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

我的房間有一個很大的西窗，窗外的天地就是我的后花園，園里常種滿莊稼，莊稼的盡頭是夕陽。每天都有新鮮的陽光進來，每天都有遠來的風拜訪，風有時還會帶來一只迷路的蜻蜓或一枚遠山上好看的葉子。蜻蜓有翅膀，縱然小，也能飛很遠；那葉子不知經過多少次顛撲才來到我的窗前，我讓它在掌中睡，緋紅的葉脈里似乎有呼吸和夢囈。夏日的西窗因承受太陽西曬而有些發熱，好在那時我的窗子周圍和外墻上正好青藤蔥郁，且窗外還有一棵山楂樹，所以屋內猶是涼爽宜人。夜半涼時，青藤上有螢火蟲，有一兩只還飛到蚊帳頂上，一閃一閃的，所有的夢便因這小小的燈籠而浪漫起來。我最喜歡黃昏時在窗邊小坐。挨著窗外生機勃勃的草木，任霞光在我的頭發上游弋，看夕陽下的叢林、歸鳥、房舍和炊煙是怎樣融入那夜，還有那霧是怎樣輕柔地迷蒙我的雙眼。那輝煌而又脆薄的黃昏呵，在一個木質的窗框內靜靜睡去，又悄悄醒來。西窗常開，人卻不能常坐在窗邊看書、結辮。我說出門就出門了，說回來就回來了，而那窗外是我一生愛不完的藍天綠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