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索的詩

說到天，天依舊不動聲色

說到天，天依舊不動聲色

依舊是藍

依舊是遠

藍得讓人不忍直視

遠得目光無法抵達

那些逝去的親人

不論老少，熟悉陌生

他們每天

依舊在天際一端

放牧著稻米一樣白的云朵

他們或走或停，或站立風梢

向喧囂的塵世

揮手致意，擠眉弄眼

吟唱著只有熟悉的親人們

才能聽得懂的歌謠

蒼老發暗的屋檐下

不悲不喜的母親

此刻，早已淚流滿面

泣不成聲

山頂之上

懂事以后

我再也不上村后山的山頂

外婆說，外公二十五歲那年

就一直住在山頂

外婆每天都哭，后來哭瞎了眼

再后來，葬在了半山腰

離山頂一公里

外公的房里，掛著

一枚勛章，一把三八式刺刀

銹跡斑斑

據說，每年三月初三

夜深人靜，山頂上就會發光

有隱隱約約的拼殺聲

到林子里去

到林子里去

看滿山的樹木，節節拔高

看遍野的蕨草，一層層地長

一蓬蓬地綠

三月百花盛開，無風搖曳

此時，荊棘虬枝叢中

有一朵不知名的花兒

在輕聲讀出你的名字

多年以后，一米之內

定是你今生的埋骨之處

砍頭的命

初一十五

母親點燭焚香

父親燒火殺雞

殺一只聲音嘹亮的公雞

雞身朝南，無頭

像死去多年的爺爺

有人說，爺爺

是個十惡不赦的土匪

也有人說

是揍過日本人的英雄

往南百里，昆侖關上

刻有他的名

奶奶臨死前說

土匪也好，英雄也罷

都是砍頭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