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國近現代翻譯史上,曾涌現出了一大批博學多才、成就卓著的翻譯家,其中,林紓可以稱之為最具影響力的代表性人物。然而,對于這位為我國翻譯事業的發展做出了不可磨滅貢獻的翻譯家,學界對其翻譯策略和處理方式的評價聲音卻褒貶不一,對林紓譯作的接受也經過了一條“肯定-否定-再肯定”之路。本文以林紓的翻譯作為考察對象,從解構主義理論視角,對其翻譯現象中體現出的螺旋式發展脈絡作出解讀。
【關鍵詞】:林紓;解構主義;哲學螺旋
一、引言
作為“中國以古文筆法譯西洋小說第一人”,林紓[1]是我國20世紀初文學翻譯史上的代表性人物。其一生翻譯了180余部作品,開創了中國文學翻譯之先河,在翻譯文學史上舉足輕重。雖不審西文,但其流暢的行文,生動的筆觸,使得譯作深受當時讀者的喜愛,影響深遠。但不容忽視的是,林紓特殊的翻譯方式和文本處理策略也招致了翻譯界和評論界的質疑和批判。一些學者認為林紓不懂外文,在翻譯處理中進行了大量的改寫、誤譯、增刪等主觀性創作,使文本的忠實度大打折扣。林紓的翻譯確是在一定程度上違背了“信、達、雅”翻譯標準中對“信”的要求,然而其翻譯策略是否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和積極意義?對于目前的翻譯活動有何啟迪?本文舉隅分析林紓翻譯作品,以解構主義為理論支撐,對林譯手法進行客觀性分析,同時也對其翻譯現象中的螺旋式發展脈絡作出相關解讀。
二、簡析林紓翻譯策略之不足
林紓及其譯作在中國文學翻譯史上占據著重要地位。然而,在傳統翻譯觀的影響下,林譯作品被貼上了“不忠”的標簽。林紓“所采取的翻譯方式基本上都是譯述或意譯,誤譯、刪節、改譯、增添之處時見”[2]。可以說,林譯作品是“‘忠實’和‘信’的反義詞”[3]。
擷取林譯的幾個例子,比如在其翻譯的《黑奴吁天錄》(Uncle Tom’s Cabin)中,他將近500頁的原著縮譯成200多頁的作品,大篇幅的刪減了原文本中對黑奴生活和宗教的相關描寫;再如其首部譯作小說《巴黎茶花女遺事》(La Dame aux camélias),在男主人公父親同女主人公的對話中,女主人公原本表達自己的愛意純潔無暇卻被林紓誤譯成女主人公“馬克”請求對方的原諒與寬恕,完全曲解了原作的本意;另外,在此部譯著中,他幾乎刪去了行文中所有與性相關的描寫,尤其是在重塑女主人公“茶花女”這一形象過程中賦予個人主觀創造,影響了作者的初衷,使得原本飽滿的人物塑造大大縮水。
三、解構主義視角下解讀林紓翻譯的合理性
縱然林紓對原著的“不忠”為不少人所詬病,但其譯作卻深受讀者的認可和青睞,“在近代中國翻譯文學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義”[4]。以解構主義為理論基礎可以分析得出,該現象同其“改寫式”的策略和翻譯過程中的主觀創造密不可分。
解構主義翻譯理論認為文本原意具有不確定性,強調翻譯活動應圍繞讀者接受力為中心展開,允許譯者對原文本的解構和主觀能動性的發揮。這為剖析林譯現象的合理性提供了理論依據。
例如在《巴黎茶花女遺事》中,林紓將首句譯成“小仲馬曰凡成一書,必詳審本人性情,描畫始肖,猶之欲成一國之書,必先習其國語也”[5]。第三人稱“小仲馬”的加入,使行文敘述更為自由,迎合了古時“說話人”講故事的方式和讀者的閱讀習慣;林紓將女主人公的形象塑造成“身長玉立,御長裙,仙仙然描畫不能肖,雖欲故狀其丑,亦莫知為辭修眉媚眼,臉猶朝霞,發黑如漆覆額,而仰盤于頂上,結為巨髻,耳上飾二鉆,光明射目”[6]的典型東方美人形象,迎合了當時大眾的審美標準和接受能力;再如,前文提及的刪除原著中“性”的描寫,雖然從“信”的層面而言,這影響了人物形象的立體化塑造,但值得肯定的是,林紓相關的刪減處理使得人物形象更加符合當時儒家文化的倫理規范,適應了譯入語所在社會環境的主流價值觀,也更便于譯作在其所處時代中的接受與傳播。
四、探究林譯現象的螺旋式發展脈絡
清末民初,林紓的翻譯作品自問世就深受眾多讀者的喜愛和推崇,他的譯作為時下的閱讀群體帶來了一股西方文化之清風。隨著20世紀初結構主義的誕生和其后傳統翻譯理論的逐漸成型,翻譯界和文學評論界對林紓獨特的翻譯處理方法和其對原著的“背叛”、“不忠”的批評之音不絕于耳。然而20世紀60年代解構主義的出現為林譯手法提供了理論上的支撐,不少學者以辯證的視角高度認可了其翻譯策略的合理性和存在價值。 “林紓的刪節、增改并不是隨便胡亂為之”[7],它“似一顆炸彈炸裂了中國士人‘唯中國有文學’的狹隘地域觀念”[8]。由此可見,林紓翻譯作品經歷了從接受到質疑到再次肯定認可的螺旋式發展道路。
五、結語
通過上述分析,我們可以總結得出:解構主義理論對林紓翻譯作品雖飽受爭議卻備受歡迎的現象提供了理論依據,做出了合理解釋,并且具有很強的指導作用。通過其“肯定-否定-再肯定”的螺旋式發展脈絡,我們可以辯證的看待林紓譯作中的不足和長處。同時,林紓的翻譯處理方式也給今后翻譯活動和翻譯策略的選擇運用提供了重要啟示:解構主義翻譯并非是對傳統翻譯理論的全盤否定和絕對破壞,而是在其基礎上的補充和進一步完善。翻譯活動既要尊重原文的主旨內涵,又要兼顧目的語讀者的意愿和接受力,通過發揮譯者的主觀能動性推動譯作的接受和文化的交流傳播,一味的“忠實”原文和生硬翻譯是不可取的。
注釋:
[1]林紓(1852-1924),字琴南,號畏廬,中國近代文學家、翻譯家。
[2]郭延禮.中國近代翻譯文學概論 [M]. 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1998:33.
[3]胡翠娥. 文學翻譯與文化參與——晚清小說翻譯的文化研究 [M]. 上海: 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 2007:91.
[4]郭延禮. 中國近代翻譯文學概論 [M]. 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2001:108.
[5]林紓.《巴黎茶花女遺事》.北京:商務印書館,1981:1.
[6]林紓.《巴黎茶花女遺事》.北京:商務印書館,1981:5.
[7]郭延禮.文學經典的翻譯與解讀——西方閑著的文化之旅 [M]. 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2007:202.
[8]鄒振環. 影響中國近代社會的一百種譯作 [M]. 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1996: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