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良緣》中泰戈爾的矛盾婚姻觀

【摘要】：泰戈爾的長篇小說《天賜良緣》 反映的是家庭中的婚姻選擇問題，其中蘊含了大量泰戈爾對婚姻的認識和理解，通過對《天賜良緣》的解讀，來窺探出泰戈爾的矛盾婚姻觀及印度傳統的影響。

【關鍵詞】：泰戈爾；《天賜良緣》；婚姻觀；修行；獨身；寡婦

一、《天賜良緣》中的印度婚姻觀

泰戈爾是印度近現代文學史上成就最大，影響最為深遠的一位大師，是印度杰出的詩人、小說家、劇作家等。泰戈爾一生共著12部中長篇小說，其中不乏像《戈拉》、《沉船》等具有時代意義、緊扣時代命題的名篇。而本文涉及到的《天賜良緣》沒有宏大敘事，反映的只是小我與周圍的關系定位的問題，但同時也滲透出豐富的內涵性。

《天賜良緣》是泰戈爾十九世紀最后創作的一部長篇小說。全書圍繞“獨身者協會”這一命題的守與破展開。主要講述的是一個婆羅門貴族家庭中，其父親主張四個女兒要接受教育，而不是匆匆嫁出去，小說的開始只有大姐普羅芭拉通過自由戀愛成家了，二妹賽洛芭拉以寡婦的身份繼續追求學問，三妹恩里波芭拉和四妹妮羅芭拉待字閨中。最后通過羅西克的穿針引線，大女婿奧科耶庫馬爾的幫助，三妹和四妹都找到了自己的良人，而湊巧的是兩人都是“獨身者協會”的成員。最后以“獨身者協會”廢除入會者不可結婚這條會規結束。

小說故事情節簡單明了，卻也滲透出豐富的內涵，如婆羅門貴族家庭中的女性婚姻問題和教育問題，再如現代修行中家庭生活與理想事業是否存在矛盾，又如在修行中追求“梵我同一”的過程中是否該脫離塵世愛戀等。泰戈爾將其長篇小說中“獨身者協會”作為現代修行的男子的一個活動場所出現，而入會的唯一標準就是男子要堅持獨身，不可親近女子。最后“獨身者協會”在會長的頓悟和入會者與女子的親近過程中被打破。但同時小說中也包含許多的矛盾點，如婆羅門貴族家庭中思想新潮的父親，卻有一個思想陳舊的妻子，且婚姻狀態是有始有終的。這些重重的矛盾也可看出泰戈爾在面對和處理一些問題上的不確定性。

（一）泰戈爾婚姻觀的代言人：奧科耶庫馬爾

奧科耶庫馬爾整個人物形象的塑造是與泰戈爾對于婚姻觀的看法是較為一致的。[1]“女婿奧科耶庫馬爾，完全是個新派的人物。他希望用新社會自由的經咒來引導三個小姨子。”在奧科耶庫馬爾看來，家庭中的女子要接受教育，而不是匆匆地結婚。并且他倡導他的兩個小姨子能夠自由選擇自己將來的丈夫。他在秘書處擔任要職，所以他守寡的岳母和三個小姨子都特別仰仗于他。這也反映出在泰戈爾看來家庭中的男子不僅要在社會上有一定的職位，同時也是要承擔起照顧家庭的職責的。奧科耶庫馬爾還是“獨身者協會”的前會長，在此之前他一直堅持不婚的想法，直到遇到普羅芭拉才退會，與普羅芭拉結婚。可看出在泰戈爾看來男子在享受家庭生活的同時，并不妨礙理想事業的追求。現代意義上的修行，不僅與是否成家，享受世俗生活無關，還與在精神或肉體上進行自我的折磨也同樣不相關，泰戈爾支持適當的享受生活[2]“朋友們，聽從我的勸告吧！不要因為協會房子的黑暗，再增加終身不娶的誓約的黑暗了！陽光和風并不是知屬于女性的。”奧科耶庫馬爾還設計將兩個貪婪的婆羅門貴族青年教訓了一頓，并且他更倚重的是品德高尚的司里紹和比平做他兩個小姨子的丈夫。可見在泰戈爾看來男子的出身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品德。

但奧科耶庫馬爾認為女子所享受的“新社會的自由”也是有限度的[3]“這倒是真話，經典中既然禁止一個女人有好幾個丈夫，那么，讓她早早地結婚，與丈夫長相廝守也是應該的。”所以在泰戈爾看來女子無論無論接受的教育程度如何，最終還是要回歸到家庭中去的，要以丈夫為中心。

（二）泰戈爾婚姻觀中的正常女性：焦戈塔里妮和普羅芭拉

焦戈塔里妮是奧科耶庫馬爾守寡的岳母，貫穿始終的都是她希望自己的女兒盡快地嫁出去，這似乎成了她生活唯一的目的。而且《天定情緣》中共出現三次“軟弱”來屬性化焦戈塔里妮，所以可以看出泰戈爾是不欣賞焦戈塔里妮這種女性的——生性軟弱，沒自己的見解，缺乏行動力。但焦戈塔里妮卻與他思想新潮的丈夫的婚姻是有始有終的，所以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在泰戈爾的家庭觀中焦戈塔里妮作為一個妻子和母親是合格的。因為焦戈塔里妮的“天性軟弱”， 焦戈塔里妮就要事事依附于他的丈夫，把丈夫放為自己生活的重心。普羅芭拉，是焦戈塔里妮的大女兒，也是唯一一個與焦戈塔里妮的想法相一致的一個，極力支持想把她的兩個妹妹盡快嫁出去。為此她還多次跟他的丈夫奧科耶庫馬爾抱怨他對他兩個小姨子的婚事不上心。但同樣普羅芭拉在家庭上婚姻是美滿的。

（三）泰戈爾婚姻觀中的特殊女性；賽洛芭拉

賽洛芭拉婚后不到一個月就成了寡婦，并且在形象上也是剪了一頭短發，繼續追求知識，努力通過梵語文學士的考試。并且為了她兩個妹妹的婚姻而女扮男裝成為“獨身者協會”的會員，去促使“獨身者協會”里的斯里紹和比平能有機會見到恩里波芭拉和妮羅芭拉，促使他們相遇、相知和相愛。但最后賽洛芭拉在家庭生活中是缺席的，雖然結婚了但又很快成了寡婦，就連賽洛芭最后是否通過梵語文學士的考試，泰戈爾在最后都沒交代。但賽洛芭拉在性格上是與焦戈塔里妮和普羅芭拉截然相反的，她策劃自己女伴男裝成為“獨身者協會”的會員，并積極付出實踐，這與焦戈塔里妮和普羅芭拉對身邊的人總是抱怨形成鮮明的對比。

二、泰戈爾的印度婚姻觀及其成因

泰戈爾的出身和成長環境是決定泰戈爾家庭觀的根本原因。泰戈爾出生于商人兼地主家庭，屬婆羅門種姓的亞種姓。雖然泰戈爾所貫的種姓是居上的，但泰戈爾也深受這種等級制度所害。因為在婚姻方面，每個種姓都得遵循嚴格的內婚制。所以在婚姻上，泰戈爾在他父親的安排下，娶了一個符合種姓制度的陌生的剛滿十一歲且無文化教養的姑娘為妻。泰戈爾對印度的種姓制度是持批判的態度，所以在他著的長篇小說《天賜良緣》中認為男子的德行比出身更重要。

泰戈爾的父親是社會活動家，同時也是哲學家和宗教改革者，富有民族主義傾向。泰戈爾從小深受他父親的影響，深受印度傳統文化和西方文化的影響，這也是造成泰戈爾家庭觀矛盾的非常重要的原因。一方面他支持印度女性能夠接受教育，自主選擇婚姻，而另一方面對于寡婦是否可以再嫁，女子是否可以參與社會活動等卻持否定態度。在泰戈爾看來[4]“這個家庭的世界就是上帝賜給婦女的禮物。”男性能夠參與社會實踐當中，而女性代表平衡，主要負責在家庭中對丈夫負責，因而他更贊賞傳統印度女性觀中那種溫順，被動的女性。并且泰戈爾也深受《摩奴法典》中糟粕思想的束縛——女子要以丈夫為天、寡婦不可再嫁……

泰戈爾的哲學觀，與吠檀多哲學的遁世主義和厭世主義不同，泰戈爾主張人可以在塵世中積極修煉，其主張核心是“入世”和“愛世”。這也從一定程度上批判了印度傳統的出家形式，即修行的四大行期：梵行期、家居期、林棲期和遁世期。所以泰戈爾主張男子可以選擇婚姻，并和妻子相伴到老。但男子無論是否結婚，都要在社會上擔任一定的職責。泰戈爾也不支持在修行的過程中進行自我肉體或精神上的無盡的折磨，他認為自然界和人類社會都遵循著愛的法則，人應該在奉獻中得到快樂。

泰戈爾婚姻觀的形成是有著深刻的個人和社會原因的，雖然泰戈爾的婚姻觀中有其不合理的成分或矛盾點，但這并不能掩蓋泰戈爾對當時的印度的巨大的推動力，也正是由于泰戈爾婚姻觀的矛盾性與瑕疵性才使他更加真實，從而充分地展現了印度轉折時期一位偉大的文學家、思想家的藝術魅力和人格魅力！

注釋：

[1]《泰戈爾小說全譯——長篇小說VII》，董友忱主編，石景武副主編，華文出版社，2005年1月第1版，第3頁.

[2]《泰戈爾小說全譯——長篇小說VII》，董友忱主編，石景武副主編，華文出版社，2005年1月第1版，第36頁.

[3]《泰戈爾小說全譯——長篇小說VII》，董友忱主編，石景武副主編，華文出版社，2005年1月第1版，第8頁.

[4]《人格》，泰戈爾著， 景梅九、張墨池譯，泰東圖書局出版，第21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