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阮籍和李賀均為著名詩人,他們的詩歌中潛含著濃厚的生命意識,體現了他們在時代歷史中的生命審視。兩人雖處不同的朝代,但時代都較動蕩,所以兩人在詩歌中的生命意識有著一定共性,但另一方面由于他們家世出身、人生際遇的迥異,故在表現生命意識方面又存在一些差異。兩人對生命的體認和追求,深層次地闡釋出亂世中士人普遍的生命意識。
【關鍵詞】:生命意識;共性;差異
在中國傳統文化傳承與發展的數千年來,很早就產生了生命意識,上古神話,原始宗教都表現出先民們欲征服自然的生命意識。中國歷代文人也多在詩歌中表現出濃厚的生命意識。阮籍與李賀是中國古代著名的詩人,兩人詩歌皆影響深遠,廣為流傳,且兩人詩歌中都有著極強的生命意識,反映出兩位詩人在苦難塵世中對生命意義的永恒探索。
一、阮籍與李賀詩歌中表現生命意識的共性
阮籍與李賀雖處在不同的朝代,但時代都較動蕩,所以兩人在詩歌中的生命意識表現出一定的共性:第一是內容,第二是風格,第三是境界。
(一)、內容:艱難時世下感發的幽悶之苦
同是經歷坎坷,敏感的詩人有感于現實而將幽悶之苦寄托于詩歌中,所以阮籍和李賀的詩歌中都蘊涵了強烈的生命意識。
阮籍本有“濟世志”,然而身處魏晉多變之時,天下名士少有保全者,士人飽經滄桑。如《詠懷詩》其一(夜中不能寐),用孤鴻、翔鳥等意象,渲染凄涼、孤獨的意境,表現出一種生命孤獨感與命運悲愴感。詩鬼李賀少年盛名,一生懷才不遇,憤世嫉俗,疾病纏身,因此詩歌大多選擇與死亡、苦難相關的意象。如《官街鼓》日、月、鼓聲、漏聲是詩歌中生命永恒的象征,相對這些長存的意象來說,個人的生命是短暫渺小的,詩人發出了對生命和時間的深沉感慨。
(二)、風格:苦難生命里孕育的隱晦詩風
社會黑暗且不得志,詩人不敢直言世風之腐敗,便在詩中寄托自己悲情的生命意識,通過暗含深意的意象來表現強烈的生命意識。
阮籍的《詠懷詩》意旨深厚,后人對其意蘊的解析可謂眾說紛紜。李善《文選》注云:“每有憂生之嗟,雖志在刺譏而文多隱蔽,百代之下,難以情測。”如《詠懷詩》其二(二妃游江濱),這首詩看似在寫男女之情,只“如何金石交”一語道出此詩的真正意圖。《史記》和《漢書》中“金石交”表示君臣之交。阮籍之語應該是用來諷刺司馬昭,非常隱晦。李賀以其自身的敏感性,用奇崛冷艷的意象曲折隱晦地表現深厚的生命意識。如《金銅仙人辭漢歌》借金銅仙人離開漢宮時“清淚如鉛水”來表現自己離京時的沉痛心情。 再如《馬詩二十三首》,以馬自喻,馬的遭遇即是李賀的遭遇。錢鐘書說:“長吉好用代詞。”這些代詞的使用,豐富了詩歌的意蘊,增強了詩的美感,詩風呈現出一種含蓄、隱晦之美。
(三)、境界:殘酷現實中追求的夢幻世界
阮籍和李賀都有濟世報國之心,但現實給予了他們無限的生命沉痛感和孤獨感,他們創作了生命哲學詩化的游仙詩,追求超現實的永生世界。
阮籍在《大人先生傳》中歌頌大人先生的曠達遺世,且想與之一同遺世。在他的詩中亦表現出這種超現實的生命意識。如《詠懷詩》其二十三(東南有射山),詩人向往仙人的遺世超脫。其他詩中也常有“羨門”、“松喬”等神仙的出現。阮籍力圖在苦惱的現實中,追求精神的超脫和生命的自由。李賀也曾透過苦難的現實而去追尋生命的價值,但現實讓詩人無能為力,因此詩人將目光轉向夢幻的天國世界。詩人創造了一個奇幻的世界,表現自己對生的渴望眷戀和對永生的理想世界的追求。如《夢天》、《天上謠》想象奇崛,幻想天國世界的種種美好,有感于生命的短暫,詩人渴望尋找到一個永恒的理想世界。
二、阮籍與李賀詩歌中表現生命意識的差異
由于阮籍與李賀家世出身、人生際遇的迥異,故在表現生命意識方面又存在一些差異,其差異表現在兩個方面:第一是面對時光流逝,第二是構筑理想環境。
(一)、面對時光流逝——憂思無奈與流年永駐
時光易逝,生命短暫的主題在阮籍和李賀的詩歌中都有深刻的體現,但兩人面對時光易逝表現出截然不同的生存態度。
阮嗣宗的《詠懷詩》八十二首中時光易逝,生死無常之感一直貫穿其中,面對韶光匆匆,代謝更替常表現為憂思無奈之感。在《詠懷詩》中出現了很多代表時間的詞,如“朝暮”、“春秋”、“寸陰”、“日夕”,抒發了一種美好不再的傷感之情。“涕下”、“蹉跎”、“憤懣”等詞也充分體現了他的無奈之情。時光匆匆,回首過往,觸發的盡是這種人生苦短的無奈。相比于阮籍的憂思無奈,李賀則有別于嗣宗希望可以讓流年永駐,抓住一切美好的事物。他在《苦晝短》中寫道:“吾將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因此錢鐘書在《談藝錄》中說到:“長吉之感流年而欲駐急景者,背道以趣。” 面對有限的生命,李賀希望讓那些美好的東西永駐。
(二)、構筑理想幻境——超脫美好與凄冷陰森
阮籍和李賀面對人生的苦難都表現出超越現實的境界,但由于性格差異兩人的游仙詩呈現出不同的情境。
阮籍繼承了莊子的人生哲學,故他的游仙詩表現出一種超脫清遠的境界,如《詠懷詩》其八十一(昔有神仙者)、《詠懷詩》其七十七(咄嗟行至老)。苦難的生命,殘酷的現實,讓阮籍產生了濃厚的生命意識情懷,他塑造了一個超脫自由的美好世界,借此來逃避現實的苦悶。相比于阮籍超脫美好的理想世界,李賀的游仙詩表現出一種凄冷、陰森的境界。李賀因其身體和心理之病,詩歌中包含了一種病態美,詩中滲入了“衰”、“墳”、“鬼”、“血”等字眼,如《秋來》、《蘇小小墓》等詩歌描寫了一副凄冷的鬼魂世界。在“冷紅”、“鬼雨”、“陰火”、“嬌魂”等各種物象的描寫中寄托自己哀苦、孤獨的心境。
結語
生命意識是人類歷史中永恒的主題,阮籍和李賀的詩歌中表現出的生命意識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又具有一定的獨特性。在阮籍和李賀的詩歌中都表現出強烈的生命意識,且在表現生命意識具有一定的共性和差異。通過探索阮籍和李賀的生命意識來表現中國古代文人詩歌中普遍的生命意識。
參考文獻:
[1]陳治國《李賀研究資料》,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83 年版。
[2]錢鐘書《談藝錄》補訂本,中華書局1984年版。
[3]宗白華《美學散步》,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