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聯將領與抗聯軍歌

穆忠德

東北抗日聯軍是中共領導的東北各族人民的抗日武裝，在14年艱苦卓絕的英勇斗爭中，他們過著“天大的房，地大的炕，火是生命，森林是家鄉”的戰斗生活。他們充滿著革命的樂觀主義精神，銳氣不減。期間，許多抗聯將領寫下了鼓舞革命斗志和隊伍士氣的豪邁軍歌。

1936年7月15日，西征途中的抗聯第一軍一師于摩天嶺消滅了跟蹤追擊的日軍守備隊長金田大尉及以下30多名日軍，勝利地回到了本溪老游擊區。為此，抗聯第一軍軍長楊靖宇奮筆寫下著名的《西征勝利歌》：

紅旗招展刀槍閃耀我軍向西征，

大軍浩大人人英勇日匪心膽驚。

紀律嚴明到處宣傳群眾俱歡迎，

創造新區號召人民為祖國戰爭。

中國紅軍已到熱河眼看到奉天，

西征大軍夾攻白匪趕快來會面。

日寇國內黨派橫爭革命風潮涌，

對美對俄四面楚歌日匪死不遠。

緊握刀槍向前猛進同志齊踴躍，

殲滅日匪金田全隊我軍戰斗好。

摩天高嶺一場大戰驚碎敵人膽，

盔甲槍彈繳獲無數齊奏凱歌還。

同志們快來高高舉起勝利的紅旗，

拼著熱血誓必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鐵騎縱橫滿洲境內已有十大軍，

萬眾峰起勇敢殺敵祖國收復矣。

1937年5月中旬至6月初，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司令部與南滿省委在輯安老爺嶺山區召開高級干部聯席會議，討論國際國內形勢，著重分析了東北及長白山地區敵我斗爭形勢，明確了第一路軍的作戰任務。會議期間，總指揮楊靖宇利用余暇，提筆寫下《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軍歌》：

我們是東北抗日聯軍，

創造聯合軍的第一路軍。

正確的革命信條應遵守，

鐵般的軍紀風紀要服從，

鍛煉無數的革命鐵軍。

親愛的同志們團結起，

從敵人精銳的槍刀下，

奪回失去的我國土。

英勇的同志們前進呀！

趕走日寇推翻滿洲國。

1936年2月，抗聯五軍第一師根據軍部指示，從額穆轉移至寧安縣鏡泊湖一帶。2月下旬，部隊在寧安吊水樓地區休整時，遭大批日偽軍襲擊。一師遂以蓮花泡為中心展開反擊。由于敵眾我寡，加之敵人使用化學毒氣，一師雖多次反擊，但屢受挫折，掩護部隊突圍的四團馬連長及19名戰士全部犧牲。蓮花泡戰斗共擊斃日軍林田中佐以下官兵70余人，一師犧牲78人、傷45人。戰斗結束后，兇狠的日軍在一師犧牲戰士的遺體上瘋狂發泄，肆意毀壞遺體，以致我地方抗日救國會備棺收殮時，僅埋葬了42位烈士。為緬懷和追悼這次戰斗中為國捐軀的英烈，抗聯五軍軍長周保中奮筆疾書一首《蓮花泡戰役歌》：

江山映斜暉，黑山云霧飛。鏡泊湖上，濤光蒼蒼，白晝起寒微。

山麓到青冢，湖畔碧野，荒蒿蓬蓬，英雄去不回。

天涯芳草系忠魂，旌旗拂，義氣輕生死，英風永世垂。

壯志未酬啼遍野，午夜驚聞雁叫西風悲。

二月二十八日，追恨志無涯，血濺青石，尸陳遍野，白骨沉黃沙。

浩氣貫長虹，壯烈長銘齊行，永震敵膽驚。

回首江山易，強奴肆縱模。新仇舊仇何時了？墟荒千里遍地起悲聲。

1937年10月，中共吉東省委決定，以抗聯第4、5、7軍為基礎，聯合第8、10軍組成抗聯第二路軍，周保中任總指揮。此后，日軍對抗聯第二路軍各部實行殘酷的大“討伐”，抗聯第二路軍進入極端艱苦時期，在各地與日偽軍多次遭遇，盡管消滅很多日偽軍，但也受到很大損失。他們冒著零下40度的嚴寒，在雪海茫茫的森林中奔波，許多戰士因凍餓而死。1939年2月25日，部隊來到葫蘆崴子短期休整，總部召開追悼會，追悼突圍和歷年戰斗中犧牲的將士，周保中為此寫了一首《挽歌》：

日寇猖狂，侵我海宇，狼煙遍地起。

工農兵學商齊奮起，抗日旗幟高高舉。

為偉大祖國光榮，為民族自由獨立，

黃帝子孫好兒女，前赴后繼爭殺敵。

哪管饑餓病困，斷指裂膚，

不顧暴風烈日，雷電雪雨，

捐軀輕鴻毛，蕩寇志不渝。

倭奴罪惡須清算，索還血債一筆筆。

同志們，安息吧！

踏著你們灑下的血跡，

繼承你們光輝的業績，

誓將民族解放戰爭進行到底！

前面就是勝利！

前面就是勝利！

1938年春，日偽當局不斷集中兵力，按照“三江省大討伐”的部署，向松花江下游地區的抗聯各軍大舉進攻，北滿抗聯第三、六、九、十一軍各部就地迎敵，展開反“討伐”斗爭。五、六月間，中共北滿臨時省委在通河連續召開兩次常委會議，會議決定，為沖破日偽“大討伐”，跳出敵人的包圍圈，組織北滿抗聯主力穿越小興安嶺，向西部海倫地區遠征，以開辟新的抗日游擊區。其中，第三批遠征部隊在北滿抗聯總政治部主任張壽篯（李兆麟）和十一軍一師師長李景蔭率領下，于11月初在富錦集結開始遠征，于12月29日到達海倫八道林子與第六軍三師會合。兩個月的冬季遠征，他們迎朔風、冒嚴寒，前進在林海雪原中。隊伍休息時，戰士們圍在篝火旁取暖;給養斷絕時，戰士們以雪水煮橡子、榆樹皮和牛皮靰鞡充饑。在這次遠征途中，張壽篯和戰友們“一邊行軍，一邊宿營，在戰斗的間隙中和戰士們一邊切磋，一邊修改，一路傳唱，從1938年5月寫到1938年底，從帽兒山寫到嫩江，寫下了‘露營之歌”：

鐵嶺絕巖，林木叢生，暴雨狂風，荒原水畔戰馬鳴。

圍火齊團結，普照滿天紅。

同志們！銳志哪怕松江晚浪生。

起來呀，果敢沖鋒，逐日寇，復東北，天破曉，光華萬丈涌。

濃蔭蔽天，野花彌漫，濕云低暗，足潰汗滴氣喘難。

煙火沖空起，蚊吮血透衫。

戰士們！熱忱踏破興安萬重山。

奮斗啊！重任在肩。

突封鎖，破重圍，曙光至，黑暗一掃完。

荒田遍野，白露橫天，野火晶瑩，敵壘頻驚馬不前。

草枯金風急，霜晨火不燃。

弟兄們！鏡泊瀑泉喚醒午夢酣。

攜手吧！共赴國難，振長纓，縛強奴，山河變，片刻熄烽煙。

朔風怒吼，大雪飛揚，征馬踟躕，冷氣侵人夜難眠。

火烤胸前暖，風吹背后寒。

壯志們！精誠奮發橫掃嫩江原。

偉志兮！何能消減，全民族，各階級，團結起，奪回我河山。

1939年5月30日，根據中共北滿省委決定，以抗聯第三、六、九軍和十一軍為基礎，在德都縣朝陽山后方基地，組成了東北抗日聯軍第三路軍。第三路軍總指揮部要求全路軍指戰員對抗日民族革命戰爭，必須具有“最大的熱誠、信心、勇氣和毅力”，以實現中共北滿省委“對軍內的領導統一，指揮統一，軍事統一，紀律統一”的要求。在抗聯三路軍總指揮張壽篯主持下，將長期革命斗爭中形成的，體現抗聯宗旨的一些基本原則，制定了十條守則，即《第三路軍十大要義歌》在全路軍中貫徹執行：

“拯救危亡，神圣天職，以身殉國，誓死抗日。”我軍人第一要義。

“萬眾一心，堅如鐵石，精誠團結，友愛樸實。”我軍人第二要義。

“舍身為群，忠貞堅毅，服從指揮，遵守紀律。”我軍人第三要義。

“英勇殺敵，流血不惜，臨陣爭光，死不逃避。”我軍人第四要義。

“全軍耳目，衛兵所系，戒備機警，保守秘密。”我軍人第五要義。

“槍械彈藥，生命相輔，注重武裝，愛惜公物。”我軍人第六要義。

“抗日聯軍，人民代表，愛惜民眾，不犯秋毫。”我軍人第七要義。

“積極上進，尊敬職責，熱心學習，謹守軍禮。”我軍人第八要義。

“公正自愛，不避艱險，行動純潔，勞動勤勉。”我軍人第九要義。

“起居謹慎，飲食清潔，講求衛生，衣物整潔。”我軍人第十要義。

總指揮張壽篯把這十條要義，作為抗聯三路軍指戰員的十大守則和行動綱領，并把它譜成歌曲，定為軍歌，要求全路軍指戰員，認真遵守，人人會唱并廣泛宣傳群眾。

歌曲是記載人類歷史的特殊形式。東北抗日聯軍各軍軍歌歌詞慷慨壯烈極富革命的英雄主義和強烈的愛國主義感召力，是他們艱苦卓絕戰斗生活的真實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