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澄《不居集》脾陰學說探幽

● 楊 杰

吳澄《不居集》脾陰學說探幽

● 楊 杰

系統整理和分析清代醫家吳澄在其著作《不居集》中的脾陰觀及“理脾陰”諸法，從其觀念形成、治法治方創立、制方用藥規律三個維度，發現吳澄創立“脾陰學說”，是脾胃分治學說的系統總結和歷史性跨越。吳澄明言脾虛有陰陽之分，創立多種理脾陰法，選方用藥多取芳香輕清之品，豐富和完善了中醫脾陰學說。

脾陰學說 脾陰觀 理脾陰

吳澄，字鑒泉，號師郎，為清代醫家，1739年，吳氏參歷代諸家之法，合己心得，補偏救弊，著《不居集》一書，該書除評價各家理虛經驗，倡外感致損說，其“理脾陰”說，為中醫理虛學說別開一支，作出了重要貢獻。吳澄以治療“虛勞”諸證聞名，其“脾陰觀”發軔于此。治療慢性虛損性疾病，尤以調理脾胃為首要。吳氏認為：“虛勞日久，諸藥不效，所賴以無恐者，唯胃氣也，虛損諸證，脾胃健運，則諸證雖重不險，可領諸臟向愈爾”。

1 脾陰觀

李東垣創立“脾胃內傷論”來，諸多醫家因循成例，盲從前賢，以溫補之法籠統治脾，由于濫施溫補而致傷陰化燥之弊。“不主于滋則主于補。不主于補則主于滋，不求其端，不訊其末，唯滋補是務”，無論偏補偏滋，不唯脾胃之稟性，勢必脾胃失和，百弊叢生。世人多仿東垣之法，脾胃之氣不足，偏從胃陽論治，以甘溫升陽補中，“東垣之法重升不重降，重陽而略陰”，對素體脾胃津液不足，胃氣失和者，就會化燥傷陰。從此，吳氏首倡“脾虛當有陰陽之分”，應“細加辨析，分而治之”。

吳氏指出：“脾虛有陰陽之分，溫運者屬脾陽，融化者屬脾陰[1]。”因虛損病，常陰分偏弱，津液不足，如偏補脾陽則溫補，易傷津化燥，灼傷陰液；但虛損之人，“陰火所灼，津液不足，筋脈皮骨無所養，精神亦漸羸弱，百癥叢生”，故吳氏倡“脾陰”，唯有“清補”之法。如他在《不居集·脾經虛分陰陽》中對脾陰虛及脾陽虛的病理要點做了詳細的闡釋：“脾胃之元氣者，多因思慮傷脾，或因勞倦傷脾，脾胃虛弱，中宮營氣不和，肢體困倦，飲食日減，此營氣虛消之陽虛，以溫補為先；如六脈數而不清，滑而無力，大便閉結，嘈雜，中消多食易饑。此脾陰虛，以清補為主”[2]。不僅肯定了“脾陰”的存在，而且指明“清補”為治脾陰之法，革除了“只重胃中之陽，不重脾中之陰”的積弊。正如吳氏所言：“脾為胃之剛，胃乃脾之柔，脾病必及胃，胃病必及脾，一臟一腑，恒相因而為表里也”。

2 理脾陰法

吳氏在治療“虛勞”證長期實踐中，針對“日久諸藥不效”的困局，根據“虛損諸人，多為“陰火所灼，津液不足，筋脈皮肉皆無所養”的病理特征，遵“形不足者，溫之以氣；精不足者，補之以味”之旨，鑒于虛勞之人日久，脾胃陰弱，古人偏以參苓術草補中宮，不能耐受；且四物湯、四君子湯滋膩礙胃的情況下，提出了“理脾陰”諸法。

“理脾陰”法，以“補土生金，燥潤相宜，兩不相凝”為原則，倡導“芳香甘淡之品，補中宮而不燥津液”為其特點，理脾以健胃，補陰以扶陽是既注意補胃中之陽，又顧及脾中之陰的理脾健胃法。

在臨床實踐中，吳氏認為，單純的脾陰虛較為少見，常表現為脾的氣陰兩虛或其他臟腑相兼為病，所以當脾陰虧損時，既有陰虛之象，又有運化、升清的功能失常；脾陰具有濡養臟腑的功能，當脾陰虛累及他臟時，又會產生兼夾之證，根據“證候各異”，創立了一系列的“理脾陰法”及諸方藥。

2.1中和理陰湯吳氏認為，虛損之人久病往往易耗傷氣陰，多陰虛火旺之象，如此時偏用甘溫更易傷津助火，因此確立滋脾健胃法，創立中和理陰湯。“中和理陰湯治中氣虛弱，脾胃大虧，飲食短少，痰嗽失血，泄瀉腹脹，不任芪、術、歸、地者，此方主之。”中和理陰湯由人參、燕窩、山藥、扁豆、蓮子肉、老米組成。方中以人參補脾胃之陽而不燥；以燕窩補脾陰而不滋膩；佐以山藥、扁豆甘平健脾；加以蓮子肉、陳倉米溫養和胃。全方共奏氣陰雙補之功。

2.2資成湯心主血，脾統血，心主志為思，脾主志為意，共同維護調節人體的情志思維活動。因此，每當脾陰虛時，水谷精微之氣上不能輸于心肺，下不能調于肝腎，可導致驚悸失眠、遺精盜汗、食少泄瀉、女子崩漏不止的心脾陰虛證。對此，吳澄確立滋養心脾之法，以資心陰、理脾元為要，創立資成湯。資成湯以人參、扁豆、白芍、山藥、茯神、丹參、橘紅、甘草、蓮子肉、檀香、豬肚組成。方中以人參大補元氣；茯神、丹參滋養心陰；扁豆、山藥滋補脾元；白芍緩肝；甘草補土；蓮肉合丹參交通心腎之陰；檀香佐陳皮芳香喚醒脾元；豬肚健脾胃之氣陰。合而用之，取資脾養心之效，效“壯子益母”之法。

2.3暢郁湯脾生血，肝藏血，肝郁日久可使疏泄失職，而見脅痛、氣逆火盛、眩暈、泄瀉的肝郁脾虛火郁證。吳氏認為，前人雖有逍遙散，方中柴胡、白術、當歸、薄荷等藥皆為溫燥之品，因此他確立涼肝解郁理脾之法，并按照逍遙散的組方原則，根據大法，重新化裁新方暢郁湯。暢郁湯以丹參、谷芽、白芍、茯苓、扁豆、鉤藤、菊花、連翹、甘草、荷葉組成。方中用丹參涼血補血，以鉤藤、菊花涼肝解郁，扁豆、谷芽、甘草消食不傷陰，連翹于荷葉清熱疏肝解郁，共成涼肝解郁理脾之方藥。

2.4培土養陰湯脾腎為先后天之本，虛勞日久時，脾陰虛累及腎陰時，可出現自汗盜汗、遺精為主的脾腎陰虛諸癥。針對傳統的“形不足者，溫之以氣；精不足者，溫之以味”的認識方法，吳澄提出不同見解，他認為“今虛勞之人，溫氣則火生，補精則濡瀉，雖六味、四物、生地皆非所宜也。”他確立扶脾補腎一法，創制了培土養陰湯平補脾腎。培土養陰湯治療“虛勞食少，陰分不足，自汗盜汗而不勝熟地黃、山萸肉等藥者”。方以制何首烏、丹參、扁豆、谷芽、白芍、車前子、蓮子肉、豬腎組成。方中以制何首烏為君，固精養血，有地黃之功，而無地黃之滯；以豬腎為臣，補精生血，有生血之功，而無敗胃之弊；扁豆、谷芽補脾陰而不燥肺金；丹參、蓮肉交通心腎之陰，而不耗傷陰血；白芍酸收以緩肝；車前子利小便而不走精氣。全方共奏扶脾保肺，補益肝腎之功效。

2.5理脾陰正方如虛勞之人，出現食少泄瀉，咳嗽失血，遺精等癥，“黃芪、白術不能勝任者”，凡脾陰虛累及肺金時，吳氏以理脾陰正方為治。理脾陰正方以人參、紫河車、白芍、山藥、扁豆、茯苓、橘紅、甘草、蓮子肉、荷葉、老米組成。方以人參、荷葉保其肺氣；紫河車大補真元；佐以茯苓、扁豆、山藥、蓮子肉固守中州；白芍、甘草緩肝而不克脾土；橘紅、老米醒脾不傷肺。

3 脾陰諸方藥之律

3.1首選芳香甘平之品，補中宮不燥津液吳氏補脾陰用藥宗“立法貴于無過之地”之旨[3]。吳氏認為，虛勞之人，脾之氣陰俱損，補氣藥往往不能受用，而滋補之品又多滋膩，易助濕礙脾。因此，吳氏獨具匠心，一改前人黃芪、白術、當歸、生地的補虛用藥常規，“理脾陰”首選芳香甘平之品，如山藥、扁豆、蓮子、薏苡仁等藥，這些藥物具有補而不燥、滋而不膩、行而不滯的特性，且多為氣陰雙補之品。尤山藥一味，歸肺、脾、腎諸經，最擅健脾養陰，故被吳氏認為“補脾陰之要藥”。

3.2善用血肉有情之品，氣血雙補，填精補髓吳氏認為，虛勞日久，氣血精髓皆虧，單用草木之品，難以奏效，務必選用血肉有情之品，氣血雙補，填精益髓。如燕窩補脾胃之陰而不膩；豬腰補腎生精；海參補陰養血等。

3.3藥食兩用，以補脾胃吳氏積極倡導“藥補不如食補”，他認為藥食兩用之品，作用和緩，不傷正氣，可以久用，對于脾胃大虛不任補藥者尤為適宜，只要用之得當，即使日常飲食，也具有良好的療效。他常在藥物中配伍扁豆、山藥、燕窩、蓮子之屬，如他創立的食補方“味補湯”，將燕窩、海參、鰻魚、紫河車等煮爛，飲其汁，治療虛勞日久，脾胃虛弱者，均取得確切療效。

3.4善用輕清芳香之品升清陽，益脾陰吳氏芳香醒脾之藥，善用味輕氣淡之藥，如蓮須、蓮子肉、荷葉、藕節等，既具升發清陽之功，而不傷陰助火；既顧護了脾陰，又達到了升發脾陽的目的。且吳氏認為，使用芳香醒脾之藥，氣機得以舒暢，濕濁得以宣化，脾運得以恢復，減少滋陰藥的黏膩之性，利于化濕除邪。較之前賢以甘溫藥補中氣，吳氏更注重升發脾氣，以顧護脾陰為先，以防藥物偏向溫燥而有傷陰助火之弊。

3.5兼證出現，應“隨證加味” 上述“理脾陰”方藥，只是針對主證而設，若有兼證，必須“隨證加味”，這是吳氏的用藥特色之一。一般規律：肺虛有火，以沙參易人參，并強調“后數方準此”；汗多常加浮小麥、牡蠣或桑葉、桑葚子；痰嗽增枇杷葉、橘紅或貝母；咳血加丹參、紫苑等；便血多用扁豆、白芍、續斷等；遺精用芡實、蓮須等；氣滯氣逆以降香；痰多眩暈用天麻；脅痛加女貞子、鱉甲；虛熱火盛合地骨皮和丹皮；外感多加蘇梗[4]。

3.6制方藥物劑量小，治療后期“多施丸藥” 脾陰不足常見于虛損之人，故常有“脾虛不運”諸證，若反施大劑峻補，恐有“戕脾之慮”，故吳氏采用“緩調法”，作為“理脾陰”之手法。一則使藥物劑量小，可利脾胃吸收；二則尤其注意在治療后期，取“丸者緩也”之意，以圖藥物能為脾胃緩緩充分吸收，以竟全功。

清代新安醫家吳澄，形成了嶄新而獨到的脾陰學說，發展和完善了李東垣的脾胃學說，并在此基礎上系統總結“理脾陰”法，與其后葉天士“養胃陰”說相映成輝，為祖國醫學脾胃分治學說的形成以及脾胃學說的成熟，奠定了堅實基礎。

[1]吳 澄.不居集[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2：15-16.

[2]董胡興.吳澄理脾陰法初探.[J]安徽中醫學院學報，1984，4(1)：35-36.

[3]汪 偉.吳澄“理脾陰”治療虛損病學術思想初探[J].廣州中醫藥大學學報，2014，31(6)：1019-1020.

[4]李 珊，盧 玉.芻議吳澄《不居集》理脾陰法[J].現代中醫藥，2005，25(1)：3-4.

山西中醫藥大學基礎醫學院(030619)

醫政資訊

第十四屆世界中醫藥大會于2017年10月21日在泰國曼谷舉行

由總部設在北京的世界中醫藥學會聯合會主辦、泰國中醫師總會承辦的第十四屆世界中醫藥大會暨“一帶一路”中醫藥文化周于2017年10月21-22日在泰國曼谷舉行。國家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副主任、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局長王國強給大會發去賀信。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副局長馬建中率代表團出席了大會并致辭。

本屆大會以“助力‘一帶一路’，服務民眾健康”為主題。世界中聯主席佘靖在開幕式上發表了演講。來自全球32個國家和地區的1200多名中醫藥領域專家學者、中醫藥機構和團體代表參加了會議。會議期間，與會代表探討主題包括：中醫基礎理論與臨床研究新進展；中藥研究開發與應用；道地藥材與瀕危珍稀動植物保護；針灸推拿研究與實踐；中醫手法流派的傳承與發展；中醫藥國際標準化、信息化研究；中醫藥文化與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中醫藥服務貿易理論研究與實踐及經驗交流；中醫藥立法、教育、醫療、科學研究在世界各國的發展態勢及前景；中西醫結合研究等。

同日舉行的世界中聯第四次會員代表大會進行了換屆選舉。馬建中當選為新一屆世界中醫藥學會聯合會主席，并于隨后出席了世界中聯第四屆第一次理事會、常務理事會和第一次監事會會議。

中國駐泰國使館公使銜參贊吳志武、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國際合作司副司長朱海東、泰國公共衛生部泰醫與替代醫學司副司長巴酶·薩天藍等出席了大會開幕式。

(摘自國家中醫藥管理局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