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受禮金行為入刑論”之反對

劉俊+吳林生

摘 要：國家公職人員收受他人數額較大的禮金的行為，屬于收受禮金行為。按照目前現行刑法，這種現象完全可以以貪污罪或受賄罪定罪處罰，如果立法增設增法定刑較低的“收受禮金罪”，非但沒有必要，反而造成新的處罰漏洞。

關鍵詞：收受禮金罪；處罰漏洞；立法做秀

中圖分類號：D92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6）28-0190-02

《法制晚報》報道，全國人大常委會審議刑法修正案草案的議案，其有望加入“收受禮金罪”。文中稱，根據現行立法，“索賄”之外的一般受賄行為，必須滿足“為他人謀取利益”這一條件才構成受賄罪；官員單純收受禮金的行為不構成受賄罪，僅屬于違反黨紀、政紀行為。為了堵塞官員收禮不辦事不構成受賄罪的漏洞，解決“感情投資”不處罰問題，立法擬規定：國家公職人員，收受他人數額較大的禮金，無論是否為他人謀利，均構成“收受禮金罪”，該罪的法定刑設置要比受賄罪較輕。筆者認為，這一立法建議中看不中用，純屬立法作秀，可以休矣！

一方面，現行刑法完全可以規制國家工作人員單純收禮不辦事現象，增設“收受禮金罪”沒有必要。

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非法收受他人財物的，構成貪污。理由如下：其一，只要是基于或憑借職務行為而的收受財物，都屬于公共財物。利用職務便利收取的財物，不同于親友之間基于道德、親情、友情的饋贈，前者屬于不法財產必須交公，屬于公共財物，后者屬于國家工作人員可以接受的合法財產。基于權錢交易的概括故意，意圖即時或在確定、不確定的將來，利用國家工作人員職務作為、不作為或者職務形成的便利條件謀取利益的行為，屬于非法行賄行為，行賄的財物要么屬于作案工具，要么屬于非法所得或贓物，不管國家工作人員是否接受，都應當收繳、沒收歸公，不宜退還給行賄人。行賄人是違法犯罪人，而非受害人，無權收回賄賂物品。其二，基于職務而接受應當歸公財物的國家工作人員，即使原先并無特定的保管財物的職責，但只要接受了財物，就產生了妥善保管和及時上交財物的法定職責。例如，普通交警并無查繳贓物、接受撿拾物的專項職責，但是一旦接受贓物、撿拾物，就產生了保管和上交的職責；將收繳贓物、接受的撿拾物據為己有的，構成貪污罪。其三，對此行政法規、規章和相關國家法令的規定統一、明確。例如，《國務院關于國家行政機關及其工作人員在國內公務活動中不得贈送和接受禮品的規定》第3條規定：“國家行政機關及其工作人員不得假借名義或者以變相形式贈送和接受禮品：……以祝賀春節、元旦、國慶節、中秋節和其他節假日的名義；……（四）以祝壽、生日、婚喪嫁娶的名義。”第9條規定：“對接收的禮品一個月交出并上交國庫。所收禮品不按期交出的，按貪污論處。”《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對黨和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在國內交往中收受的禮品實行登記制度的規定》第2條規定：“黨和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在國內交往中，不得收受可能影響公正執行公務的禮品饋贈，因各種原因未能拒收的禮品，必須登記上交。黨和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在國內交往（不含親友之間的交往）中收受的其他禮品，除價值不大的以外，均須登記。”上述規定明確指出，國外內交往中可能影響公正執行公務的禮品均需上交，否則，以貪污論。其四，刑法第394條規定：“國家工作人員在國內公務活動或者對外交往中接受禮物，依照國家規定應當交公而不交公，數額較大的，依照貪污罪論處。”該規定屬于法律注意規定，立法者之所以沒有規定非法占有非公務活動中接受財物行為構成貪污罪，是因為這種情況下要區分基于友情饋贈與基于職務收買給付財物，不宜一概規定為貪污罪。其五，古今中外刑法中，大多對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收受他人財物的行為，規定為犯罪，只不過由于缺乏貪污罪的罪名，多以受賄罪論處。例如，我國唐宋明清的刑法中，對受賄犯罪的處罰，均不以為他人謀取利益為必要條件。例如唐律規定了受財枉法、不枉法、受所監臨及坐贓四種受賄犯罪，只要官員利用職務的權勢和便利收受他人財物，不管是否為他人牟利，均構成犯罪。西方國家和我國臺灣地區的刑法中，受賄罪的成立一般也不要求“為他人謀取利益”。例如，日本刑法規定，“公務員或仲裁人，就職務上的事項，收受、要求或者約定賄賂的”構成受賄罪；德國刑法規定，“公務員或從事特別公務的人員，為履行其職務行為而為自己或他人索要、讓他人允諾或收受他人利益的”構成受賄罪；臺灣地區刑法規定，“公務員或仲裁人對于職務上行為，要求、期約或收受賄賂或其他不正利益者”構成不違背職務受賄罪，“公務員或仲裁人對與違背職務之行為，要求、期約或收受賄賂或其他不正利益者”構成違背職務受賄罪。

另一方面，增加法定刑較低的“收受禮金罪”，非但沒有必要，反而造成新的處罰漏洞，可能導致貪污賄賂分子避重就輕，逃避法律處罰。收受禮金罪一旦通過立法，必然導致本應以貪污罪處罰的行為，降格認定為收受禮金罪。在由于某些原因導致證據尚未到位的情況下，司法機關也可能倉促地把本構成受賄罪的行為從輕認定為收受禮金罪。同時，考慮到收受禮金罪量刑比受賄罪、貪污罪輕，可能成為涉事官員非法尋求從輕發落的“次優選項”。甚至會出現，個別地方司法機關為了降低量刑數額，把一個數額巨大、本該判處重罪的受賄犯罪，拆分為兩個數額較大的、判處輕罪受賄罪和收受禮金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