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計師-客戶公司的地理鄰近性與會計穩健性

羅進輝，李 雪，林芷如

廈門大學 管理學院，廈門 361005

審計師-客戶公司的地理鄰近性與會計穩健性

羅進輝，李 雪，林芷如

廈門大學 管理學院，廈門 361005

近年來，相關研究發現地理區位特征是影響經濟主體行為決策及其后果的重要因素。在審計實踐中，有些上市公司傾向于聘請地理鄰近的本地會計師事務所提供審計服務，而有些上市公司卻喜歡“舍近求遠”聘請外地會計師事務所提供審計服務。這個現象說明，審計師的地理區位特征很可能是影響上市公司與審計師間交互行為的一個重要潛在因素。

基于客戶公司會計穩健性的視角，以地理經濟學相關理論為支撐，探討審計師的地理區位特征對審計師審計行為的影響，進而檢驗對客戶公司會計穩健性的影響。

綜合考慮中國關系型社會和法制不健全的轉型經濟背景，研究審計師與客戶公司間地理距離對客戶公司會計穩健性的影響。利用2004年至2014年中國A股上市公司的13 624個年度觀察數據為研究樣本，使用OLS、工具變量的2SLS、Petersen所采用的穩健回歸等多元回歸分析方法進行實證檢驗。

研究結果表明，①審計師-客戶公司地理距離越近，客戶公司的會計穩健性越低，即地理鄰近性降低了客戶公司的會計穩健性；②與國際四大相比，非國際四大審計師與客戶公司間的地理鄰近性對客戶公司會計穩健性的消極影響顯著更強；③相對于監管強度高的地區，審計師-客戶公司的地理鄰近性對會計穩健性的消極影響在監管強度低的地區表現得更強。此外，對內生性、計量估計模型、主要變量度量方法和樣本篩選等問題進行的穩健性檢驗結果表明，上述研究結論穩健成立。

審計師的地理鄰近性會降低客戶公司的會計穩健性，因為地理鄰近性會特別損害會計穩健性所依賴的外部審計的獨立性，而良好的審計師聲譽和外部監管環境則有利于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審計師的地理鄰近性對客戶公司會計穩健性的不利影響。相關結果加深了對審計師行為動機及其后果的理解，對審計師在審計本地客戶時加強獨立性、監管機構加強針對性的監管以及完善各種內外部治理機制都具有重要的政策啟示意義。

地理鄰近性；審計師；審計獨立性；會計穩健性；監管強度

1 引言

近年來，地理經濟學的相關研究發現地理區位特征是影響經濟主體行為決策及其后果的重要因素，該因素被引入財務會計領域后更是產生了豐富的研究成果[1]。在審計實踐中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有些上市公司傾向于聘請地理鄰近的本地會計師事務所提供審計服務，而有些上市公司卻喜歡“舍近求遠”聘請外地事務所提供審計服務[2]。這個現象說明，審計師的地理區位特征很可能是影響上市公司與審計師間交互行為的一個重要潛在因素。外部獨立審計作為現代公司治理機制的重要一環，是提高公司會計信息質量的一種核心機制[3]。那么，探討審計師的地理區位特征對審計師審計行為的影響機理，對理解外部審計對客戶公司會計信息質量的影響具有一定的啟發意義。

會計穩健性，又稱謹慎性，BASU[4]認為，穩健性指對好消息(利得)的確認比對壞消息(損失)的確認有更加嚴格的證據。穩健性作為會計確認和計量的一個重要原則，是會計信息質量特征的重要內容之一[5-6]。孫光國等[7]認為，穩健會計信息的生成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外部獨立審計的監督，因此，外部獨立審計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是審計領域的重要研究課題。已有研究主要從審計師任期[8]、審計師變更[9]、經濟依存度[10]、非審計業務[11]、私人關系[12]等方面研究審計師對客戶公司會計穩健性的影響。但是，鮮有研究涉及審計師的地理區位特征可能對客戶公司會計穩健性產生的影響。因此，本研究試圖從會計穩健性的視角展開探討。

2 相關研究評述

2.1 會計穩健性

WATTS[5]將產生穩健性需求的因素總結為契約、股東訴訟、稅收和會計監管4個方面，并認為債務契約和股東訴訟是產生會計穩健性的最主要原因。已有研究主要從債務契約、公司治理、審計的角度出發，探討會計穩健性的影響因素。

債務契約方面，BALL et al.[13]發現不同國家會計穩健性存在差異的主要原因是債務市場規模，而非權益市場規模；劉運國等[14]運用Basu模型研究債務約束與會計穩健性的關系，發現債權人對上市公司的債務約束在企業債務比例較高時更加明顯，此時上市公司更趨向于使用穩健的會計政策。在公司治理方面，相關學者主要分析股東、董事會和管理層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股東對會計穩健性影響的研究集中于股權集中度[15]、股權性質[16]、機構投資者持股[17]，董事會對會計穩健性影響的研究主要考察董事會特征[18]和非執行董事[19]的相關影響，管理層對會計穩健性影響的研究則集中在高管持股[20]、管理層背景特征[21]、高管薪酬[22]等方面。在審計領域，已有研究主要從審計師的任期、強制輪換、審計收費、客戶集中度、審計質量等角度出發，研究審計師與客戶公司會計穩健性間的關系。JENKINS et al.[23]檢驗審計任期與盈余穩健性的關系發現，與短任期相比，在中等任期下盈余穩健性更高，長任期與中等任期的盈余穩健性無顯著差異。與此相反，朱松等[8]發現審計任期的延長會導致上市公司不夠穩健的財務報告行為。關于強制輪換，張建勇[9]發現審計師變更會降低上市公司的會計穩健性。客戶公司的會計穩健性越高，審計師面臨的審計訴訟風險將越低。與此理論預期相符，朱松等[24]和李偉[25]的研究都發現，會計穩健性能夠在不確定性或訴訟風險較高的情況下，有效地降低審計費用；進一步地，周瑋等[10]發現會計報告盈余穩健性受審計任期的影響，而且這種影響受到審計師對客戶公司經濟依存度的調節。

綜合上述研究可以發現，審計領域對客戶公司會計穩健性的研究主要從審計任期、審計師變更、事務所對被審計單位的經濟依存度等方面進行較為深入的研究，并產生了一些有價值的研究成果。這幾個方面的一個共同點是都與審計師的獨立性密切相關，也即相關研究認為審計師的獨立性是影響客戶公司會計穩健性的核心因素。

2.2 地理經濟學

地理區位特征被引入財會研究領域后，涌現出大量關于其影響經濟主體行為決策及其后果的研究，地理距離作為重要的地理區位特征之一更是引起了學者們的大量關注。目前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公司行為、投資者行為、銀行信貸、證券分析師、審計師等方面。AGARWAL et al.[26]研究發現，地理鄰近性促進銀行對公司私有信息的收集，從而影響銀行的信貸決策；陳冬華等[1]利用上市公司注冊地與全國主要寺廟的地理距離刻畫公司面臨的宗教氛圍，研究發現上市公司所在地的宗教傳統越強，公司的違規行為和盈余管理越弱；黃福廣等[27]基于2004年至2012年中小板和創業板披露的1 021個風險資本投資案例，研究發現風險資本對新企業的投資存在著本地偏好。

在審計領域，近年來有學者發現地理區位特征也是影響審計質量和審計收費的重要因素。CHOI et al.[28]發現本地會計師事務所具有的信息優勢使審計師能夠抑制管理層有偏的盈余報告，提高審計質量；劉文軍[29]發現審計師距離客戶公司越近，公司的操控性應計利潤越低，被出具標準無保留審計意見的概率越低，審計質量越高。然而，李奇鳳等[30]的研究卻發現異地會計師事務所的審計質量高于本地會計師事務所；類似地，WANG et al.[31]發現由于本地會計師事務所更不可能出具非標準審計意見，地方國有企業更傾向于聘請本地會計師事務所為其提供審計服務，因而提供的審計質量也更低。縱觀上述研究發現，中國關于地理區位特征與審計質量間關系的研究尚未取得一致結論。而在審計定價方面，劉文軍[32]的研究發現，異地審計市場存在明顯的低價攬客現象，審計師對偏遠客戶的審計收費明顯低于鄰近客戶。那么，較低的審計收費，是因為缺乏地緣優勢的競爭結果，還是因為偏遠客戶的審計風險更低的合作結果，不得而知。

綜合分析上述研究發現，無論是審計質量還是審計收費，相關研究都沒有得到一致的結論和令人信服的解釋。理論上，審計師與客戶公司的地理鄰近性，既能夠增強審計師的信息優勢，提高其專業勝任能力，又能便利審計師與客戶公司形成共謀而降低其審計獨立性。考慮到會計信息質量的不同維度對審計師的專業勝任能力和獨立性的依賴程度不同，本研究認為應該從審計質量等更具體的側面考察地理區位特征對審計師審計行為及其后果的影響，本研究將著重考察審計師的地理區位特征對客戶公司會計穩健性的影響。

3 理論分析和假設提出

會計穩健性作為會計確認和計量的重要原則之一，是衡量會計信息質量的標準之一[5]，是公司治理的重要組成部分。在股份制公司中，自利的管理層存在違反穩健性原則以達到操控盈余的目的。審計師是判定會計穩健性的核心群體，因而會計穩健性的高低最終取決于審計質量，即專業勝任力和審計獨立性。中國是一個關系型社會，法律制度不夠健全，監管體系較弱[12]，不完善的制度環境對經濟主體行為的規范作用非常有限。在此背景下，判斷審計師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時要尤其關注其審計獨立性，因為一旦喪失了應有的獨立性，地理鄰近性所帶來的信息優勢在抑制管理層的機會主義行為中所起的作用便無法得到真正發揮，從而降低了客戶公司的會計穩健性。因此，不同于已有研究主要從專業勝任力角度解釋地理鄰近性對審計質量的影響，本研究認為在研究會計穩健性時要特別關注地理鄰近性對審計師獨立性的重要影響。

一方面，地理上的鄰近使審計師擁有更多的信息優勢，提高了審計師的專業勝任能力[29]。CHOI et al.[28]認為，首先，地理上的鄰近有利于信息的流動和監督的實施，降低審計師與客戶公司間的信息不對稱；其次，地理上的鄰近有利于私人關系的建立，而私人關系的建立促進了信息的交流，有助于審計師更準確地評估客戶公司的特征、經營風險和機會主義行為的動機。另外，裴紅梅等[33]認為，同等條件下，審計師與客戶公司間地理上的鄰近，能夠方便審計師實施更多的審計程序，從而提高審計質量。因此，地理鄰近性能夠幫助審計師更準確地評估審計風險，以制定和實施有針對性的審計計劃，提供高質量審計服務，提高客戶公司的會計信息質量和會計穩健性。

另一方面，地理上的鄰近會損害審計師的獨立性。首先，審計師與客戶間地理距離越近，二者處于同一關系網的可能性越大，越容易建立密切的私人關系，使審計師的獨立性受到嚴重損害[34]。審計師更容易被客戶公司的管理層“俘獲”，默許管理者不夠穩健的財務報告行為。其次，密切的私人關系提高了審計師對客戶公司的信任，導致審計師不再保持應有的職業懷疑，減少必要的審計程序，從而降低了審計質量。最后，中國的會計師事務所多經脫鉤改制而來，審計市場仍然帶有較強的政府干預色彩。李奇鳳等[30]認為，地方政府出于政績目的，具有很強的動機干預會計師事務所。地理距離越近，審計師與客戶公司同處一個行政區域的可能性越大，其受到的地方政府干預越多，審計師越有可能迫于政府壓力與客戶公司達成審計合謀，從而降低客戶公司的會計穩健性。此外，審計師所處的法律環境，也即審計師遭受訴訟以及賠償投資者的可能性也會對財務報告的穩健性產生重要影響[4]。在審計師面臨的訴訟風險較高時，審計師會基于風險的考慮而更加注重公司財務報告的穩健性。在中國，會計師事務所實際承受的法律風險和違規成本較低[35]，過低的違規成本對審計師形成一種負向激勵，使審計師為了拉攏顧客，可能主動降低獨立性，從而對會計穩健性造成不利影響。

綜合以上分析，雖然審計師-客戶公司的地理鄰近性會給會計穩健性帶來兩種完全相反的影響，但是本研究認為，由于會計穩健性特別依賴于審計師的獨立性，而在中國關系型社會和法制不健全的轉型經濟背景下，地理鄰近性會嚴重影響審計師的獨立性，從而這一占優的消極影響將最終降低客戶公司的會計穩健性。因此，本研究提出假設。

H1審計師與客戶公司的地理距離越近，客戶公司的會計穩健性越低。

維護良好的審計聲譽是會計師事務所提供高質量審計服務的內在動力，具有不同審計聲譽和維護審計聲譽需求的會計師事務所，其與客戶公司的地理鄰近性對其獨立性的影響很可能是不一樣的。特別地，在國際上，普華永道、安永、畢馬威、德勤等四家會計師事務所是最負盛名的國際四大，它們被普遍認為具有良好的審計聲譽，能夠提供更高質量的審計服務。與國際四大相比，非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在業務水平、審計資源、影響力、聲譽等多個方面都存在明顯的差距。由此，本研究認為審計師的地理鄰近性對客戶公司會計穩健性的影響會因國際四大與非國際四大之間的區別而有所差異。首先，審計師聲譽有助于審計師保持獨立性、提高審計質量和審計收費[36]。國際四大長期經營起來的品牌和聲譽，使其一旦陷入訴訟或財務丑聞，將面臨更高的訴訟成本和價值損失。由于大事務所的聲譽效應，合謀本質的私人關系更可能以小事務所為寄生平臺[12]。因此，在規范審計行為方面，聲譽機制有利于減弱地理鄰近性對審計師獨立性的不利影響，從而降低地理鄰近性對會計穩健性的消極影響。其次，在中國，小事務所瓜分了龐大的審計市場[37]，審計市場高度競爭[38]。夏冬林等[39]認為，過度競爭會損害會計師事務所的獨立性，從而導致審計質量不高，違規操控頻頻出現。最后，大事務所對單個客戶收入的依賴性較低，在審計過程中具有更強的談判能力，從而拒絕參與合謀，而高度競爭的生存壓力更可能迫使小事務所參與合謀。綜合以上分析，本研究認為與國際四大相比，非國際四大審計師的獨立性會因地理鄰近性而受到更嚴重的損害。因此，本研究提出假設。

H2與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相比，非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的地理鄰近性對客戶公司會計穩健性的消極影響表現得更強。

中國幅員遼闊，各地區的制度環境和市場化程度相差懸殊[40-41]。雖然同處中國資本市場，但各地區制度環境的差異必然會影響資本市場中各方的行為表現。KEDIA et al.[42]的研究發現，距離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越近，公司發生財務錯報的可能性越低，因為由于資源限制，SEC更傾向于調查鄰近的公司以提高效率，使鄰近的公司面臨更高的監管強度，鄰近公司更礙于監管部門的威懾從而提高自律。同理，在中國，監管強度很可能也會影響上市公司和審計師的行為表現，從而影響審計師-客戶公司的地理鄰近性與會計穩健性間的關系。本研究分析認為，審計師的地理鄰近性對客戶公司會計穩健性的影響在不同的監管強度下存在明顯差異。首先，監管強度低的地區投資者保護程度較弱，缺乏對高質量審計的需求，審計師更可能降低或者犧牲獨立性，默許管理層違反穩健性原則的會計處理；其次，審計師實施合謀行為會權衡收益與風險，在監管強度低的地區，發生審計失敗的訴訟風險和訴訟成本較低，因此審計師更可能與客戶公司達成審計合謀，對審計服務的獨立性和審計質量進行妥協。而在監管強度高的地區，由于面臨較高的訴訟風險和隨之而來的訴訟成本，審計師傾向于維持較高的獨立性，并更加關注企業的會計穩健性。綜合以上分析，本研究認為地理鄰近性對審計師獨立性的損害在監管強度低的地區會比在監管強度高的地區更加嚴重，因而審計師的地理鄰近性對客戶公司會計穩健性的消極影響也就表現得越強。因此，本研究提出假設。

H3與在監管強度高的地區相比，審計師-客戶公司地理距離對公司會計穩健性的正向影響在監管強度低的地區表現得更強。

4 實證研究設計

4.1 樣本選取和數據來源

本研究選取2004年至2014年中國滬深兩市A股上市公司22 299個年度觀察數據作為初始研究樣本。為了降低異常樣本對回歸結果的不利影響，本研究參照已有研究的做法對初始樣本進行如下篩選。①剔除當年IPO的公司樣本1 396個；②剔除金融業的公司樣本379個；③剔除發行B股或H股的交叉上市的公司樣本2 457個；④剔除ST、*ST的公司樣本1 589個；⑤剔除資不抵債的公司樣本61個；⑥剔除數據缺失的公司樣本2 793個。最終，本研究得到有效年度觀察樣本共計13 624個，樣本的年度和行業分布情況見表1。

本研究根據上市公司年報中披露的公司注冊地址和聘請的會計師事務所的辦公地址，利用百度地圖的拾取坐標系統手工搜集公司注冊地與會計師事務所辦公地的經緯度數據，并根據公式計算得到審計師與公司間的地理距離數據。上市公司的相關財務會計數據和公司治理數據來自CSMAR數據庫。

4.2 變量定義和度量

4.2.1 因變量：會計穩健性

本研究借鑒孫光國等[7]、沈永建等[43]和陳艷艷等[44]關于會計穩健性的度量，根據KHAN et al.[45]發展的Basu模型，計算出能表示每個公司-年度的會計穩健性指標Cscore，具體計算模型為

(1)

Gscore=β2=μ0+μ1SIZEi,t+μ2MTBi,t+μ3LEVi,t

(2)

Cscore=β3=λ0+λ1SIZEi,t+λ2MTBi,t+λ3LEVi,t

(3)

其中，EPSi,t為i公司第t年的每股收益；Pi,t-1為i公司第(t-1)年年末的股票收盤價；DRi,t為啞變量，當RETi,t<0時取值為1，否則取值為0；RETi,t為i公司在第t年5月至第(t+1)年4月買入并持有的年股票收益率，RETi,t=∏(1+RETi,j)-1，RETi,j為i公司第j月的股票收益率；Gscore為好消息確認的及時性程度；Cscore為公司的會計穩健性水平；SIZEi,t為i公司第t年年末總資產的自然對數；MTBi,t為i公司第t年年末股票總市值與賬面總資產的比值；LEVi,t為i公司第t年年末資產負債率；β0、μ0和λ0為截距項；β1～β3為各變量的回歸系數，分別衡量相應變量對每元每股收益的影響；μ1～μ3和λ1～λ3分別為對應變量的回歸系數；εi,t為隨機誤差項。參照CHEN et al.[46]和王艷艷等[47]的做法度量(1)式中各變量，將(2)式和(3)式代入(1)式，可得

μ3LEVi,t)RETi,t+(λ0+λ1SIZEi,t+λ2MTBi,t+

λ3LEVi,t)DRi,t·RETi,t+εi,t

(4)

特別地，由于SIZE、MTB、LEV與RET和DR·RET的交互項出現在(4)式中，根據交互項回歸分析的基本要求，需要把這些交互項的單項引入(4)式中，得到

μ3LEVi,t)RETi,t+(λ0+λ1SIZEi,t+λ2MTBi,t+

λ3LEVi,t)DRi,t·RETi,t+[δ1SIZEi,t+δ2MTBi,t+

δ3LEVi,t+(δ4SIZEi,t+δ5MTBi,t+δ6LEVi,t)·

DRi,t]+εi,t

(5)

其中，δ1～δ6為回歸系數。對(5)式分年度進行回歸，得到相應年份的μ0～μ3、λ0～λ3、δ1～δ6和εi,t。將λ0～λ3代入(3)式，得到相應年份的會計穩健性變量Cscore。Cscore值越大，公司的會計穩健性越高，反之則越低。

4.2.2 自變量：審計師與客戶公司間的地理距離

表1 樣本的年度和行業分布情況Table 1 The Sample Distribution by Year and Industry

借鑒陳冬華等[1]、劉文軍[32]和DU[48]的做法，計算審計師與客戶公司間的實際地理距離，即

distance=R·arccos[sin(lati)sin(latj)+cos(lati)·

cos(loni)cos(latj)cos(lonj)+cos(lati)·

sin(loni)cos(latj)sin(lonj)]·π÷180

(6)

其中，distance為審計師與客戶公司間的實際地理距離；R為赤道半徑，取值為6 371.004公里；lati為客戶公司注冊地的緯度；latj為會計師事務所辦公地址的緯度；loni為客戶公司注冊地的經度；lonj為會計師事務所辦公地址的經度。由于distance的取值較大且統計分布不傾向于正態化，因此把distance加1后取自然對數得到的Distance作為本研究的自變量，具體如(7)式所示，即

Distance=ln(distance+1)

(7)

4.2.3 調節變量

為了檢驗本研究的H2和H3，設計了兩個調節變量。①是否聘請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為公司提供審計服務(BIG4)，當公司的審計師為國際四大時取值為1，否則取值為0。②監管強度(REGU_HIGH)。借鑒KEDIA et al.[42]和DU et al.[49]的做法，首先，本研究得到中國資本市場3個最主要的監管中心——證監會、上交所和深交所辦公地址的經緯度信息；然后，根據每家上市公司的經緯度信息和(6)式分別計算每家上市公司到各個監管機構的實際地理距離；最后，每家公司距離監管機構的地理距離變量REGULATION等于該公司到3個監管中心的平均地理距離的自然對數，由于任何一家公司到3個監管中心的平均距離都不可能等于0，因此對原始距離直接取自然對數。REGULATION值越大，意味著公司面臨的監管強度越低。為了更好地區分不同公司面臨的監管強度的強弱情況，本研究進一步設置了一個監管強度啞變量REGU_HIGH，當目標公司的REGULATION值低于樣本公司的中位數時取值為1，表示目標公司面臨的監管強度較高；否則取值為0，表示目標公司面臨的監管強度較弱。

4.2.4 控制變量

參照孫光國等[7]和陳艷艷等[44]關于會計穩健性的相關研究，本研究還控制了公司規模(SIZE)、市值賬面比(MTB)、總資產收益率(ROA)、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TOP1)、公司上市年限(AGE)、國有產權性質

(STATE)等公司特征變量和公司治理變量可能對公司會計穩健性產生的系統影響。此外，為了控制行業和年度固定效應的影響，本研究在回歸模型中引入行業和年度虛擬變量。具體的變量定義和度量方法見表2。

4.3 計量回歸模型

為了檢驗本研究提出的假設，設計計量回歸模型進行OLS多元回歸分析，即

Cscorei,t=α0+α1Distancei,t-1+α2SIZEi,t-1+

α3MTBi,t-1+α4ROAi,t-1+α5TOP1i,t-1+

α6AGEi,t-1+α7STATEi,t-1+∑Industry+

∑Year+ζi,t-1

(8)

其中，α0為截距項，α1～α7為各變量的回歸系數，ζi,t-1為隨機誤差項。本研究主要考察審計師-客戶公司的地理鄰近性與上市公司會計穩健性間的關系，若Distance的回歸系數α1顯著為正，則支持H1，即審計師與客戶公司間的地理距離越近，客戶公司的會計穩健性水平越低。為了檢驗H2，本研究將樣本公司按照是否聘請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為公司提供審計服務劃分為兩個子樣本，即聘請國際四大進行審計的公司子樣本(BIG4=1)和聘請非國際四大進行審計的公司子樣本(BIG4=0)，據此進行分組回歸分析。為了檢驗H3，本研究根據上市公司與監管中心的地理距離是否低于中位數，將總樣本劃分為面臨高監管強度公司子樣本(REGULATION小于中位數，即REGU_HIGH=1)和低監管強度公司子樣本(REGULATION大于等于中位數，即REGU_HIGH=0)，據此利用(7)式分別進行多元回歸分析。此外，本研究對所有自變量的取值進行滯后一期處理，以緩解因變量與自變量之間互為因果的內生性問題，并對所有連續型變量都進行上下1%的Winsorize縮尾處理。

表2 變量定義和度量Table 2 Definition and Measurement of Variables

5 實證結果分析和討論

5.1 描述性統計分析

表3給出本研究樣本數據的描述性統計分析結果。由表3可知，①會計穩健性的均值為0.090，中位數為0.070，標準差為0.136，意味著中國資本市場不同上市公司間的會計穩健性水平差異比較大。②審計師與客戶公司間地理距離的均值為5.021，中位數為5.575，超過半數的樣本公司聘請的會計師事務所都在公司注冊地的300公里以內(e5.575-1=262.750)，說明大部分公司傾向于選擇地理鄰近的本地審計師，這與劉文軍[2]的統計結果類似。③國際四大審計的均值為0.039，表明中國資本市場上由國際四大審計的上市公司占比僅為3.9%。④上市公司與三大監管中心間平均地理距離的均值為6.948，表明上市公司距離三大監管機構的平均距離為1 041.066公里(e6.948=1 041.066)。⑤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的均值和中位數分別為37.972和36.170，表明中國上市公司“一股獨大”的問題仍然比較嚴重。⑥國有產權性質變量的均值為0.561，說明有超過一半的樣本公司的最終控制人為國有單位或國有法人，中國資本市場中國有控股上市公司仍占比較大。SIZE、MTB、ROA、AGE等其他控制變量的取值分布在縮尾處理后不存在異常情況。

5.2 Pearson相關系數分析

表4給出本研究主要變量的Pearson相關系數分析結果。由表4可知，①與H1預期的符號一致，審計師與客戶公司間的地理距離與會計穩健性正相關，但不具有統計顯著性，審計師與公司的地理鄰近性是否會影響上市公司會計穩健性，目前還無法做出科學判斷。②會計穩健性與國際四大審計在1%的水平上顯著負相關，意味著聘請國際四大進行審計的上市公司具有更低的會計穩健性。這可能是因為，相比非國際四大，國際四大具有更高的聲譽，聘請其進行審計能夠增進投資者對管理者的信任，緩解代理沖突，因而降低了投資者對會計穩健性的需求。也可能是由于兩兩相關系數分析尚未控制其他變量的影響，具體結論有待進一步檢驗。③公司與監管中心的地理距離與會計穩健性在1%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意味著上市公司與監管中心的距離越近，所在地的監管強度也越高，其會計穩健性較低。在制度環境較好的地區，管理者因代理行為面臨的訴訟風險較高，對管理者會產生一定的約束作用。在此背景下，投資者基于制度環境的影響會給予管理者較高程度的信任，降低對會計穩健性的需求。④公司規模與會計穩健性在1%的水平上顯著負相關，說明公司規模越大，其會計穩健性越差，這與KHAN et al.[45]的結論一致。市值賬面比和總資產收益率與會計穩健性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負相關，說明公司成長性越高、盈利能力越好，則會計穩健性越差。⑤公司上市年限與會計穩健性在10%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說明上市時間越久，公司的會計穩健性越高。此外，由于其他變量間的Pearson相關系數都在0.500以下，把這些變量引入回歸模型而可能引起的多重共線性問題會比較輕。

表3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Table 3 Results of Descriptive Statistics for Variables

表4 主要變量的Pearson相關系數分析結果Table 4 Results of Pearson Correlation Coefficients Analysis of Main Variables

注：*為在10%的水平上顯著，**為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在1%的水平上顯著，雙尾檢驗，下同。

5.3 多元回歸分析

為了更加系統科學地檢驗假設，本研究進行OLS多元回歸分析，以控制其他因素可能對會計穩健性產生的系統影響。表5給出多元回歸分析結果，模型1.1為全樣本回歸分析結果，用于檢驗H1；模型1.2為非國際四大審計子樣本(BIG4=0)回歸分析結果，模型1.3為國際四大審計子樣本(BIG4=1)回歸分析結果，模型1.2和模型1.3用于檢驗H2；模型1.4為低監管強度子樣本(REGU_HIGH=0)回歸分析結果，模型1.5為高監管強度子樣本(REGU_HIGH=1)回歸分析結果，模型1.4和模型1.5用于檢驗H3。由表5可知，所有回歸模型的F值都在1%的水平上顯著，而且調整后的R2都超過了55%，一定程度上說明本研究計量回歸模型具有有效性。回歸模型的方差膨脹因子(VIF)均不超過閾值10，說明模型不存在嚴重的多重共線性問題，不會對回歸分析結果產生嚴重的不利影響。

由表5可知，①模型1.1中，審計師與客戶公司間地理距離的回歸系數為0.001，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意味著審計師與客戶公司間的地理距離越近，客戶公司的會計穩健性水平越低，H1得到驗證。該結果表明在中國特殊的經濟社會背景下，審計師與客戶公司的地理鄰近性會對審計獨立性產生嚴重的負面影響，導致外部審計監督作用受到較大約束，不利于客戶公司會計穩健性的提高。②模型1.2的非國際四大審計的子樣本中，審計師與客戶公司間地理距離的回歸系數為0.001，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模型1.3的國際四大審計的子樣本中，審計師與客戶公司間地理距離的回歸系數為-0.001，且不具有統計顯著性。表明審計師與客戶公司間的地理鄰近性對會計穩健性的消極影響主要發生在由非國際四大審計的公司中，H2得到驗證。③與H3的理論預期一致，在模型1.4的低監管強度子樣本中，審計師與客戶公司間地理距離的回歸系數為0.001，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在模型1.5的高監管強度的子樣本中，審計師與客戶公司間地理距離的回歸系數為0.001，但并不顯著。表明地理鄰近性對會計穩健性的消極影響主要發生在處于低監管強度地區的上市公司，即外部監管環境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審計師-客戶公司地理鄰近性對會計穩健性的不利影響。

5.4 穩健性測試

5.4.1 內生性問題檢驗

本研究的主要目的是考察審計師-客戶公司的地理距離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但回歸分析主要是對是否存在相關關系進行檢驗，由于可能存在互為因果的內生性問題，上述OLS回歸結果有待進一步驗證。一方面，可能是審計師與客戶公司間的地理鄰近性降低了會計穩健性；另一方面，也可能是會計穩健性低的公司出于機會主義動機，更傾向于選擇更容易受到獨立性威脅的本地審計師進行審計。為了得到更穩健的結果，本研究采用工具變量的兩階段最小二乘估計方法(IV-2SLS)控制互為因果的內生性問題，選取的工具變量包括上市公司所在省市的上市公司數量和各年各行業中上市公司與審計師間地理距離的均值。本研究分析認為，上市公司所在省市的上市公司數量越多，上市公司間對會計師事務所的競爭就越強，公司就越可能聘請距離較遠的事務所提供審計服務。此外，同行業上市公司之間由于存在相互學習的效應，其他公司對審計師的選擇行為也會影響目標公司。更為重要的是，因變量會計穩健性與公司所在省市的上市公司數量和行業中上市公司與審計師間地理距離的均值在理論上不存在直接的相關關系。

表5 多元回歸分析結果Table 5 Results of Multivariate Regression Analysis

注：括號內數據為經過異方差調整后的t值，下同。

表6給出工具變量的2SLS回歸分析結果，距離變量Distance來自第一階段利用工具變量回歸得到的預測值，即工具變量化的距離變量。模型2.1～模型2.5的全樣本及分組與表5模型1.1～模型1.5相同。由表6可知，①全樣本的回歸分析結果中，工具變量化的距離變量Distance的回歸系數為0.004，在1%的水平上顯著，H1再次得到驗證。②非國際四大審計的子樣本中，審計師與客戶公司間地理距離的回歸系數為0.004，在1%的水平上顯著；而國際四大審計的子樣本中，審計師與客戶公司間地理距離的回歸系數為0.002，但不顯著。H2再次得到驗證。③在低監管強度的子樣本中，審計師與客戶公司間地理距離的回歸系數為0.004，在1%的水平上顯著；在高監管強度子樣本中，審計師與客戶公司間地理距離的回歸系數為0.003，在10%的水平上顯著。經過比較可以發現，地理距離變量在低監管強度子樣本下得到的回歸系數高于高監管強度子樣本的，H3再次得到驗證。綜上可知，工具變量的2SLS回歸分析結果與表5的結果基本一致，說明本研究面臨的互為因果的內生性問題比較小，相關研究結論穩健成立。

5.4.2 計量估計方法的穩健性檢驗

由于本研究的樣本數據是面板數據，可能存在公司間截面相關和時間序列自相關問題，借鑒PETERSEN[50]的穩健估計方法對回歸分析得到的標準誤進行公司層面和年度層面的雙重cluster調整。表7給出本研究計量估計方法的穩健性檢驗結果，模型3.1～模型3.5的全樣本及分組與表5模型1.1～模型1.5相同。從表7的數據可知，各變量回歸結果基本不變，相關研究結論仍然穩健成立。

5.4.3 地理距離變量替代指標的穩健性檢驗

為了進一步檢驗審計師-客戶公司的地理距離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本研究借鑒劉文軍[29]的做法，構建一個地理距離啞變量Distance_dum。當審計師與客戶公司間的實際地理距離大于等于300公里時，Distance_dum取值為1，否則取值為0。表8給出距離變量替代指標的穩健性分析結果，模型4.1～模型4.5的全樣本及分組與表5模型1.1～模型1.5的全樣本及分組相同。相關回歸分析結果與表5高度一致，沒有因為自變量度量方法的變化而發生改變，仍然顯著支持本研究的H1～H3，研究結論穩健可靠。

表6 工具變量的2SLS回歸分析結果Table 6 Regression Analysis Results of the Instrumental Variable-2SLS Model

注：由于2SLS回歸得到的模型解釋力R2不具有實際意義，在此省略；為了節省篇幅，控制變量結果省略，下同。

表7 計量估計方法的穩健性檢驗回歸分析結果Table 7 Regression Analysis Results for the Robustness Test of Statistics Estimation Method

注：括號內數據為經過公司層面和年度層面雙重cluster調整后的t值。

5.4.4 區分北上廣深樣本的穩健性檢驗

在北京、上海、廣州和深圳等經濟發達地區，上市公司和會計師事務所的數量眾多，而且普遍集中在這些城市的少數幾個繁華的商務中心，意味著這些地區的上市公司更容易聘請到本地的會計師事務所，不同審計師與上市公司的地理距離差異也不明顯，因而難以刻畫和估計審計師地理距離對客戶公司會計穩健性的影響。因此，為了更加有效地估計審計師-客戶公司的地理鄰近性對客戶公司會計穩健性的影響，本研究進一步區分公司注冊地，把全樣本劃分為非北上廣深子樣本和北上廣深子樣本，分別進行回歸分析，結果見表9。

表9中欄目A給出非北上廣深子樣本的多元回歸分析結果，模型5.1為非北上廣深的全樣本的回歸結果，模型5.2和模型5.3分別為非國際四大審計子樣本和國際四大審計子樣本的回歸結果，模型5.4和模型5.5分別為低監管強度子樣本和高監管強度子樣本的回歸結果。由表9欄目A可知，模型5.1中，審計師與客戶公司間地理距離邊際顯著正相關，β=0.001，p<0.150。與此同時，非國際四大審計的子樣本中，地理距離的回歸系數為0.001，在10%水平上顯著；國際四大審計的子樣本中，地理距離的系數為-0.008，且不顯著。在低監管強度的子樣本中，審計師與客戶公司間地理距離的回歸系數為正且接近邊際顯著，β=0.001，p<0.150；高監管強度的子樣本中，地理距離的回歸系數為0.0003，不顯著。綜上，在剔除了注冊地位于北上廣深的公司樣本后，雖然本研究主要變量的統計顯著水平有一定程度的降低，但相關研究結論仍然得到了較好支持。

表9中欄目B給出北上廣深子樣本的多元回歸分析結果，模型5.6為北上廣深子樣本的全樣本回歸結果，模型5.7和模型5.8分別為非國際四大審計子樣本和國際四大審計子樣本的回歸結果，模型5.9和模型5.10分別為低監管強度子樣本和高監管強度子樣本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到形成鮮明反差的是，模型5.6～模型5.10中地理距離在統計上都不顯著或邊際顯著。一方面，該結果可能是如前文所述，在北上廣深地區不同審計師與上市公司的地理距離差異不明顯，難以刻畫和估計審計師地理距離對客戶公司會計穩健性的影響；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為北上廣深地區市場發展水平普遍較高，法制建設相對較好，可以更好地對投資者的權利和利益進行保護，因而地理距離對公司穩健性的影響并不明顯。同時，北上廣深組與非北上廣深組的結論存在顯著差異，這也驗證了本研究進行這一穩健性檢驗的必要性。此外，本研究還把北上廣深地區擴大為所有一線大城市子樣本和非一線大城市子樣本，回歸結果同樣很好地支持了本研究結論，限于篇幅在此不再贅述。

表8 地理距離變量替代指標的穩健性檢驗回歸分析結果Table 8 Regression Analysis Results for the Robustness Check of Alternative Measurement of Distance Variables

注：括號內數據為經過異方差調整后的t值，下同。

表9 區分北上廣深樣本的回歸分析結果Table 9 Regression Analysis Results for Differentiating the Sample from Beijing, Shanghai, Guangzhou and Shenzhen

6 結論

外部獨立審計作為治理機制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改善公司的會計信息質量等方面發揮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借鑒地理經濟學理論，本研究基于2004年至2014年滬深兩市A股上市公司13 624個年度觀察數據，實證分析審計師-客戶公司的地理鄰近性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審計師-客戶公司的地理距離越近，客戶公司的會計穩健性越低，意味著在中國關系型社會以及法制不健全的轉型經濟背景下，地理鄰近性對審計師獨立性帶來的損害遠大于對審計師專業勝任能力的提高，最終降低了客戶公司的會計穩健性。地理鄰近性對會計穩健性的消極影響主要反映在聘請非國際四大進行審計的公司中，表明審計師良好的聲譽和專業勝任能力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地理鄰近性對審計師審計行為的不利影響。地處高監管強度地區的審計師面臨著更高的訴訟風險和訴訟成本，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地理鄰近對審計師獨立性的負面影響，因而地理鄰近性對會計穩健性的消極影響主要反映在處于低監管強度地區的公司中。此外，為了增強研究結果的可靠性，本研究分別對內生性、計量估計模型、主要變量度量方法和樣本篩選等問題進行穩健性檢驗，得到的分析結果同樣支持本研究結論。

本研究的可能貢獻主要體現在3個方面。①豐富了審計領域關于審計師行為決定因素的相關研究。本研究發現，審計師的地理區位特征是影響審計師獨立性的潛在重要因素，進而影響其審計質量。②拓展了財務會計領域關于公司會計穩健性影響因素的相關研究。本研究發現，由于會計穩健性特別依賴于外部獨立審計的有效監督，地理鄰近的本地會計師事務所更容易被客戶公司管理層“俘獲”而形成審計共謀關系，進而損害其審計獨立性，惡化了客戶公司的會計穩健性，因而審計師的地理區位特征是影響會計穩健性的一個重要因素。③深化了公司治理領域對各種治理機制之間的交互影響關系的理解。公司的治理結構包括多種具體的治理機制，不同機制間既可能互相補充也可能互相替代。本研究發現審計師的聲譽機制和外部監管環境都在一定程度上減弱了審計師的地理鄰近性對客戶公司會計穩健性的消極影響，聲譽機制和監管環境能夠補充并強化外部審計的監督作用。

本研究結論主要有以下3點實踐啟示。①既然審計師-客戶公司的地理鄰近性會降低客戶公司的會計穩健性，那么一方面，監管部門可以有針對性地加強對聘請地理鄰近事務所的上市公司會計穩健性原則遵循情況的抽查監督，以提高監管效率；另一方面，審計師在給地理鄰近的本地上市公司提供審計服務時，應該采取必要措施保持審計的獨立性，以發揮更有效的監督作用，從而降低未來可能承擔的審計失敗和審計訴訟風險。②具有良好聲譽的國際四大能抑制地理鄰近性對審計師獨立性的不利影響，說明中國引入國際四大有一定的可取之處，中國注冊會計師協會應該進一步鼓勵做大、做強本土會計師事務所，以強化聲譽機制對事務所的激勵約束作用。③既然外部監管強度能夠抑制審計師-客戶公司地理鄰近性對會計穩健性的不利影響，那么在完善制度建設和提高執法效率的同時，相關監管部門應對偏遠地區的上市公司給予更多關注，使其有意識地提高會計穩健性。

此外，本研究也存在一些不足。本研究考察的會計穩健性僅是會計信息質量的一個具體維度，未來研究可以選取能夠反映會計信息質量的綜合指標探討審計師地理距離的相關影響。此外，會計穩健性的度量方法存在多種選擇，由于數據限制，本研究僅選取已有研究中較廣泛采用的衡量方法，未來研究可以通過其他測量方法更全面地考察審計師地理距離與客戶公司會計穩健性之間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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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O Jinhui，LI Xue,LIN Zhiru

School of Management, Xiamen University, Xiamen 361005, China

In recent years, related studies find that geographic location is an important factor in shaping economic entities′ decision-making process and outcomes. In auditing practice, some listed companies tend to hire adjacent auditors, while some others prefer to hire distant auditors. This interesting phenomenon indicates that auditors′ geographical location may be an important factor influencing the interaction behavior between listed companies and auditor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lients′ accounting conservatism and supported by geographical economics theory, 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effect of auditors′ geographical location characteristics on the auditors′ behaviors and further explores its influence on clients′ accounting conservatism.

Given the Chinese context characterized as a guanxi society and a transition economy with underdeveloped legal system, this study tries to investigate how geographic distance between auditors and their client firms affect clients′ accounting conservatism. Using a data set of 13 624 observations from Chinese listed companies from A-share market during 2004 to 2014, this study uses multivariate regression analysis methods including OLS, instrumental variables 2SLS, and Petersen cluster-adjusted regression to examine and respond to the questions above-mentioned.

This study finds that ① the geographical proximity between auditors and clients is significantly and negatively associated with clients′ accounting conservatism, indicating that geographic proximity lower clients′ accounting conservatism. ② Compared to BIG4 auditors, the negative effect of geographical proximity between non-BIG4 auditors and clients on accounting conservatism is more pronounced. ③ Compared to regions with high regulatory intensity, the negative effect of geographical proximity between auditors and clients is more pronounced for clients located in regions with low regulatory intensity. This study also conducts a battery of robustness tests to deal with the problem of endogeneity, estimation methods, variable measurement and sample selection, and finds that its main findings are robust.

The findings in this paper suggest that geographical proximity between auditors and client firms will lower clients′ accounting conservatism since auditing independence, on which accounting conservatism highly depends, may reduce seriously due to geographical proximity. What is more, auditor reputation and external regulatory environment may mitigate the negative impact of geographic proximity on accounting conservatism. Therefore, this study contributes to expand the understanding regarding to motivations and consequences of auditors′ behaviors and also provides important practical implications for auditors, regulatory institutions, and firms. Specifically, auditors dealing with local clients should take measures to improve their auditing independence; and regulatory institutions may put more efforts to supervise firms hiring local auditors for the sake of improving regulatory efficiency.

geographic proximity; auditor; auditing independence; accounting conservatism; regulatory intensity

Date:June 11th, 2016

DateSeptember 22nd, 2016

FundedProject:Supported by the National Natural Science Foundation of China (71202061,71572160)

Biography: LUO Jinhui, doctor in management, is an associate professor in the School of Management at Xiamen University. His research interests include corporate finance, corporate governance and financial accounting in capital markets. His representative paper titled “Political connections, home formal institutions, and internationalization: evidence from China” was published in theManagementandOrganizationReview(Issue 1, 2016). E-mail: jinhuiluo@xmu.edu.cn

LI Xue is a master degree candidate in the School of Management at Xiamen University. Her research interests focus on corporate governance and financial accounting in capital markets. Her representative paper titled “Valuation of top executives′ human capital——evidence from events of top executives sudden death” was published in theChinaIndustrialEconomics(Issue 5, 2016). E-mail: lixuecgrs@163.com

LIN Zhiru is a master degree candidate in the School of Management at Xiamen University. Her research interests focus on corporate governance and financial accounting in capital markets. E-mail：linzhiru1993@yeah.net

F275

A

10.3969/j.issn.1672-0334.2016.06.012

1672-0334(2016)06-0145-16

2016-06-11修返日期2016-09-22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71202061，71572160)

羅進輝，管理學博士，廈門大學管理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公司金融、公司治理和資本市場財務會計等，代表性學術成果為“Political connections, home formal institutions, and internationalization: evidence from China”，發表在2016年第1期《Management and Organization Review》，E-mail：jinhuiluo@xmu.edu.cn

李雪，廈門大學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公司治理和資本市場財務會計，代表性學術成果為“關鍵高管的人力資本價值評估——基于關鍵高管突然去世事件的經驗研究”，發表在2016年第5期《中國工業經濟》，E-mail：lixuecgrs@163.com

林芷如，廈門大學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公司治理和資本市場財務會計，E-mail：linzhiru1993@yeah.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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