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作品的蒼涼意味解析

黃大力

摘 要：是中國現代文學時期涌現出來的重要的女作家，其作品處處表現出一種意象豐富、意味深遠的蒼涼意識，體現了特殊環境下中國現代都市文化的自覺。

關鍵詞：張愛玲；蒼涼；都市愛情

中圖分類號：I207.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6）36-0008-01

張愛玲作為中國現代文學時期橫空出世的天才女作家，擅用世俗的筆法描畫瑣碎日常生活，對都市社會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有著驚人的洞察力和表現力。作品繼承了中國小說優秀的傳統，又融入了西方現代文學的思想方法和藝術技巧，大雅大俗，形成令人驚艷的獨特魅力。而意象豐富、意味深遠的蒼涼意識更是其作品標志性的特點。

一、如何理解其作品的“蒼涼”意味

人們認為張愛玲的小說是一個“美麗而蒼涼的手勢”，充滿濃郁的幻滅感和悲涼感覺，是“對人生莫測的感悟”。夏志清認為，張愛玲小說力求表現的“蒼涼”，就是“人生一切饑渴和挫折中所內藏的意味”； 張愛玲有一句名言：“人生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虱子。” 這句話也正是其作品蒼涼意識的最好概括，透露出一種頹敗、衰朽、毀滅、悲涼的末世情緒，一種巨大的虛無感。張愛玲在《自己的文章》中說：“悲壯是一種完成，而蒼涼則是一種啟示。”“我是喜歡悲壯，更喜歡蒼涼。壯烈只有力，沒有美，似乎缺乏人性。悲壯則如大紅大綠的配色，是一種強烈的對照。但它的刺激性還是大于啟發性。蒼涼之所以有更深長的回味，就因為它像蔥綠配桃紅，是一種參差的對照。所以，也許可以認為，其作品的蒼涼，其實就是一種令人唏噓感慨、涵蓋深遠蘊含豐富的悲劇意味。

二、其作品“蒼涼”意味的表現

其一，表現在其作品對都市愛情故事的悲劇性處理上。張愛玲擅長寫她熟悉的都市男女的情愛故事，但大量的“情愛”故事中卻無法找到一個純粹精神意義上的“健康的，正常的”愛，情愛在游戲中進行，情與愛的結局指向虛無。男女間虛偽、欺騙，男女的世界灰暗、骯臟、彌漫著窒息的腐爛的氣味。幾千年文化熏陶下的女性帶著“原罪”的意識緊緊依附著男性，男性成了她們生活中的唯一陽光。婚姻無愛，脫離感情的范疇，婚姻披戴著諸多的枷鎖。這些都使得她的作品彌漫著濃厚的悲劇色彩，滲透著悲涼的陰氣。

其二，表現在其對作品人物病態性格和情感的刻畫上。張愛玲作品中的人物大都有著病態的人生和性格。《金鎖記》中曹七巧繼承丈夫遺產后不但因金錢拒絕了自己渴望已久的愛情，還殘忍地扼殺了女兒的愛情；《半生緣》中曼璐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不惜讓丈夫強奸禁錮親妹妹曼楨；《紅玫瑰與白玫瑰》中振寶在妻子和情人之間的徘徊掙扎，最終兩手空空。這些不健康的人物成為這個時代的一個隱喻，成為光明世界的陰影所在。張愛玲筆下的故事大都是不健康的庸俗人物上演的悲劇故事。

其三，在時間觀上宿命式的幻滅感；在空間上封閉幽暗的窒息感。張愛玲作品在空間上的布景色調多為封閉的暗室，或者是古老的大宅院，或者是封閉的閣樓，或者是煙霧繚繞的鴉片房間，或是像《封鎖》中諾亞方舟式的電車。這些空間將傳奇故事中的人物和大的時代隔離開，仿佛一個散發著腐朽窒息氣味的“古墓空間”，她的故事不是一點一點往光明里去，而是一點一點往黑暗里去。

而這些封閉的空間既是對女性的一種囚禁，同時也意味著復仇。它不僅是現實中的實實在在的存在，同時還代表著一種情緒，一種心境，一種狀態和一種整體化的象征。

其四，表現在一系列蒼涼意象的營造中。張愛玲喜歡將使故事發生在夜間，在《怨女》中開篇所描寫的就是上海將昏的夜景，“夏夜八點鐘左右，黃昏剛澄淀下來，天上反而亮了，碧藍的天，下面房子墨黑，是沉淀物，人生嗡嗡地跟著低了下去。”在《小艾》中，席五太太居住的紅磚老式洋樓上，是“黑洞洞的窗前”“一切寂靜無聲”，“房間里面向來是光線很陰暗的”；《金鎖記》寫道：“年青的人想著三十年前的月亮該是銅錢大的一個紅黃暈濕，像朵云軒信箋上落了一滴淚珠，陳舊而迷糊。老年人回憶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歡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圓、白；然而，隔著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亮也不免帶點凄涼。”這些陰暗殘缺的種種意象，都是張愛玲筆下都市現代人內心病態欲望的一種形象化的呈現。

其五，表現在對服飾、道具等等細節化的描寫中。張愛玲在《中國人的宗教》里說：“中國文學里彌漫著大的悲哀。只有在物質的細節上，它得到歡悅……細節往往是和美暢快，引人入勝的，而主題永遠悲觀，一切對于人生的籠統觀察都指向虛無。”張愛玲作品的細節描寫不同于現實主義式的描寫，就是提供一種事件發生的情境性，而是更具有一種映照內心情感的作用。衣飾、茶具、煙盒這些具象的細節化描寫就像是工筆畫，渲染的同樣是一種意境，是一種懷舊的逝去中的蒼涼之美的意境。

鬼魅的空間、蒼涼的意象和工筆細描的具象細節在構造著張愛玲小說中獨特的“物質的細節”的同時，也以“有意味的形式”的表現方式烘托著“蒼涼意識”的整體氛圍。

三、其作品“蒼涼”意味的成因探尋

張愛玲作品的蒼涼意味不是憑空產生的，而是有著多方面的深刻原因的。幼年時家道中落、父母爭吵離異的慘痛經歷，大的動蕩時代的幻滅感，上海的淪陷和不停的轟炸給人的“孤島”感，上海的都市文化以及鴛鴦蝴蝶派的影響等等都是其蒼涼風格的成因。張愛玲在《傳奇》中說：“出名要趁早呀。來得太晚的話快樂也不那么痛快”“個人即使等得及，時代是倉促的，已經在破壞中，還有更大的破壞要來。有一天我們的文明不論是升華還是浮華都要成為過去。如果我最常用的字是‘荒涼，那是因為思想背景里有這惘惘的威脅。”這句話也正可以看作是作者對其作品蒼涼意味的最好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