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

向墅平

1

落葉蕭蕭下的時節。

世界一片寥落。

漫步原野，但見一派衰草連天的景象。

凄清的風，拂開思緒之時，驀然便回想起這眼前的世界，也有過花團錦簇、無邊青翠的繁華。

彼時的繁華，是此時的曾經。

這世上，有太多曾經，是種種揮之不去的美好。

2

走在人潮中。

迎面相遇一位銀發素衣的老婦。

氣質依舊有幾分脫俗，步態依舊有幾分優雅，精神依舊有幾分飽滿，身材依舊有幾分修美。

而她那依舊留有幾分生動的臉，雖已是容顏遲暮，卻可以令人想見她芳華怒放的歲月，一定驚艷過世人的眼眸，驚艷過一段時光。

那是一個女人的曾經，它足以豐潤余生所有的枯萎。

3

步入中年后。

身體不再年輕。

精力不再旺盛，體態不再輕盈，行動不再靈便。

那氣盛的少年，從身旁擦肩而過，似刮過一陣風。油然想起自己也有過翩翩年少時，彼時也行走如風。

那是一個男人的曾經，它足以扶起以后所有的頹廢。

4

久違了兒時的伙伴。

天地悠悠間，生死茫茫，恍如隔世。

茫茫人海中，殊途不同歸，眾里無覓處。

唯有午夜夢回時，一張張熟悉而親切的面孔，攜著一幕幕一起歡娛的情景，歷歷呈現開來，那么真切，那么鮮活如初，那么動人心弦。

那是一段友情的曾經，它足以明媚未來所有的黯淡。

5

在至愛的長輩墳前。

一座土丘，讓陰陽兩隔。

墳邊，靜靜站立著一棵蒼勁的松柏。

裊裊香燭里，仿佛見亡親如在眼前，依然慈祥地笑著，依然和自己拉著家常，依然說著永遠也說不完的叮嚀。

那是一段親情的曾經，它足以溫暖悠悠光陰里所有的蒼涼。

6

伊人絕塵而去。

孤燈獨影，一個人的清愁，無盡的寂寞。

漫漫長夜里，孤枕難眠時。

伊人的體香猶在，伊人的余溫猶存。想起兩人攜手共度的那些日子里，有過的卿卿我我，有過的纏綿悱惻，有過的相依相伴，有過的相知相契。

那是一段愛情的曾經，它足以嫵媚渺渺紅塵里所有的感傷。

7

不久前，在鄉下老家的院子里轉悠。

偌大一座院子，四下里冷冷清清。

偶爾只聞幾聲雞鳴或者犬吠，偶爾只見幾個老人或小孩的身影在晃動。

駐足于那方空闊的院壩中，腦海里，浮現出N年前此地常有的熱鬧景象。大人孩子湊在一塊兒，鬧成一團，其樂融融，宛若一個大家庭，隨時舉行的party。

那是一個時代的曾經，它足以慰藉一代又一代人綿延的鄉愁。

8

世間如許美好——雖成曾經，亦成永恒。

（編輯 花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