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類天皇想退位與日本的“正常化”

孫興杰

天皇希望生前退位！如果是在一百年前，估計日本的國民都不答應，天皇乃是萬世一系，是神而不是人，連戶籍都沒有，怎么可以提前退休呢？現在日本多數國民對耄耋之年的天皇的退位想法還是比較理解和支持的。時代變了，天皇制度也需要革新了，明仁天皇本來就是不一般的天皇，他可能是迄今為止最平民的天皇，給日本天皇制度的改革也注入了一股清流。

那個“嘟嘟”嘴的老頭兒就是日本天皇，他在位將近三十年，足跡遍布日本，與日本國民也是頻頻接觸，雖然不能過問政治事務，但是作為日本國家和國民整體的象征，明仁天皇還是盡職盡責。他不僅娶了一個平民出身的皇后，而且還跪著與民眾面對面交流，切實履行了作為人的天皇職責。1946年，日本天皇發布了《人間宣言》，從此天皇從神壇走向人間，放棄了神格，天皇成為了象征。這是日本憲法所規定的，明仁天皇在視頻講話的時候不斷提到自己只是象征天皇，言下之意，也是對和平憲法的遵循。既然天皇都遵守和平憲法，為什么安倍要修憲呢？由此，很多人認為天皇對安倍是不滿的。換個角度說，如果明仁天皇要生前退位，安倍的新內閣就要忙活著修改相關法律的事情，憑空給安倍增加了不少工作量。而安倍現在處于極為少有的修憲窗口期，控制了國會三分之二多數議席。反過來說，如果安倍愿意遵從明仁天皇生前退位的要求，那就先忙活著修改相關的法律吧，修憲就要先放一放了。

作為國家象征的天皇，其實一點兒都不輕松，一年要批閱上千份文件，還要出席上百次活動，對于八十歲的老人來說，的確是個苦差事。天皇已經做了兩次手術，本來，身體素質就不是特別好，的確需要頤養天年了。除了身體健康的原因之外，明仁天皇還呼吁改革天皇制度，以葬禮為例，前后要持續將近一年，呆板的天皇制度讓嫁入皇家的女人們生活得都不開心，現在的太子妃因為郁悶而患有適應障礙癥，日本已經進入后現代了，天皇制度也應該與時俱進，這是明仁天皇的想法，或許也代表了日本皇室的想法。太子曾經非常激烈地批評刻板的皇室生活，呼吁履行皇室的義務也要與時俱進。

戰后日本保留了天皇制，但是天皇制度在法律的框架之下，因此，天皇要提前退休，也要進行法律的修訂。明仁天皇發表的講話中沒有提出“退位”的說法，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首相安倍不但發表了書面講話，還宣布要認真進行考量。雖然天皇沒有政治權力，但是忽視天皇的訴求，安倍可能會面臨一場信任危機。有人說日本有天皇派和安倍派，那真是夸大了天皇的權力，雖然天皇不能過問政治，但是絕不愿意被安倍利用，2013年的時候，安倍曾經高喊“天皇萬歲”而令明仁天皇感到尷尬。繼位近三十年，明仁天皇沒有參拜過靖國神社，而安倍則將參拜視為必須完成的政治使命，最終參拜了靖國神社。更有甚者，安倍治下的日本正在從戰后的和平憲法軌道上“脫軌”，即便天皇反對，也是無能為力。從天皇生前退位這件事情來看，在時間節點的選擇上倒是有了可以解讀的空間，最初傳出天皇退位的消息是在國會選舉結束之后，安倍獲得了三分之二多數。奇怪的是負責皇室事務的宮內廳官員出來辟謠，后來安倍重組內閣，任命稻田朋美為防衛大臣，修憲的野心暴露無遺，天皇緊接著出來講話說要退位。

天皇是在用“退出”來抗議安倍嗎？也許只有皇室明白天皇的心思，但是，作為百代天皇，其歷史使命要遠遠超過安倍的小心思。當然，如果以退出來阻止安倍的話，那天皇也有些太可憐了，如同一個董事長被職業經理人給綁架了。從根本上說，明仁天皇就是個另類的天皇，希望能夠擁有一個“正常”的天皇制度，作為副產品也給推動日本“正常化”的安倍帶來了額外的課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