，剛洗過澡的她散發著淡淡的薄荷香味。她眨巴著明亮的大眼睛，乖巧地點點頭。

林善坐在沙發的另一側，沉默地看著我和夏晴。我指指不茍言笑的林善，壞笑著說：“夏晴，你可以叫他‘大叔。”

聽到這話，林善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心滿意足地看著夏晴上揚的嘴角，無視了林善眼里的無奈。夏晴拿起筆在便利貼上寫了一行字：好兇的大叔。旁邊還畫了一個笑臉。

我哈哈大笑，林善不明所以地搶過便利貼，看完后也笑起來，把那張便利貼粘在了夏晴的腦門上。

夏晴笑得眉眼彎彎，舉起另一張便利貼，也要粘在林善的腦門上。

林善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還是讓夏晴“得逞”了。嬉鬧間，原本尷尬的氣氛，也好了起來。我笑著看看手表，見時間不早了，便喊夏晴回房睡覺，她乖巧地點點頭，透過門縫朝我們擺擺手，無聲地說了句晚安。

凌晨的時候，我打著哈欠去洗手間，路過夏晴房間的時候意外地聽見了一些聲響。我猶豫著敲敲房門：“還沒睡嗎？”

問完我才反應過來，夏晴是沒辦法回應我的。想了想，我還是推門走了進去。與此同時，我看見一個人影從窗戶上跳下去，我下意識地看向床——沒有人！

“夏晴？”那一瞬間，我整個人都被嚇醒了，連忙跑到窗戶邊，卻看見一個人抱著夏晴往外面跑去。

“哥！哥！”我極力呼喊著林善。下一刻，他已經沖進來，一眼就明白發生了什么。

“留在家里！”說完，他毫不猶豫地從窗戶上跳下去。

濃重的夜色遮蓋了遠處的景象，很快，他和那個人都消失在我的視線里。

時間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拉長了，一分一秒都變得無比漫長。不知等了多久，林善竟然抱著夏晴回來了。我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快步迎上去。

夏晴就像睡著了一樣，并沒有受傷。但是林善的臉頰卻有一道醒目的傷口，刺眼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無比嚇人。

“哥……你的臉……”

“沒事，小傷。”林善無所謂地抹掉血，皺眉說道，“今晚那個人應該不會再來了，你早點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我點點頭，把所有的疑問都咽了下去。

夏晴平穩的呼吸聲讓我懸著的心漸漸放下，我暗自攥緊雙手，發誓一定要把那個影子揪出來！

[二]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林善已經出門了，夏晴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在我反復催促下不情愿地從床上爬起來。

出門時，我緊緊拉住夏晴，生怕路上會冒出什么人搶走她。夏晴歪頭看看我，似乎不明白我為什么這么緊張。然而，就在我們順利到達教室時，剛想放松下來的我卻被一個消息“雷”得外焦里嫩——前排同學常聰告訴我，孫鵬請假說遇到鬼了，正在家里回神呢！

我的第一反應是不可能，孫鵬雖然不是什么特別膽大的男生，但也絕對是無神論者，怎么會說遇到鬼？

一放學，我就拉著夏晴，去孫鵬家看看他到底發生啥事了。

“阿然，我昨天遇見鬼了！”見到我，孫鵬猛地從床上彈起來，眼神里滿是恐懼。

夏晴被孫鵬的表情嚇了一跳，悄悄縮到了我的背后。

見他這神經兮兮的樣子，我不由得皺起眉頭：“什么亂七八糟的，你是不是晚上睡糊涂了？”

“真的……真的，昨天晚上，我補完課，準備回家，就在路上遇見了鬼。”孫鵬似乎陷入某種恐怖的回憶中，渾身止不住地顫抖，“他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狠狠地撞了我一下，我還沒來得及發聲呢，他就從我身邊‘嗖地一下跑走了，那速度根本不是人類該有的速度！”

“你看清他的樣子了嗎？”

“沒，但是吧……那感覺，”孫鵬想了想，“有點熟悉……”

從孫鵬家出來時，天已經快黑了，我的腦子里還在想著他的話。直到走了一段路之后，我才發覺不對勁。

這條街道，太安靜了。

就算過了下班的高峰期，這條街道也不應該如此安靜，周圍一個人影都沒有，只剩下幾張破舊的報紙在風中無力地翻滾著。柏油馬路上灑滿了殷紅色的霞光，落在我眼里卻完全沒有平時的美感。

忽然，一抹黑影從我眼角閃過，直接繞到了我的身后。我心中大駭，那黑影的速度實在太快，我根本來不及防備。

然而，當我轉過身時，卻看到林善站在我身后，還保持著出拳的動作，昨晚在臉上留下的傷口只剩下了淺淺的一條痕跡。

林善死死盯著不遠處的一個人，似乎在面對一個很可怕的對手。

我看不清那個人的相貌，只看到他身著黑色帽衫，右手捂著小腹微微躬身，看樣子受了傷。

下一秒鐘，那個人竟然憑空消失了！

也在那時我才知道，林善今天一直在暗中保護我們。他說，那個人就是夜里要擄走夏晴的人。

[三]接下來的幾天里，林善堅持要接送我和夏晴上學，有了他的全程陪伴，那個人再也沒出現過。

可我的不安不消反長，潛伏在風平浪靜背后的，往往是更加猛烈的暴風雨。

一天下午，同學常聰向我借圓規，由于我老想著黑衣人的事情，在遞圓規給他時，不小心劃破了他的手背。當即就有幾滴小血珠落了下來，我嚇了一跳，連忙拿出創可貼給他。他卻用手捂住傷口，搖頭說不用。

放學的時候，我看到常聰在擦黑板，白色的粉筆末漂浮在空中。我忍不住提醒他要注意手背上的傷，萬一感染了就不好辦了。

常聰摸摸手背，笑笑說：“沒事沒事，不嚴重。”

我看看他的手，愣了愣。

走出校門口時，林善已經等了我們好一段時間。我連忙湊過去，扯著他的臉看。

林善沒好氣地拍開我的手：“你今天吃錯藥了？”

我可沒空搭理他，想了一會：“哥，你幫我個忙吧，我想確認一件事。”

隨著暮色加深，校園里亮起了燈，橘色的燈光在路上畫出一個又一個光圈。

我、夏晴和林善蹲在學校對面的街道上，百無聊賴地盯著校門口。直到一個人從學校里走出來，我立刻拉拉林善：“來了來了。”

“真是的，現在才出來，我腿都蹲麻了。”林善蹬蹬腿，下一刻，就直直地沖了過去。沒過幾秒，林善已經和那人打起來了。

不出我所料，面對林善的突然襲擊，對方并沒有像普通人那樣被打倒，而是迅速反擊。他的速度異常得快，讓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上次要傷我的黑影。

這個人卻是我的同學常聰。

一想到白日里溫和的他，曾對我和林善毫不留情地攻擊，我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

也不知道兩人纏斗了多久，常聰突然調轉方向，朝夏晴襲來。我下意識地推開夏晴，自己卻被結結實實打了一拳，倒在地上時，腦袋又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劇痛讓我眼前發黑，短暫地昏迷過去。當我艱難地睜開眼時，卻看到夏晴倒在身邊，我心中一驚。

“她沒事，只是昏過去了。”林善小心地扶起我。

“常聰呢？”我捂著肚子，痛得直抽氣。

林善眼神一暗：“他死了。”

[四]醫院病房里，我打發夏晴去給我買本雜志。趁她出去時，我抓緊時間問林善：“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林善嘆口氣，將削好的蘋果遞給我，“當時見你昏迷，夏睛被嚇到，無聲地叫起來。我剛想過去，大腦就感受到一股強大的，無法避開的壓力。我的意識支撐不住，昏了過去。等醒來時，常聰的大腦，已經被毀得不成樣子。”

雖然林善沒有直說，但是我知道，夏晴有問題。

“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嗎？”

“我想應該沒有記憶，”林善想了想，“如果有，那說明她是一個很會演戲的人。”

我回想著她單純可愛模樣，搖搖頭：“一個人不可能時刻都在偽裝，她一定是在情緒極度失控的情況下才會那樣做。”

“先不說這個了，”林善不想多說，適時地轉移了話題，“你是怎么懷疑常聰的？”

“因為他不正常。今天我不小心劃傷了他的手，都流血了，可是幾小時后，傷口竟然消失了。這愈合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我就想試試他呀，沒想到‘瞎貓撞上死耗子，常聰竟然是要害我和夏晴的人。”

“誰是‘瞎貓，誰是‘耗子啊？”林善無語地看看我。

“哎，說到這個，有件事我還沒問你呢。你臉上那么大的口子，才幾天，就一點痕跡也沒有了？你也被人改造基因了，就像常聰那樣？”我有點難受，不想哥哥變成那樣的人。

“傻丫頭，胡說什么呢。”林善似乎看出了我的憂慮，一向不愿多說的他少見地解釋道，“我是經過特殊的訓練，將身體的潛能激發到極限，可以讓自己比普通人跑得更快，跳得更高，傷口愈合能力也比常人要快數倍，和基因改造沒有半點關系，再說了，常聰也沒被改造基因。”

我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隨即又懷疑道：“可你怎么知道常聰不是被改造基因了？就類似……類似宋老師那樣。”

“我們對他進行了身體檢測，他沒被改造，是通過和我們一樣的訓練做到的。”林善憂心忡忡地說，“我想不通的是，這種訓練方式還沒有公開，按理說應該只有我們部門才有，為什么常聰也能做到？最壞的情況就是有人泄露了我們部門的情報，那樣的話麻煩可就大了。”

聽著他的話，我突然想起了另一個問題，那天我到班上時，告訴我孫鵬遇鬼了的人正是常聰。可孫鵬是看到“鬼”的人，常聰不應該避免讓他和我接觸嗎？

而且，他為什么要帶走夏晴，因為那股力量？

突如其來的雨聲打斷了我的思考，我扭頭朝窗外看去，天空中陰云籠罩，黑壓壓的，好似末日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