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保羅·安德森是近年廣受歡迎的英國導演,其執導的《生化危機》《格斗之王》等片備受追捧,取得了不俗的成績。他的電影,一方面,在形式特征上有著極其顯著的商業化操作,重視場面、技術等因素;另一方面,其影像實踐展示了“細密的敘事模式”,合理運用敘事學框架的講述策略,也正是其影片在敘事結構上密切地響應著“模式召喚”,才更加保障了影像的效果。因此,抓住保羅·安德森的電影敘述模式特征就基本能夠掌握其影片的靈魂,本文試就此展開論述。
[關鍵詞]保羅·安德森;電影;敘事模式
一直以來,敘事及相關模式都是電影研究的基礎問題。巴贊曾經明言,電影藝術就是將充滿文學色彩的語言和情節轉化成為影像敘事的藝術。無論是“敘事學考古”還是心理學追溯,都清楚地表明,一部電影之所以能夠成功,其核心在于善于利用影像媒介“講”故事,即善用與觀者“共同的符號代碼”,此中的“講”或“代碼”就是敘事模式的指稱。
保羅·安德森是近年來廣受歡迎的英國導演,其執導的《生化危機》《格斗之王》等片備受追捧,取得了不俗的成績。他的電影,一方面,在形式特征上有著極其顯著的商業化操作,重視場面、技術等因素;另外一方面,其影像實踐展示了“細密的敘事模式”,合理運用敘事學框架的講述策略,也正是其影片在敘事結構上密切地響應著“模式召喚”,才更加保障了影像的效果。因此,抓住保羅·安德森的電影敘述模式特征就基本能夠掌握其影片的靈魂,本文試就此展開論述。
一、敘事語法的創造與凌厲酷炫的節奏
電影的商業屬性決定了影片必然在敘事的方式上朝著戲劇化的進程發展,從而形成某種常規形態的故事或情節框架,以迎合社會大眾心理上躲避現實的需要和觀影期待,造就“夢幻電影”,宣泄和撫慰其精神上的煩惱和憂愁。保羅·安德森的作品,所擇取的就是典型的商業化敘事策略,具有“情節至上”的傾向。不論是早期稍顯稚嫩的《格斗之王》,還是后來爆得大名的《生化危機》,盡管內容不同、評價不一,但其敘事方式都呈現一致性的常規化,即尋求大眾喜聞樂見的故事和題材作為主要內容,趨近“好萊塢化”的敘事趣味和套路,運用各類富有刺激性的情節框架來迎合觀者,以娛樂而非美感創造和藝術欣賞為主要目的。與這一故事框架相適應和互為輔助的,是鏡頭上刻意展現的視覺效果,顯示出戲劇常規化和凌厲酷炫的敘事節奏。
先說敘事“語法”的創造。在“情節至上”“夢幻電影”觀念的支配下,安德森作品的故事框架大體遵循經典的敘事系統,追求常規化,力求好看刺激。《生化危機·終章》是典型的劇作架構樣本,故事情節依靠李昂和海倫米娜、皮斯和克里、杰科和雪莉,還有艾達等四條主線展開,人物關系的搭配、懸念的制造方式、空間結構的設置、場景的調度等都不無常規化的模式;《死亡飛車》的故事框架幾乎就是標準化的古典戲劇三一律重現,在同一個時間點(三天)、同一空間(荒涼廢墟上的監獄)、講述一個中心沖突(主人公杰什和邪惡的監獄長);《異形大戰鐵血戰士》陳述情節的開端、進展、高潮、沿續、結尾,都是常規化下的嚴謹敘事,且是閉合性的邏輯關系設置,并不追求此類電影偶爾為之的所謂開放式結局,全部的沖突、矛盾的解決和呈現,雖有細節意外,但絕對又是情理之中……常規化框架敘事套路,使得故事編排富有戲劇性,情節完整有序、線索明晰,刻意編排得跌宕刺激或是曲折離奇,目的在于打造規范性“敘事語法”,滿足觀者力求適意、窺探神話和夢幻的心理期待。
再說凌厲酷炫的敘事節奏。即鏡頭節奏設置上超載式的強烈視覺轟炸,形成緊張刺激的敘事快感。因為常規化敘事系統其敘事節奏和心理節奏都較為快速,為呈現更大化的效果,敘事節奏的安排也必然需要非常注重細節的強化和凸顯,透過密集化的疊加剪輯,使得每一幀畫面都能負載超量的、豐富的視覺信息,不斷地刺激觀者的視覺神經傳輸,鋪展意念化、個性化的視像敘事表達。保羅·安德森電影大都是這樣的敘事理念和鏡頭哲學的產物。《龐貝末日》《生化危機》《格斗之王》《魔屋幻象》在鏡頭節奏上的設置完全亦步亦趨好萊塢化敘事系統中的“形式主義”或“技術主義”,剪輯連續,畫面流暢自然,用光和構圖考究,盡量抹去切換,造就鏡頭節奏、敘事感覺的凌厲酷炫,扣人心弦、波譎云詭,和大眾的觀影需求合拍。再如《黑洞表面》的結尾,當賈斯汀等三人在亞空間駕駛飛船到達頂點那一幕,鏡頭敘事突然切入近攝,龐大的物體猛然而降,鋪滿整個畫面,聲效震耳欲聾,猶如自由落體般的失重感,翻轉的扭結強度之高、視覺沖擊力之巨大,銀幕前的觀者似乎心臟都要被震懾而出。保羅·安德森致力于一切“造型”為“敘事”服務,并將二者完美協調地結合,從而維持觀眾心里的認同感。
二、敘事形式元素與現代人的情緒焦慮
保羅·安德森電影數量眾多,故事多面,情節各異,題材上含混籠統,難以歸類,但是在敘事模式上,卻有著驚人的一致性,具體表現在敘事形態和敘事結構,尤其是敘事形式元素和情感體驗的雷同化,即付諸驚險的形式表達和現代性的焦慮心理。具體而言,敘事模式或情節架構呈現不約而同的趨向性:敘事的主角一般都是普通人,他們在常態化生活中或猛然遭遇大變故,陷入被殘殺和迫害的境況中,為此展開自救或者拯救他人。暴力、死亡、抗爭、殺害構成了故事的要素,而罪行、懲罰、拯救、困惑、救贖則被編織成為迷惘的心理標志或道德困境。保羅·安德森作品最為顯著的核心模式、敘事藝術即在于此,舉凡《生化危機》系列或《死亡飛車》《異形大戰鐵血戰士》《黑洞表面》《格斗之王》等片,都是保羅·安德森借助混雜的敘事成規和通俗化的影像外觀,負載自身的技藝和觀念,使得其作品成為商業體制下努力實現個人風格的典型范例。
一方面,擇取驚險刺激等敘事元素建構其影片的核心模式。他的作品取材廣闊,但幾乎都有著類似的主旨和一貫的風格。表現人物總是存在于一個突然而降的交織著危機和暴力的羅網之中,觀者始終伴隨著主角們一同面臨險境,并最終體驗脫險的快意。《格斗游戲》里的人類突然遭遇魔界的侵襲,將迎來滅頂之災,三位正義的勇士自告奮勇抗擊,并最終在公主的協助之下勝利凱旋還歸世界太平;《黑洞表面》是一個科學探險的故事,探尋宇宙邊界的太空船神秘消失,被困在宇宙空間之中,威爾博士和兩名探險家奉命前去拯救,在混沌和恐怖之中展開了驚險的搏殺;《生化危機》則借助病毒突然在世界蔓延的故事框架,展現了以愛麗絲等人為主的救援小組和“喪尸”們抗爭并阻止病毒擴散的驚險、恐怖歷程……伴隨著類型化的敘事模式,視聽呈現也幾乎步驟統一的夸張、恐怖、懸疑,如破除鏡頭的客觀敘事、交雜很多主觀鏡頭的介入、視角奇異的“無人稱視點”等,加之以驚悚的聲效和快捷的剪接,致使影像的視聽形式往往可以引發觀者神經質的心理反應。
另一方面,撥開元素的“面紗”,不難發現其真正目的是渲染現代人的焦慮感。在敘事的主題和敘事氛圍的刻畫上,安德森的作品幾乎都將矛盾沖突來源放置在現代科技異化或者現代人的精神困境和壓力上。《生化危機》系列是科技病變題材,彌漫于銀幕的是生化病毒蔓延下的全球危機,喪尸成群。呈現的基本問題是現代社會的恐懼和焦慮,不無對現代道德觀念、現存社會秩序或科技至上信條的直接質疑;《魔屋幻象》借助建筑師在倫敦客居遭遇靈異事件的故事外殼,極致化地呈現人類處境的恐怖、荒誕和心理幽暗的面相……并且均巧妙地借助影像技術的特技,強化、豐富了畫面聲效,蒙太奇的力度、感染深度,完美地體現現代人內心的惶惑不安、懷疑,甚至是恐懼感的一面。
三、敘事深層話語及其商業意識形態
電影制作的過程,就是敘事策略不斷擇取的過程。保羅·安德森的作品,在敘事整體系統上屈從于商業性操作和好萊塢化的基調,其“深層敘事模式”擇取了向大眾文化和主流社會價值系統妥協的策略,故而呈現顯著的大眾話語及其商業意識形態特征,付諸大眾心理訴求通道,并與主流價值或商業形態構建起潛藏的溝通渠道,以謀求消費市場的成功。縱觀保羅·安德森影片,無論是《生化危機》《格斗之王》《異形大戰鐵血戰士》《死亡飛車》等“極端現代敘事”,還是《龐貝末日》《三個火槍手》等“古典敘事重現”,其模式都是“好萊塢化的”影像傳統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導演自身不斷強化文化認同和審美生產的構建史。保羅·安德森影片的成功,不可忽視的核心就在于深諳這套敘事策略,熟練操縱此敘事模式。
首先,深層敘事迎合大眾審美體系,展現底層文化形態的消費滿足。影像生產和敘事呈現,包括敘事模式差異最大的《三個火槍手》,其明顯的共同特征是追求教化性、象征性的影像書寫,盡力向消費、感官、人性人情方向用力,從而和大眾話語空間中的單一化的敘事視角、戲劇化的敘事結構、平面性的視聽營造相應和。《生化危機之懲罰》《生化危機之啟示錄》等講述的都是主角愛麗絲阻止紅皇后的肆虐、克服病毒彌漫的超玄幻故事,場景是在光影旖旎、高樓聳立的現代都市,充斥銀幕的是人與人之間在特定環境背景下的斗爭生存之相的隱喻表達,是對都市人的刻畫和對現代社會、大眾思想的整體描摹,使得觀者陶醉于社會群體和個體心理影像寫照的樂趣之中;《魔屋幻象》《格斗之王》《死亡飛車》則更加介入貼合大眾話語,對大眾文化中反復呈現并具有特定意涵的典型空間和事物媒介,諸如飛車、暴力、鮮血、太空人、魔怪、酒吧、高樓等,特意做視覺傳達,當愛麗絲徘徊于蜂窩內部橫陳的喪尸,邁克惶惶步入右邊敞亮的房間,威爾博士最終被幻覺摧毀陷入狂殺時,大眾話語變奏與社會文化語境之間已經達成融合。
其次,商業意識形態的滲透。鮑德里亞曾認為,電影的意識形態表達,彌漫于現今一切商業性操作的影視鏡像之中,成為當下很多電影支配性的深層結構和模式法則。保羅·安德森的影片就是時代敘事氛圍熏染下的典型產物。他特別注重透過富有個性化的敘事風格將商業意識形態具象化。《兵人》《魔屋幻象》諸片雖內容眾多、范圍寬泛,但其深層次的敘事軸心不外乎個人主義、人道主義、民主制度,反復呈現救世主意識和英雄主義氣質,建立起獨特的商業、政治意識形態的“共鳴敘事”;再典型如《生化危機》系列,也有著很強的商業敘事訴求,通過揭示現代科技和人類的“異化狀態”,探討影像中常見的西方式的勇氣、犧牲、國家觀念,本身并不具備多少原創性,但當愛麗絲等四條主線出現時,單線條的摧毀畫面立刻轉化為人道主題和人性的多側面探尋,使得特殊的拯救使命更加深層次地指向個體的意義和價值質詢。敘事本身展現了導演保羅·安德森意圖運用人道主義文化背景,將西方價值敘事轉換成為影像敘事,建立起混雜西方觀念和商業邏輯的意識形態景觀。
四、結語
電影的本體不在于影像,而在于敘事。任何一部電影,無論有著怎樣的藝術因素和敘事架構,都無法脫離某種敘事模式的左右。而敘事模式就是其電影的“深層語法”。作為個例探究,保羅·安德森的影片可以充分地說明這一點。簡而言之,就是在敘事的架構上呈現常規化的套路和凌厲酷炫的節奏,在敘事形式和表征上又摻雜驚險元素和焦慮情緒,而深層意蘊上則潛藏著大眾話語及其商業意識形態,并在此基礎上,糅合而為自身的本體特征。安德森影像實踐的成功帶給我們最大的啟示就在于諳熟這套敘事模式的合理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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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徐夫玲(1975—),女,江蘇新沂人,碩士,淮陰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現當代英美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