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與當地宗教音樂的關系

【摘要】：我國是多民族國家，幅員遼闊，語言有許多方言語系，如閩語、粵語、云貴川語、東北語等，更有少數民族語言。方言與當地的宗教音樂有著密切的關系，我們都知道，宗教音樂是民族音樂肥沃的土壤中生出的一朵奇葩，其旋律素材主要來源于豐富的民族音樂，而民族音樂與當地的方言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如陜北民歌、黃梅戲、河南梆子、青?；▋旱?，由此我們可以推論，方言與當地宗教音樂亦存在著密切的關系。

【關鍵詞】：方言；宗教音樂；民族音樂

一、方言與宗教音樂

方言即地方語言，指指一個特定地理區(qū)域中某種語言的變體，根據性質，方言可分地域方言和社會方言，地域方言是語言因地域方面的差別而形成的變體，是全 方言民語言的不同地域上的分支，是語言發(fā)展不平衡性而在地域上的反映。社會方言是同一地域的社會成員因為在職業(yè)、階層、年齡、性別、文化教養(yǎng)等方面的社會差異而形成不同的社會變體。我國人口較多，幅員遼闊，按照現代通俗的分法，現代漢語方言可分為七大方言區(qū)，即北方方言（官方方言）、吳方言、湘方言、客家方言、閩方言、粵方言、贛方言。

同時，在復雜的方言區(qū)內，有的還可以再分列為若干個方言片（又成為次方言），甚至再分為“方言小片”明知道一個個地點（某事、某縣、某鎮(zhèn)、某村）的方言，就叫做地方方言。如廣州話、長沙話等。

而宗教音樂是指，運用符合其宗教哲學思維的音樂形式及內容，以達到其宗教關懷的音樂，其功能在于宣揚其宗教思想、用于其宗教活動，亦可以在其音樂中達到修養(yǎng)身心的作用。我國的宗教音樂大致分為佛教音樂、道教音樂、基督教音樂。因篇幅原因，本文就佛教音樂為例。

佛教樂以轉讀、唱誦的梵唄形式為主，其最早在東漢明帝時期由印度傳入中國，并在中國與中國的民族民間音樂相互交融，發(fā)展成為獨具中國特色的宗教音樂，例如魚山梵唄。佛教音樂，簡稱佛樂，是指佛教用以闡明佛理弘揚佛法的佛事音樂，也可指世人創(chuàng)作的歌頌佛教的音樂。佛樂是將佛理與音律相結合的一種音樂形式，通過音樂這一美妙的載體將佛的教化廣為宣揚。佛樂通常莊嚴清凈，蘊涵慈悲之情，使人聽后動容，起歡喜之心，動善意之念?？梢哉f，佛樂是佛陀教化的殊勝之音，是音樂百花園中粲然綻放的一株清凈蓮花。佛樂也可分為經咒類的“梵唄樂”和參禪悟道類的“禪樂”。佛教音樂起源于印度吠陀時期，佛陀根據其中記述梨俱吠陀歌詠方法之娑摩吠陀而制定伽陀，伽陀即指偈頌，方便宏揚佛法。佛教音樂被稱為梵音，又名梵唄。梵，來自印度語，是“梵覽摩”的略稱。根據《佛光大辭典》：“梵，表清凈之義?！薄皢h，又作唄匿、婆陟、婆師。意譯為止息、贊嘆。以音韻屈曲升降，能契于曲，為諷詠之聲，乃梵土之法曲，故稱梵唄?！?/p>

凈土宗是漢傳佛教一個重要的分支，也是現代最盛行的一門佛教修行法門，其主要宗旨是通過修行善業(yè)、稱名念佛，往生極樂世界。凈土宗以《無量壽經》、《阿彌陀經》等經典為宗旨，音樂作品為善導所著《往生禮贊》、《法華贊》、《般若贊》以及《楊枝凈水》、《華嚴字母》、《寶鼎贊》等為主。

佛教自東漢明帝傳入中國以后，與中國的儒家、道家思想相融合，發(fā)展成為了獨具中國特色的佛教，梵唄自傳入中國后，吸收了民族民間音樂的精華，也逐漸發(fā)展成為了獨具特色的梵唄音樂。我們知道，我國是多民族國家，語言地域特征明顯，而民族民間音樂也當地的方言有著密切的關系，甚至可以說，民間音樂的旋律發(fā)展就是通過方言的聲調抑揚而變化的，那么方言對當地佛教音樂的發(fā)展或多或少有一些影響?，F代漢傳佛教的寺院，大多都是一兩位出家人，而在家居士較多，那么這些在家居士的方言聲調的變化必定對早晚課、法會音樂的旋律有所影響。

二、華嚴字母贊

例如《華嚴字母贊》的舉腔部分，編號A是揚州高旻寺一清法師的舉腔，A、B、C 三個字母編號。編號 A 是揚州高寺一清法師的舉腔，可以發(fā)現其旋律骨架音為調式的商音→角音→商音。一清法師的演唱在商音前加入了調式的宮音，由此形成了在骨架音前加入一個具有倚音性質的調式宮音，因此一清法師的演唱開始就強調了調式與調性意。譜例的編號 B 是上海沉香閣靈遇法師的舉腔（沉香閣為女眾的寺院），靈遇法師舉腔的旋律骨架音也是調式的商音→角音→商音，與一清法師舉腔的旋律比較，靈遇法師的舉腔直接從商音開始。從譜例可以看出靈遇法師演唱的開始雖然沒有裝飾性的宮音，但是旋律風格中展示出的是委婉與柔和。譜例編號 C 的是黑龍江大慶凈覺寺悟提法師的舉腔。與揚州高寺一清法師的舉腔比較，悟提法師的演唱也是從調式的宮音開始，但是宮音的時值要短于一清法師。另外悟提法師舉腔的最后落音同樣也是調式的商音，但是悟提法師加了十六分音符節(jié)奏的裝飾音，旋律在商音與角音之間進行回繞，使得舉腔落音具有婉轉的風格。

編號 A 是揚州高旻寺一清法師的演唱的《華嚴字母》“一合”的開始部分，編號 B 是黑龍江大慶凈覺寺悟提法師的演唱的《華嚴字母》“一合”的開始部分。可以發(fā)現大慶凈覺寺悟提法師起腔的第 2 小節(jié)就出現了調式的偏音“變宮”，這就與高寺一清法師以及上海地區(qū)寺院的演唱有著明顯的地域差別。當調式中出現變宮音時，調式也就不是五聲調式而是六聲調式或者七聲調式，北方地區(qū)的特征也由此從大慶凈覺寺悟提法師演唱的開始就顯示出來。中國的民族音樂風格是有區(qū)域差異的，通常北方地區(qū)的調式往往以六聲與七聲調式而常見，南方地區(qū)則以五聲調式常見。

徐菲在“梵唄《華嚴字母贊》的同曲變體特征研究”一文中認為：“中國各個寺院所演唱的梵唄《華嚴字母》都是出自于一個‘母體’，但是每個寺院的演唱都會有所不同，由此形成了同曲變體的現象。這種現象與中國其他民族音樂的同曲變體現象產生的原因是基本相同的，這是由于受到各地的不同方言、不同民族音樂風格以及不同的民俗習慣影響而產生?！盵1]

三、楊枝凈水贊

所以不同的地方由于其不同的地方方言以及地域音樂風格和習俗會對佛教音樂的“母體”發(fā)生或多或少的改造，這種改造是下意識的，是由于方言聲調的變化而有所變化，根據楊蔭瀏先生在《語言與音樂》一書中就認為，聲調的平上去入，是造成地方戲曲獨具特色的主要原因，就比如陜北話有秦腔、蘇州有越劇、安徽有黃梅戲、四川有川劇等等，民間音樂也是一樣，北方人性格剛硬、粗獷，其音樂風格自然果敢、堅毅；南方人性格文雅、細膩，其音樂風格自然典雅、委婉；蒙古人豪爽、奔放，其音樂風格自然悠揚、遼闊?？梢娒耖g音樂的風格特征都有著明顯的地域特征，那么佛教音樂既然其基本素材來自于民間音樂，又根據其宗教思想而加以改造，其必然受到其地域風格的影響，尤其方言的影響，雖然“母體”的基本輪廓及旋律線條、唱詞內容不變，但佛教音樂的拖腔和旋律輔助音會或多或少受到方言的影響。如《楊枝凈水贊》：

其中，第一句普通話的凈字是四聲、水字是三聲、灑字是三聲、三字是一聲、千是一聲，而甘肅省天水市甘谷縣的地方方言中，凈字是一聲、水字是四聲、灑字是四聲、三字是二聲、千字是四聲，這樣的差異，在甘谷縣地區(qū)的《楊枝凈水贊》和普通話的會有怎樣的差異呢？其差異就在于對“母體”大致旋律走向基本一致的情況下，會對每個音的拖腔造成一定的影響，比如普通話的凈的拖腔是12 353，那么甘谷地區(qū)在方言的影響下會變成1低音6 353。這些看似雖然微小的差異就是由于方言的聲調變化而造成的。

結語

通過對《華嚴字母贊》及《楊枝凈水贊》在方言與普通話不同版本的對比下， 我們可以看出，方言對當地宗教音樂的影響，宗教音樂的旋律素材主要來自于民族民間音樂，而民族民間音樂的發(fā)展又是以地方母語為依托的，那么方言必然與當地的宗教音樂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這種影響雖然是細微的，但足以對其風格發(fā)生一些影響。

注釋：

[1]徐菲：梵唄《華嚴字母贊》的同曲變體特征研究[J]，美育時代（下）2013（7）.

參考文獻：

[1]袁靜芳：《中國漢傳佛教音樂文化》[M]，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

[2]楊蔭瀏：《語言與音樂》[M]，人民音樂出版社，1983年版。

[3]徐菲：梵唄《華嚴字母贊》的同曲變體特征研究[J]，美育時代（下）20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