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中市中心醫院窩案的背后

·文 劉德華 文利軍 唐橋

巴中市中心醫院窩案的背后

·文 劉德華 文利軍 唐橋

一名名犯罪嫌疑人被送上法庭治罪后就完事了嗎？當制度存有漏洞時，是視而不見，還是伺機繼續渾水摸魚？

面對這個選擇題，巴中市中心醫院原、現兩任班子和巴中市巴州區檢察院做出了不同選擇，也收到了不同的結果。

市中心醫院原院長張映軍（正縣級），黨組書記、副院長楊飛（正縣級），藥劑科長潘裕輝選擇“鉆洞”，分別受賄590余萬元、120余萬元和200余萬元，最終全部落網，受到法律嚴懲。

巴州區檢察院在辦理3人涉嫌受賄罪系列貪腐案時發現該醫院的管理漏洞后，發出檢察建議，幫助建章立制、堵塞漏洞。

醫院現任領導班子積極采納檢察院建議，織密制度籠子，完善藥品管理，降低藥價惠及民生。

藥企間心照不宣的“秘密”

巴中市中心醫院是巴中唯一一家三級甲等大型綜合醫院，年平均門診60余萬人次，住院病人5萬余人次，急診病人2萬人次，手術1萬余臺次。面對如此巨大的醫藥供銷市場，藥品銷售商都想分得一杯羹。

該醫院規定，藥品采購、增加新藥品種需由藥劑科編制藥品計劃，再經藥事委員會討論決定，最后提交院長審批。為增加藥品銷售額，擁有初審權的潘裕輝、表決權的楊飛和最終拍板權的張映軍成為藥企的重點“公關”對象。

醫藥代表們先用紅包、好處費、感謝費攻陷潘裕輝這道關口，再拿著潘裕輝“量身定制”的采購計劃以同樣的方式取得張映軍、楊飛的“關照”，最終順利通過藥事委員會表決。

檢察官介紹，醫藥代表張春（化名）在先后送給張映軍150多萬元、潘裕輝20多萬元、楊飛2萬元后，壟斷了該醫院的輸液供應。某藥企董事長王良（化名）先后送給張映軍80余萬、潘裕輝20余萬。其公司在該醫院的藥品銷售額從幾十萬元上升到1000多萬元。

“一切都是按制度辦的，每筆采購是按程序走的，是藥事委員會集體表決的結果。”潘裕輝在庭審時說。可在他理直氣壯的辯白背后，彰顯的卻是赤裸裸的權錢交易。

張春在接受偵查機關調查時說：“潘裕輝是藥劑科科長，有及時上報藥品計劃、增加品種規格、增加新藥品種和及時將發票送計財科做賬的權力。我送錢給他，是希望他對我多關照，以便增加藥品銷量，讓我獲得更大利益。”

根據該醫院的財務制度，支付50萬元以上的藥品銷售款時需院長在電腦系統上審批并確認。為及時回收貨款，減少資金積壓，保持資金鏈條順暢，很多藥企選擇打點張映軍，用小投入打通大資金流。

公訴機關指控，2012年至2013年，張映軍在藥品銷售款支付方面為某醫藥公司業務經理于均（化名）提供幫助，先后6次收受對方現金80萬元。

插圖/楊永

一案帶出一窩貪污犯

根據該醫院班子分工，楊飛分管基建工程、醫藥器械采購、人事管理等工作。權力的高度集中，監管的缺位，讓他在分管領域擁有說一不二的權力。

為了銷售藥品和醫療設備，為了承攬工程項目，醫藥企業和建筑公司紛紛向楊飛“示好”。檢察官介紹，2002年至2011年，楊飛利用職務之便收受某醫療器械公司總經理李蕾（化名）現金40多萬元，接受李蕾為其裝修住房兩套，裝修費用共計20多萬元。同時，楊飛以安排工作、調整崗位、解決就業為由先后收受他人現金60多萬元。

當然，院長負責制也為張映軍在人事任命、藥品采購、基建等方面的貪腐提供了便利。2012年至2014年，張映軍先后收受請托人30多萬元，為他人子女、親屬安排工作，調整工作崗位。

就在3人瘋狂斂財時，一封舉報信將張映軍的違法違紀事實擺在辦案機關的桌上，同時也將醫藥系統的利益黑鏈拉進公眾視線。

2015年1月，巴中市人民檢察院收到來自市紀委的反映張映軍違法違紀問題的線索，隨即指定巴州區人民檢察院對其立案偵查。2015年1月17日，經四川省人民檢察院決定，巴中市公安局對張映軍執行逮捕。張映軍在接受訊問時如實供述犯罪事實，并提供楊飛、潘裕輝涉嫌受賄的線索。檢察機關隨即進行調查核實，最終發現楊潘二人的犯罪事實。檢察官介紹，在紀委調查期間，張映軍主動退賠490多萬元贓款。

2015年11月19日，巴中市巴州區人民法院開庭審理潘裕輝涉嫌受賄案。2015年11月30日，巴中市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張映軍涉嫌受賄案。

他們終將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代價。

堵塞漏洞全面整改

“我們在辦案中發現市中心醫院在藥品設備采購、工程建設、人事管理等方面存在明顯漏洞，便將情況反饋給預防科，由其同步介入開展預防。”巴州區檢察院反貪局教導員紀鵬說。

市中心醫院系列受賄窩案辦結后，在深入剖析發案原因,認真梳理制度管理漏洞的基礎上，巴州區檢察院預防科向該醫院發出《檢察建議書》，建議“強化對藥品采購、基建工程招投標等重點環節的監管，構建醫藥購銷廉潔誠信制度，健全重大事項集體決策機制，加強反腐倡廉教育”等。

2015年7月，巴州區人民政府副區長侯軍對該《檢察建議書》做出批示：“《檢察建議書》對我區醫療衛生單位進一步規范藥品、醫療設備及耗材采購行為，以及醫院管理有極強的警示作用。”侯軍要求“區衛計局在強化制度建設，從嚴管理方面認真幫助所屬醫療機構糾正漏洞，務必實現明顯效果”。

收到《檢察建議書》和侯軍批示后,市中心醫院的新任領導班子高度重視，全部采納并積極整改，切實規范院務公開、黨組決策、藥品采購、基建工程招投標、人事管理等工作。

2015年2月，醫院健全重大事項集體研究決策機制，強化院務公開，防止腐敗滋生。

2015年3月，醫院召開藥事和設備管理專題會，修訂《藥品采購招標制度》《新藥采用審批制度》等一系列規章制度，筑牢制度“圍墻”。4月，全面梳理帶“械”字、“消”字和“國藥準字”的藥品和供應公司及其供應目錄、規格、采購價格。5月，約談24家藥品經營企業。6月，開展大輸液配送及伴隨服務競價采購評審會。

2015年11月，巴州區檢察院預防科干警到該醫院開展預防回訪時，在收費窗口聽到群眾感慨：“以前買硫普羅寧（一種保肝藥）要十三塊一盒，現在只要九塊多，劃算多咯！”

“降價還得多虧檢察院的檢察建議！”藥學部主任周江說：“我院對900余種藥品實行100%掛網集中采購，實現普藥價格在掛網價基礎上降價不低于10%，在緩解群眾看病難、看病貴方面取得實效。”

醫院現任黨委書記、院長方明恒說：“醫院的藥品利潤占比從2014年的36%下降到2015年的28.8%，讓利百姓達5500萬元。藥品降價了，但我們的服務卻沒有因此下降。群眾得了實惠拍手叫好，醫院的知名度也提升了。”（作者單位：四川省檢察院） （責編：賀貴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