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蕭紅是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中國文學史上一位著名的女性作家。她的小說寫法獨特,風格鮮明,其中既蘊含了兒童視角寫作的天真爛漫,也有著作為女性作家的溫柔細膩。蕭紅的寫作,前期創作與后期創作有著非常明顯的轉型過程。本篇論文從《呼蘭河傳》與《生死場》兩部最主要的代表作品入手,以女性視角切入,來探究蕭紅的創作中蘊含的,對整個中國社會文化背景以及性別意識和性別思想局限的關照。
【關鍵詞】:蕭紅;女性意識;呼蘭河傳;生死場
蕭紅本名張乃瑩,她一生經歷十分坎坷,在命運的顛沛流離中飽嘗生活的辛酸與苦難,離世的時候年齡只有31歲。不幸的經歷似乎并沒有使蕭紅的心靈扭曲,相反,她十分擅長在生活中尋找美。她曾在她的散文《永遠的憧憬和追求》里寫到:“父親打了我的時候,我就在祖父的房里,一直面向著窗子,從黃昏到深夜——窗外的白雪,好像白棉花一樣飄著;而爐上水壺的蓋子,則像伴奏的樂器似的震動著。”她就是這樣,在痛苦的歲月里能發現身邊的詩,一孩子般的視角去觸摸生活。就在這樣的成長環境和心態中,蕭紅磨練出了堅韌的性格。成長成了一位富于智慧,懂得生活又天真浪漫的女性作家。正是因為這種種原因,使得她的作品既包含了女性作家創作獨有的溫柔細膩,又突破了女性作家寫作一定程度上的局限性——格局小。她的作品有著一般女性所沒有的廣闊視角和堅韌與剛強。即使是對女性意識的探討,蕭紅也并不單單止步于男女性別間的簡單對抗,而是包含了社會的,文化的以及性別自身的多層面原因。
一.社會環境里麻木的女性
在《呼蘭河傳》中,蕭紅成功的塑造了“我”的祖父,有二伯,馮歪嘴子等眾多鮮明的人物形象。但是我認為性格最復雜,形象最成功的要數小團圓媳婦的婆婆。小團圓媳婦的悲劇命運,不僅僅是人性麻木造成的悲劇。她反應了整個中國當時的社會氛圍和傳統價值觀念。“女性生存的苦難不僅在于日本侵略者和中國男性的壓迫,而且還包括著根植于民眾精神之中的封建文化沉淀”這一觀點,正好是對蕭紅大格局大眼界最好的佐證。她不把女性的悲劇簡單歸為性格上的和體力上的缺失,也不把性格上的缺失簡單地歸結為某一種原因,而是探究到了造成這種性格,造成女性麻木無知的社會深層次原因。小團圓媳婦僅僅因為愛笑,行為大方而被大家議論,說:“團圓媳婦不像個團圓媳婦”,而為了讓她符合自己的身份,婆婆就對團圓媳婦打得特別厲害,并認為“是一份善心”。那么婆婆的著一份善心并不是一份虛情假意,但也正是著一份善心導致了小團圓媳婦最后的死亡。我們可以去責怪這位婆婆的麻木不仁,但卻不能說她是不愛團圓媳婦的。這位省吃儉用的婆婆自己手上生了凍瘡都舍不得花一點點錢給自己買藥,但卻舍得大手筆的花錢給自己買回來的兒媳婦治病。婆婆是受了幾千年來的身份認知的影響,并以此作為生活信仰。而這類女性人物形象,在《生死場》中也有所體現。王寡婦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她被現實生活的壓力逼的快要瘋了。但是當時的環境只允許她狂笑一場之后,掩蓋心里所有的喜怒哀樂繼續平靜的向前生活。作者用一種近乎絕望的方式表現王寡婦的生活與悲哀。王寡婦這個人物形象,不僅僅作為作品里的一個苦難的化身,更是當時社會黑暗的見證。這種渴望沖破,但卻最終走向平靜的命運,不能簡單地歸結于女性自身的懦弱和無力抗爭的性格特點,更是當時那個大時代所造就的。這就意味著,蕭紅作品中體現出的女性意識,不僅僅是一種性別區分的意識,而是與現實與社會脫不開千絲萬縷聯系的意識。在這種病態的文明中,女性悲劇的根源不僅僅來自于父權社會的施壓,更來自于中國傳統荒涼的社會文化。在同情悲憫之后,蕭紅用作品嫁給批判的鋒芒指向了根深蒂固的傳統歷史事實,并不單單的批判麻木的國民劣根性。同時也認為女性要是想尋找出路,只能自己認清現實進行自救。
二.與鄉土敘述完美結合的女性身份
從女性寫作這一觀點研究蕭紅作品,不難看出蕭紅作品中的女性創作特點。本論文的第一部分也對蕭紅文本中表現的兩性關系從性別意識和民族國家的文化歷史這一方面進行了簡單的舉例說明和論證。這種將女性符號放置于浩瀚龐大的國家民族歷史背景之中的描寫,是怎樣進行關聯的呢?通過細讀文本我們可以發現,將這兩者結合在一起的是那種鄉土敘述的方式。林幸謙曾表達過這一觀點:“鄉土的象征功能是女性作家借以窺探女性內宇及社會文化系和人生命運不可或缺的書寫策略。”
蕭紅筆下的農村婦女的身體和鄉土之間有著復雜的不可分割的聯系?!渡缊觥返墓适掳l生的地點和敘述內容,以及對女性生存方式特點的概括,都與鄉土,鄉土生活,鄉土空間有著休戚相關的聯系。這部作品中的女性群體的刻畫不僅具有性格意義特征,更深層次的向內指向了中國傳統的農業社會,這群女性,除具有性別特征外,更是一種被賦予了文化政治含義的特殊群體符號。這些命運波折的農村女性,既有承載著女性主體受苦命運的展示作用,又解讀了和傳統農村女性身體相關的文化討論。在《生死場》前十章的內容里,主要描寫的是以女性的身體作為“生”與“死”的場所。我們在生育這種壯觀的活動里窺探到了女性世界的掙扎與無法逃脫的痛苦,女性的身體作為詮釋整部小說意義的重要場所。但是從第十章往后的七章里,筆鋒一轉似乎開始進行了關于抗日戰爭和人民團結起立的描寫。也正是為此,《生死場》自出版以來就常被譽為民族國家文學(抗日文學)的代表作。但如果進行更深刻的理解和剖析,就可以發現,在后面七章抗日的內容里,作者把男性與國家命運緊密的聯系在一起。這就揭示出了民族主體實際上是一個男性空間,女性的身體由于種種局限性并不能作為產生意義的重要場所這一深刻主題。從這種觀點來看,《生死場》中本身的意義場所實際上是男性。那么同《呼蘭河傳》一樣,蕭紅眼中的女性和自己所面對的困難其實是來自于國外的帝國強權,和來自于中國傳統文化本身的父權專制。以《生死場》為主要論證文本,探討農村女性的情感是如何建構在鄉土敘述中,并與民族命運緊密進行聯結的。首先從《生死場》的每一張的目錄來看,前四章題目分別為:麥場,菜圃,屠場,荒山。這些場景都是傳統農村社會中人們生活里最常見的場景。麥場與菜圃表現出的是農村女性進行勞動生活的場所和日常生活空間,同時也是耕種,收獲的地點。菜圃上的西紅柿,青蘿卜,紅蘿卜等農作物的收獲,也象征著女性本體對于生命的孕育。這就把土地的意義和女性生育的內涵聯系在了一起。再看第三章中的屠場。這一章內容中,不能生育不能勞作的老馬形象,與年老的王婆形象非常明顯的交織在一起。王婆絕望傷痛的帶著老馬去屠宰場賣馬皮,馬的命運與王婆老了失去了生命價值的命運勾勒出了相一致的輪廓,王婆一生的痛苦同老去的馬是一樣的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馬,也正是一種農村生活中極為重要的家畜。作為橋梁,連接了當時還年輕的金枝,與已經衰老了的王婆的兩代人的終歸一致的命運。此后的章節:荒山,罪惡的五月節等,都和前面三章一樣,從不同的場景書寫了女性身體與民族命運,借助鄉土生活形態這一橋梁是如何展現出來的。蕭紅筆下的女性身體,就像傳統社會一樣,是由父權體制主宰命運的。從以上分析中可以看出來,她的寫法,是以女性自身為立足點的。并建構了一個特殊的視角去觀察整個民族的興亡,鄉土文化和性別意識,政治文化的內在聯系。
綜上所述,蕭紅的女性創作,不僅僅是站在一種區分男女性別意識上的女性寫作。她把女性符號置于生活空間中,去探討女性命運與傳統民族國家歷史的關系。讓小說創作中的農村女性,和女性特點有歸屬,歸屬于同樣富于女性意識的土地。這樣一來,就把由中國農耕社會傳統所造成的女性壓迫的傳統很好的在土地以及日常生活這一具體顯示方面展現出來了。
參考文獻:
【1】蕭紅.永遠的憧憬和追求.[A].蕭紅散文[M].北京: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1993.
【2】林幸謙.蕭紅小說的女體符號與鄉土敘述.[J].南開學報.2004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