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培
[摘 要]
1924年3月8日上海絲紗女工協會舉行“三八”婦女節紀念大會,這是上海第一次公開的群體性婦女節紀念,也是中共參與組織下的婦女節紀念。之后中共連續參與領導上海的婦女節紀念活動,并在國共合作中擔任紀念婦女節的實際操作人,不僅推動上海女工運動,同時團結各女權團體、女學生等群體。本文旨在梳理大革命時期中共在上海紀念婦女節的活動,不僅能完善中共紀念婦女節的歷史,也厘清了上海婦女節紀念的歷程。
婦女節;中國共產黨;大革命時期;上海
[關鍵詞]
[中圖分類號] D231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928X(2016)12-0018-03
“三八”國際婦女節是為紀念世界各國婦女為爭取和平、民主、婦女解放而斗爭的節日,[1]20世紀初在西方確立。在中國,1924年3月8日廣州舉行大規模婦女節紀念游行是全國第一次群眾性紀念活動,與此同時,1924年3月8日上海絲紗女工協會也召開了紀念“三八”婦女節的大會,這是上海第一次公開的群體性婦女節紀念活動。但學界對于此次婦女節紀念細節的關注相對較少,同時對大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在上海的婦女節紀念情況也關注較少。本文試圖梳理大革命時期中共在上海的這幾次婦女節紀念情形。
早在1921年中共上海早期組織就秘密組織了上海第一次婦女節紀念。根據許之楨在《關于新漁陽里6號的活動情況》里所述,1921年上海共產主義小組舉行了第一次“三八”婦女節慶祝活動,高君曼(陳獨秀的夫人)在會上發表了演說。[2]包惠僧也證實“當時黨的一些公開的或半公開的集會,如李卜克內西、盧森堡紀念會,紀念五一勞動節、馬克思誕辰、三八婦女節等集會都是在這里舉行。”[3]據二人回憶,1920年魏金斯基帶助手馬邁耶夫及其妻子馬邁耶娃、翻譯員楊明齋來華,他們首先在滬建立了華俄通訊社,并在漁陽里6號建立了外國語學校,楊明齋與魏金斯基夫人(庫茲涅佐娃)在該學社教俄文。當時上海臨時中央的一些集體活動,包括五一勞動節、三八婦女節也多在外國語學校所在地的漁陽里6號進行。不難推斷,俄共黨員馬邁耶夫、庫茲涅佐娃等人直接推動了“三八”國際婦女節的傳入,在共產國際的領導下上海婦女節紀念首次秘密出現。
1921年7月中國共產黨成立,這直接促進了中國婦女運動的發展。1922年7月中共二大提出《關于婦女運動的決議》,規定婦女的“選舉權及一切政治上的權利與自由”、“女工及童工的利益”、“打破舊社會一切禮教習俗的束縛”,提出“婦女解放是要伴著勞動解放進行的,只有無產階級獲得了政權,婦女們才能得到真正的解放。”[4]會上還決定盡快成立共產國際婦女部中國特別委員會。這是中國歷史上首次以政黨名義提出的婦女運動決議案。1923年6月中共第三次全國代表大會上通過了《勞動運動決議案》和《關于婦女運動的決議案》,提出“中國婦女勞動運動以上海、天津等處為最盛。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須附設婦女部,由女同志負責擔任此種工作”[5],號召“掃蕩男工輕侮女工之習慣與成見”,聯合“女權運動、參政運動、廢娼運動等”,“設立婦女委員會”與“創辦一種出版物,以指導日常的婦女生活及婦女運動。”由于重視女工力量,各地黨組織采用多種形式,如通過辦識字班、舉辦婦女俱樂部、聲援女工斗爭等方式推動女工運動發展。據向警予統計,1922年上海一地以女工為主舉行的罷工就多達14次。[6]直至1924年國共實現合作,全國革命形勢掀起高潮,給中共在上海推動女工運動提供有利環境。
1924年1月國民黨一大召開,在對內政綱中規定“在政治上、經濟上、教育上依男女平等的原則,助女權之發展”。隨后在國民黨一屆一中全會上決定設立秘書處、組織部、工人部、婦女部等組成中央黨部,會上還決定在上海、北京等地建立國民黨地方執行部。之后,上海執行部設立了青年婦女部,葉楚傖任青年婦女部部長,向警予為助理、何世楨為秘書。根據《中國共產黨婦女部關于中國婦女運動的報告》所述:“上海婦女部與青年部合作,只有助理一人掌理一切事宜。助理向警予是我黨同志……該婦女部除向警予外,尚有楊之華、張琴秋兩同志襄助進行,楊之華是C.P.張琴秋是S.Y.,再有C.P.同志王一知。”[7]這種情況在中共上海地方報告中也可證實,“在民校中之活動:執行部方面,如組織部、宣傳部、工農部、青年婦女部有我們的同志在內辦事,且有任要職者”[8]。而國民黨也承認在各地婦女部中并沒有建立強有力的領導。國民黨總結1924年1月到1926年1月黨的婦女運動缺點的報告中談道:“各婦女部無專門負責人”、“中央與各地還未發生密切關系,加以指導,使全國婦女運動成為一種片段的散漫的發展,故婦女運動進展的力量多出于自然的”。[9]由上不難看出,國民黨上海地方執行部下設的青年婦女部是由中共實際掌管運行與組織,這就為上海婦女節紀念提供組織基礎。在中共一貫支持女工罷工的政策中,在國共合作的背景下,中共組織并參與了上海第一次小規模的群眾性婦女節紀念。
1924年1月,向警予親自組織絲廠女工與紗廠女工聯合成立上海絲紗女工協會[10]。1月5日下午2時,絲紗女工協會籌備會在閘北發起籌備會議,到會女工3000人,會上通過章程、推舉籌備員、籌募經費、印制會員證書、征求各幫工人入會,會上推出籌備員33人,其中穆志英為籌備主任、李紀源為副主任,王根英、朱大英子等為籌備員。[11]中共的政治機關報《向導周報》曾發文慶祝絲紗女工協會的成立,希望協會:“須為女工們實際的生活所需而奮斗!”[12]上海絲紗女工協會內建立了黨的基層組織,女工朱英如、徐大妹等均為中共黨員[13],朱大英子、王根英等受中共影響較大,曾分別領導虹口絲廠、怡和紗廠工人罷工等,這些女工黨員或是支持罷工運動的女工們直接參與組織了1924年的上海婦女節紀念。1924年3月8日晚7時,上海絲紗女工協會召開“三八”婦女節慶祝大會,到會50余人,主席李紀源致詞,王奠世詳述三八節的來歷及國際婦女運動的歷史,女工代表王根英、陳鳳英在會上做了中國為什么紀念“三八”的演說,茶點后散會。[14]由上可以看出,這次上海“三八”婦女節紀念是在中共的組織和參與下進行的,是中共重視與彰顯女工力量的具體體現。但需要注意的是整個絲紗女工協會并非完全受中共的領導,該會的籌備主任穆志英并不支持中共的工人運動政策,相反協會邀請紗廠資本家穆藕初、寧波同鄉會理事長李征五等為名譽董事,并在之后加入上海工團聯合會,這是一個由國民黨右派控制的工團組織,不僅反對共產黨對工人運動的領導,也破壞女工罷工運動。
此次紀念之后,中共仍舊表現出對上海女工運動的重視。1924年6月的《中國共產黨婦女部關于中國婦女運動的報告》指出“上海為全國女工最多之處,對于女工的組織、聯絡、以及教育,深知為本婦女部唯一主要的責任”。[15]同時中共一直公開參與組織上海婦女節紀念活動。1925年3月8日下午3時,上海婦女運動委員會(向警予、張惠如)、上海女權運動同盟會(陳蕓芳)、婦女同志會(馬瑞英、王瑞芳)、女子參政會(朱劍霞)、平民學校(蔣松如)、上海大學女生團等團體代表30余人在西摩路上海大學召開聯席會議,首由向警予報告開會宗旨,到會各代表討論問題,一方面為迎接三八婦女節,一方面籌備女國民大會事宜。下午7時散會。[16]1926年3月8日,上海各界婦女聯合會在中華路少年宣講團舉辦三八紀念女界同樂會。鐘復光報告開會宗旨、婦女節歷史,提出“女子擇業自由”“確定一夫一妻制度”女子有結婚離婚的絕對自由”“保護女工”等一系列婦女應得的權利,共產黨的領導人和進步人士施存統、楊之華、郭沫若對婦女運動問題發表演說,至6時散會。[17]此次紀念會“因社會政治環境的壓迫,不能進行示威,惟華租界分貼標語及舉行游行演講于各工人區域而已”[18]。1927年2月中共上海區委發出三八紀念通告,具體部署三八紀念活動,乘此紀念日對廣大婦女進行宣傳與組織工作,為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裝起義做準備。[19]3月8日上午上海各婦女團體分別召開紀念會,下午召開聯合大會,上海各界婦女聯合會、女青年會、婦女救國團、國民黨婦女部、婦女節制會、婦女參政會及各工會婦女部等群眾團體的200多人出席了聯合大會。會上,楊之華報告三八的歷史和意義,鄭毓秀等相繼講演。大會通過了婦女總要求、告全國婦女宣言、告世界婦女書。[20]這次上海三八紀念活動聲援了北伐武裝起義,也首次在三八婦女節的群眾集會上提出奪取政權的斗爭綱領。
由上述幾次紀念上海婦女節活動可知,在大革命時期國共合作的背景下,中共始終積極領導與籌備婦女運動,通過成立婦女組織主動擔任或參與婦女節紀念活動,如1924年掌管上海婦女運動委員會的婦女工作、1925年組織成立上海各界婦女聯合會,此外上海大學女生團、平民學校代表等都在中共的領導下參與組織婦女節紀念。相比之下,國民黨在大革命時期對上海婦女節紀念活動的組織力與執行力較弱。1924年國民黨在上海成立執行部婦女部、1925年成立由婦女部領導的上海婦女運動委員會,1926年改建上海市黨部并下轄婦女運動委員會,盡管這些指導上海婦女運動的機構都由國民黨領導,但實際工作主要由中共黨員來執行。大革命時期上海的婦女節紀念活動便是在國共合作的旗號下由中共具體組織領導的,參加紀念的群體不僅有各工廠女工,還包括女權運動團體、女學生以及國民黨黨員。
總的來看,1921年中共上海早期組織在共產國際的影響下秘密地舉辦了上海第一次婦女節紀念活動。之后從中國共產黨成立直到國共合作之際,其間并未見上海舉辦婦女節紀念。這時期中共連續頒布一系列指導婦女運動的決議顯示了對中國婦女運動的重視,與此同時在上海積極發動女工群體舉行大大小小的罷工運動以壯大婦女團體力量。1924年國共實現合作,上海婦女運動由國民黨婦女部統籌,中共在兩黨合作的大旗下擔任了大革命時期婦女節紀念活動的實際操作人,不僅集中女工力量同時也團結上海各女權團體、女學生、家庭婦女等群體。可以說大革命時期的上海婦女節紀念是國共兩黨合作的產物,是中共積極發揮黨團組織力量的產物,更是上海這塊女權運動陣地吸收與醞釀國際節日的結果。整個大革命時期的上海婦女節紀念活動不僅為中共在根據地的婦女節紀念提供經驗,為之后上海舉辦婦女節紀念提供一定的范式,也厘清了中共早期在城市舉辦婦女運動的經驗歷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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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上海師范大學中國近現代史專業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