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首相65年前訪珍珠港十分尷尬

候濤

日本首相安倍晉三于當地時間27日前往夏威夷珍珠港的亞利桑那紀念館悼念。之前日本政府曾聲稱，安倍是首名訪問珍珠港的現任首相。但這種自抬身價的說法迅速遭到“打臉”，多家美日媒體翻出了1951年日本首相吉田茂訪問珍珠港的歷史。歷史學家稱，吉田茂的那場珍珠港之行，為日本重整軍備奠定了重要基礎。

想靠單獨媾和成“正常國家”

在二戰剛結束的那幾年里，珍珠港事件一直是美日關系中難以跨越的坎，很多親歷戰爭的美國軍政要員都對此記憶猶新。此外由于美日沒有簽署和平條約，嚴格來說，戰后那幾年美日關系只是“停戰”而非“和平”。

冷戰大幕拉開后，日本政府尋求通過依靠美國“重振雄風”。1946年，時任日本首相吉田茂提出同美國單獨簽署和平條約的主張，但貴族院議員南原繁認為日本應該同包括蘇聯在內的“戰時敵國”達成全面和平條約，他的建議得到諸多團體的支持。1950年4月15日，南原繁和民法學者末川博等人組成“和平問題懇談會”，倡導簽署全面和平條約。在多方反對外交上“一邊倒”的情況下，吉田茂仍一意孤行。5月3日，他召開參眾兩院自由黨議員秘密會議，公開鼓吹“簽署全面和平條約已根本無可能”，這一主張得到眾多右翼政客支持，一些人宣稱，同中蘇等國簽署和平條約會導致延續美國對日本的軍事占領，只有同美國和解才能使日本重新成為“正常國家”。

正是在日本政府的極力支持下，1951年1月29日，美國國務院顧問約翰·杜勒斯訪問日本，同吉田茂商談簽署和平條約事宜。吉田茂利用朝鮮戰爭之機秘密同美國方面達成了共識，在和平條約中排除蘇聯和中國等國。同年8月15日，中國總理周恩來在抗戰勝利6周年之際批評美日等國單方面召開舊金山和平會議，明顯違背二戰期間盟國簽署的一系列條約。然而，吉田茂決心一條道走到黑，他想借此使日本融入西方陣營，然后重整軍備對抗中蘇等國。在這種背景下，8月底，吉田茂帶著大藏大臣池田勇人等人踏上了前往美國的旅程。

與美軍司令討論“養狗經驗”

1951年8月31日，吉田茂在前往美國加州途中先抵達夏威夷首府火奴魯魯。吉田茂的女兒后來回憶說，當時她陪同73歲的父親一道來到火奴魯魯，在此停留時，日美和平條約尚未簽訂，夏威夷的氣氛非常緊張。由于當地數千美軍官兵和平民死于日軍在珍珠港發動的突然襲擊，很多人對這名來訪的日本首相持敵視態度。美方出于安全考慮，甚至建議吉田茂不要離開酒店。但吉田茂堅持要去火奴魯魯的太平洋國家紀念公墓為戰爭死難者獻上花圈。

在火奴魯魯短暫停留后，吉田茂率日本代表團飛往舊金山。9月8日，他代表日本同以美國為首的48個國家在舊金山的戰爭紀念歌劇院簽署《舊金山和約》，這個條約結束了美國對日本的戰后占領，恢復了日本的部分主權。同時，日美還簽署一份安保條約。西方歷史學家稱，簽訂這兩份條約標志著“舊金山體系”的開始，從此日本被綁上美國的戰車，成了美國在遠東遏制蘇聯和中國的幫手。

為了表達同美國的友好，吉田茂在回國途中又專程訪問珍珠港，他希望趁熱打鐵使日美消除芥蒂，在遠東地區“共存共榮”。9月12日，吉田茂一行人抵達珍珠港，剛一到珍珠港，他就要求拜訪美軍太平洋艦隊司令阿瑟·雷德福上將，這名日本首相很希望能贏得美軍高級將領的信任。雷德福的辦公室俯瞰著珍珠港， 從他辦公室的窗口望出去，就能直接看到1941年12月7日日軍突襲珍珠港的現場。

雷德福在回憶錄《從珍珠港到越南》中寫道，一開始他以為吉田茂可能因他的辦公室方位而感到不自在，“從窗戶望去，我幾乎可以看到‘亞利桑那號（珍珠港事件中被日軍炸沉的美軍戰列艦） 殘骸。”他回憶說，吉田茂走進辦公室時身穿白色西裝，戴著標志性寬邊帽，手里拿著一根手杖，場面看上去有點尷尬。后來還是雷德福養的一只小狗“打破堅冰”。這只小狗先是躺在雷德福的書桌前，接著慢慢走到吉田茂身邊，去嗅吉田茂的鞋子和腳踝。沒想到，吉田茂也是個“狗友”。外交官出身的吉田茂能說流利的英語，于是他和雷德福談起了養狗的經驗，相關討論占兩人20分鐘交談的大部分時間。

多年后，吉田茂告訴雷德福的妻子，當時他走進雷德福辦公室看到珍珠港后突然覺得很尷尬，幸虧有只狗跑來給他解圍。美聯社獲得的一張美國海軍檔案照片顯示，吉田茂和雷德福上將兩人在握手，微笑的吉田茂仰望著高大的雷德福。

吉田茂離開太平洋艦隊司令部后，緊接著又會見了夏威夷當地負責人和陸軍指揮官，由于《舊金山和約》已經簽署，他比8月底中途停留夏威夷期間放松許多，9月12日下午他還購買了一些紀念品。美聯社第二天稱，吉田茂是“自1941年12月7日以來首名訪問珍珠港的日本官員”。《火奴魯魯之星公報》稱，吉田茂發表的演說“坦率地承認了日本的戰時罪行，并且許諾日本將盡一切可能修補其軍隊造成的巨大損失”。

被認為過于親美險遭刺殺

但在日本媒體的報道中，少有關于吉田茂在珍珠港舉行的儀式或其他公開活動的記錄。日本史學家認為，吉田茂那次訪問之所以保持低調，可能是當時日本的特殊政治環境造成的。從珍珠港回國后，吉田茂一邊尋求美國的經濟援助與合作，一邊重整軍備，幫助美國對付蘇聯和中國。到1952年中旬，日本警察預備隊擴充到11萬人，并改編為保安隊。在吉田茂的縱容下，軍國主義勢力又開始悄悄抬頭。

1952年7月，舊日本陸軍大佐服部卓四郎和其他5名同謀制定了計劃，準備暗殺“過于親美”的吉田茂，扶植吉田茂的對手、民主黨總裁鳩山一郎當首相，幸虧由于服部卓四郎的朋友、舊日本陸軍大佐辻政信堅持“社會主義者才是真正的敵人”，勸阻了這次起事，吉田茂才避免被“天誅國賊”。

其實，除了吉田茂之外，歷史上還有兩名在任日本首相訪問過珍珠港。1956年10月29日，鳩山一郎首相訪問珍珠港，他參觀美國海軍太平洋艦隊司令部，并得到19響禮炮歡迎待遇。1957年6月28日，岸信介訪美后也曾訪問珍珠港，并在太平洋國家紀念公墓敬獻花圈。美媒稱，鳩山一郎和岸信介兩名首相當年也是以官方身份訪問珍珠港，美軍為他們舉行過歡迎儀式。日本內閣官房長官菅義偉說，安倍是第一名參觀亞利桑那紀念館的日本首相，但真實原因不過是該紀念館直到1980年才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