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豪東


我一直在思考用什么樣的外在方式能夠傳達‘心。選擇水這個母題,首先源于我對‘心的理解,佛家和道家的訓練主要是打坐和參禪,我的理解是當你坐在那什么都不做,你的心往往會變得無處可去而焦躁不安,直至你放棄這種自我約束。生活里,我們在孤獨處境中往往會感到到恐慌和焦躁,禪者以覺醒的狀態來認識它,而一般人往往會迷失其中。這就像被盛在容器中的水,當打碎這個約束的時候,水就呈現了漫溢的狀態,一種滲透和不規則流淌的狀態,可以無所不到、無微不至。我的論文寫的就是中國古代藝術以何種方式來感知和表達感覺、情感以及‘心。我的結論就是‘意象,這是由中國人特有的細膩和敏感所決定的,同時也為自己的藝術表達找到了一個身份的落腳點。道家往往把水性作為道性的最貼切的比喻,莊子把‘道落于心性,認為心性即道性,所以水性、道性、心性就聯系在了一起。有感于水和漆共有的一種自然流性,模擬水流的特性,讓漆在流淌過程中,游走于不同的縫隙和空間;人作為感知者和控制者,引導并決定它以什么形式存在、在何時駐停;漆自身的內驅力使其自然成形,這種反復成形和凝止的過程,物質和時間的物化痕跡或截面的變化和節奏,也可說是‘氣韻。中國古代繪畫源于自然、描繪自然、呈現自然,所謂‘師造化,應該就是師‘造化之內驅力和過程。正如莊子在《庖丁解牛》那篇寓言中說到那樣:“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會。當‘形被確定時,那是我們在表現;同時,‘形本身又開始指向其它,或自身在表現,這其中是一個循環機制。
藝術作品往往在模糊和混沌之中使意義顯現,在確定與不確定、似與非似之問,這是一種具有東方特質的藝術認知。情緒裹挾于形式、色彩和材質含混的意義中,這讓它指向了關于人本身。這件作品基本上傳達了我對東方藝術精神的理解,盡管從表面上看并沒有我們曾經熟知的東方樣式。老師和朋友會從不同角度來看待和評價,比如李辰老師喜歡這件作品中關于意象的表述,寧方倩老師從作品中看到了從水下仰望天空所含的宗教感,唐暉老師則對作品的細節所呈現的質感和色彩有所褒獎,而我本人則更在乎作品中關于道的體驗和踐行。
我研究生的方向是壁畫形式語言,它其實涵蓋了關于空間、材質和符號的所有,不僅僅是單一傳統意義上的壁畫形式語言。我有幸找到了一種方式和材料,能夠比較恰當地契合我當下的感悟和立場。因磨漆畫制作的繁瑣,這件作品歷時也有半年之久。為了這次的創作,曾作了好些相關方案,有待于后續繼續來制作完成。畢業創作作為一個節點和一個新的起點,對我個人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cAFA是一個包容的平臺,當你置身其中,有各種各樣的藝術主張和樣式刺激著你——傳統和前衛、開放和保守、東方和西方并存。我一直受惠于壁畫系的教學導向,壁畫系總是被鼓勵去嘗試新的語言和材料,這是它教學傳統和優勢。我還特別喜歡版畫系的畢業作品,感慨他們所具有的開拓性思想和語言方式以及在畫面上所花費的功夫和恒常毅力。我通過畢業季收獲了許多關于對我的作品的議論和共鳴,希望有更多的年輕藝術家可以通過畢業季來展示他們的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