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情

■文／黎秋山

天涯海角情

■文／黎秋山

我喜愛在神州大地旅行。我曾攀上巍巍泰山之巔，為磅礴壯麗的日出而振臂歡呼。我也曾站在圣潔的布達拉宮之殿，為朗朗青天的皓月而引頸高歌。我曾登上逶迤的萬里長城，對莽莽凜凜的原野而滄然淚下。我也曾游行在郁郁黃山之岱，為虬枝蒼翠的松濤而感嘆慷慨。今天，當我乘坐飛機，穿越云海，飛越海峽，終于來到海南，來到三亞，來到天涯海角，我心靈的感覺，卻是分明的輕松、愉悅與平靜。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海南島初春的太陽，沒有內地冬日的冷漠，也不像夏日般的火辣，而是熱情洋溢，溫和可親。熙熙陽光紫外線的強大穿透力，曬得游人滿面紅光，映得藍天澄碧晶瑩，照得海水清澈透明。朝霞已經散去，僅在天邊殘留幾縷鑲嵌金邊的彩云，表明天空與海洋的分界線。唐人王勃曾云：“秋水共長天一色”，想當年這句話曾讓多少人回腸蕩氣，拍案叫絕，撫掌共鳴。今日，這光景在內陸已然難尋，在海濱卻仍為常見。天是藍的，海也是藍的，浩浩瀚瀚地藍，無邊無際地藍，藍成一片，藍成一體，藍成一樣的顏色。藍得那么純凈，藍得那么明亮，藍得那么真誠。仿佛海中有天，天穹如海。天似海簾，海如天幕。海掛為天，天墜成海。天涯是海，海盡為天。仔細觀察，海天的區別在于動靜之間：藍天似乎是靜止的，萬里無云，藍得就像一塊純潔無暇的藍玻璃，無比美麗。碧海隱約在動蕩，波光粼粼，藍得就像一塊晶體瑩瑩的藍水晶，靈氣冉冉。

我沿著海濱漫步，風從海面吹來，清清咸咸的，絲絲縷縷都滲泌著恬恬淡淡的腥味。海堤上挺拔的椰子樹高擎翠綠的傘冠，迎著海風徐徐婆娑，輕輕地搖曳綽約的豐姿，在沙灘上舒展優美的身影。沙灘沿著海邊蜿蜒成了一彎月牙，色澤燦燦的，說不清到底應是金沙、銀沙、玉沙、還是白沙。提拎著鞋子，光著腳丫踩沙，松松的，軟軟的，潤潤的，一步一凹，一步一陷，回首便是一行行腳印。不遠處，三三兩兩，男女老少，游人濟濟。有的迎著海風奔跑，有的背襯大海拍照，有的堆砌沙雕，有的拾撿貝殼，有的眺望海景，有的攜手踏浪，將一串串的笑語歡聲，灑在沙灘，拋向海洋，隨風嬉揚，攪得海濱處處都飄蕩著歡樂。

海風輕輕地、輕輕地將天邊的彩云吹散吹淡，吹成了縷縷白云。白云悄悄地飄揚，悠悠地飄過天空，自由自在瀟灑隨意地變化著形狀，或聚集成云朵，或飄散為云絲，或堆壘成云丘，在海面地面飛掠飄移一個個光怪陸離的陰影。看累了，玩累了，走累了，云影下、樹蔭間、沙灘上、舟船內、巖石旁、棕棚里，隨處都可以隨隨便便地休息，或坐、或臥、或躺、或靠，伸伸腰、直直腿，轉轉脖，低低頭。遠眺大海，仰望藍天白云，享受享受如大海般廣闊，如天空般清凈，如云兒般輕松的自由。什么事也不做，什么情也不想，就這么懶洋洋地，任由思緒散漫、飄浮、靜止、消逝，如夢、如醉、如幻、如神仙般的舒坦逍遙。

我就這樣在椰樹下半躺半坐，正青天白日、天馬行空般地朦朦朧朧，恍恍惚惚耳畔縈繞起悄聲蜜語，呢呢喃喃，絮絮叨叨，似乎遠在天涯，又似乎近在身邊。揮之不去，卻又聽不真切。睜眼看時，原來左右兩邊的椰樹下都來了游客。瞧模樣，左邊攜手的是一對老年夫妻，雪發銀鬢；右邊相依的卻是一對青年情侶，青春稚嫩。老先生在感慨：“‘一去一萬里，千之千不還。崖州在何處？生度鬼門關！’我真沒想到，海南，這個古代瘴雨蠻煙，流放發配犯人的天涯海角，竟然這么美麗。”

女孩子在軟語：“只因那天回眸多看了你一眼，沒想到從此就會依偎在你身邊，牽手到天涯，海角共纏綿。”

老太太悄聲：“那蹉跎的歲月，全化成美麗的風景。在那漫長的里程中，我們曾形影相隨地努力，一生攜手，從未分離，從青絲走到白發，來到天涯海角，細數浪漫自豪的回憶。”

小青年細語：“煙雨迷離中與你相遇，讓我看到了生活的真誠與美麗。于是我告訴自己，要緊緊牽著你的手，走到天涯、走到海角也不分離。我們相依行進的每滴汗水，都會抒寫愛情的甜蜜。我們相偎伴處的絲絲氣息，將會演繹希望的旋律。”

這廂老先生說：“看到海濤中兀立的錐石了嗎？那就是‘南天一柱’。傳說它是當年‘共工怒而觸不周山，天柱折，地維絕’的‘天柱’的一截，落在這里擎撐南天。瞧它傲然蒼穹，雄渾陽剛，多有氣勢。”

老太太應：“我見過它的形象，以前兩塊錢的人民幣背面印有它的圖案，它有個外號叫‘財富石’，說是有神奇的靈氣。

那邊小青年道：“記得景區大門海面上那兩塊交叉的石頭嗎？”

女孩子：“你是說日月石？”

小青年：“‘日’和‘月’合而為‘明’字，‘石’諧音為‘時’字，日月石在海上相依相伴，寓意‘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所以人稱‘愛情石’。我們去那里留個影，好嗎？”

女孩子：“好的。讓大海日月為我們的愛情作證，多浪漫。”

老倆口也樂呵呵地走了，椰綠叢恢復了寧靜。可我卻坐臥不寧了，遠望環眺，海洋藍如翡翠，海上海濱，奇石累累，高低不等，大小不一，形狀各異。或圓滑如丘，或尖錐如彈，或扁弧如貝，或禿凸如礅。有的孑然獨立，有的聚落為群，有的堆疊嚙巉，有的遍地散布。人常道，石于水中稱礁，石列岸邊名巖，石在陸地為石。不管海中礁、岸邊巖、灘上石，都擁擠著歡樂的游客，挨肩接踵，都在用相機、用手機、用各種各樣的鏡頭定格著愛情、定格著友誼、定格著幸福。在天地之間，在海空之間，相伴相依，相看相視，讓真情長存，讓真愛永恒。此景此情，看著讓人高興，看著讓人羨慕，看著讓人感動。看著看著，我也飛奔起來，奔向大海，奔向礁巖，奔向形形色色的磐石。我也要攝影，我也要拍照，我也要留念。我不孤單，與我相伴的，并不是愛人，并不是親友，而是祖國的天，祖國的地，祖國的海，祖國的山，祖國的川，祖國的石，祖國的花，祖國的草，祖國的木，祖國的建筑。這一切都是我深深的愛，是我真真的情，是我為之辛勞、為之奉獻、為之奮斗了一生的。我要照下來，我要記下來，我要錄下來，我要自豪地、驕傲地向全世界公開展示：瞧，我的祖國，多么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