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凡云 王祖奇
(鹽城師范學院 歷史系,江蘇 鹽城 224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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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日本對“清鄉”活動的決策與主導
曾凡云 王祖奇
(鹽城師范學院 歷史系,江蘇 鹽城 224051)
武漢、廣州作戰之后,日本調整對華戰略,著力扶植偽政權,在所占領地區大肆開展“治安肅正”運動。在華中地區,日本與汪偽政權協同組織實施了聲勢浩大的“清鄉”活動。日本大本營及侵華軍事機構通過規劃“清鄉”活動的具體策略、主導控制汪偽政府清鄉委員會的組織與活動、與汪偽政權簽訂一系列“清鄉”協議、在“清鄉”活動中牢牢控制軍事指揮權等,使整個“清鄉”活動完全服從于日本侵華的總目標和總戰略。
日本;汪偽政權;“清鄉”
武漢、廣州作戰之后,日本決定調整對華戰略,即逐漸停止大規模軍事會戰,重點對華開展各種謀略工作,以達到解決中國事變之目的。在華中地區,特別是日本政府決定扶植汪偽政權后,“清鄉”活動逐漸成為其恢復占領區治安,鞏固汪偽政權統治,實現其對華“分治合作主義”謀略的主要方式*[日]堀場一雄:《支那事変戦爭指導史》,東京時事通信社1962年版,第143頁。。1941年7月至1945年初,日汪集團在江蘇省大部及上海、浙江、安徽等省市的部分地區分批次、逐步展開“清鄉”活動,對當地人民進行了瘋狂的壓迫和掠奪,造成了嚴重的傷害。
長期以來,學界對日汪協同進行的“清鄉”活動一直給予關注,出現不少有洞見的研究成果,圍繞日汪“清鄉”活動產生的過程及原因、主要內容及具體方式、對當地造成的破壞影響、新四軍領導反“清鄉”斗爭等進行了較深入的探究*論文主要有:余子道:《日偽在淪陷區的“清鄉”活動》,《近代史研究》1982年第2期;秦曼:《日汪清鄉運動初探》,《安慶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年第5期;曉曦:《淺析日偽“清鄉”運動產生的原因》,《懷化師專社會科學學報》1987年第1期;楊元華:《試析日偽對華中的“清鄉”活動》,《上海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7年第3期;沈秋農:《論抗戰時期蘇常太地區的“清鄉”與“反清鄉”斗爭》,《民國檔案》1995年第1期;鮑珍珍:《日偽在浙江省發動的清鄉運動》,《浙江檔案》1993年第2期;鄭建鋒:《試析日偽在浙“政治清鄉”的運作》,《浙江檔案》2003年第11期;王建國:《“清鄉運動”與李士群之死》,《安徽史學》2004年第6期;翁復驊:《日偽“清鄉”期間的經濟掠奪》,《蘇州大學學報》1987年第1期。著作主要有:余子道等:《汪偽政權全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聞少華:《汪偽政權史話》,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綜觀已有研究成果,雖然學者們在不同程度上對日本在“清鄉”活動中的地位和作用進行了必要的論述,但是總體上仍比較分散,缺乏系統性。本文試圖結合新公開的日偽有關檔案資料,專門對“清鄉”活動中日本的主導性地位進行系統考察,以期加深對日本主導汪偽政權開展“清鄉”罪惡活動的認識。
對于是誰策劃了日汪在華中地區實施的“清鄉”活動,學界存有分歧。有學者認為是汪偽政府軍事顧問晴氣慶胤策劃了“清鄉”活動*費正:《抗戰時期的偽政權》,河南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239頁。,也有學者認為是日本中國派遣軍第13軍(登部隊)司令官澤田茂、派遣軍總參謀部與晴氣慶胤一起策劃了“清鄉”活動*余子道:《日偽在淪陷區的“清鄉”活動》,《近代史研究》1982年第2期。,還有人認為李士群是“清鄉”活動的“主要謀劃者”*王建國:《“清鄉運動”與李士群之死》,《安徽史學》2004年第6期。。
在當事人的回憶中,對于是誰策劃了“清鄉”活動,也存在不同的說法。汪偽政府最高軍事顧問影佐禎昭在其《我所走過的路》中說是“汪氏想出的方案”*陳鵬仁:《汪精衛降日秘檔》,臺灣聯經出版事業公司1999年版,第61頁。。曾任日汪清鄉委員會副秘書長、清鄉事務局局長的汪曼云說是“影佐禎昭向汪精衛提出了……‘清鄉計劃’”*汪曼云:《千里哀鴻說清鄉》,余子道、劉其奎等編:《汪偽政權資料選編:汪精衛國民政府“清鄉”運動》,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61頁。。這與日軍第13軍司令官澤田茂回憶一致,他也表示是影佐禎昭提出了“清鄉”的設想*[日]防衛庁防衛研修所戦史室:《支那事変陸軍作戦》(3),東京朝雲新聞社1975年版,第425頁。。汪偽政府軍事顧問晴氣慶胤在《滬西“七十六號”特工內幕》中說,是汪偽的“日本軍事顧問部提出了清鄉工作草案”*[日]晴氣慶胤:《滬西“七十六號”特工內幕》,上海譯文出版社1985年版,第171頁。。汪偽特工總部“江蘇試驗區”區長姜頌平在回憶中提出,“1941年初,日本中國派遣軍總司令提出要在長江下游進行‘清鄉’的方案”*姜頌平:《特工頭子李士群》,江蘇省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江蘇文史資料》第29輯,江蘇文史資料編輯部1989年版,第146頁。。那么,究竟是誰主導策劃了華中地區的“清鄉”活動呢?
中日戰爭進入相持階段后,日本為了達到早日解決“中國事變”之目的,采取了對占領區進行“治安肅正”的策略。1938年9月6日,華中派遣軍司令官畑俊六提出《關于武漢、廣州兩戰役善后處理的形勢判斷》,強調要通過“徹底進行治安肅正”來穩定日本對華中地區的統治*[日]防衛庁防衛研修所戦史室:《支那事変陸軍作戦》(2),東京朝雲新聞社1976年版,第280頁。。10月初,日本戰爭指導當局制定《三八年秋季以后的對華處理方針》,表示在漢口、廣州攻克之后,對華行使武力暫告一段落,“首要的基本工作是恢復治安”,“治安地域大致從包頭起至黃河下游、新黃河、蘆洲、蕪湖、杭州一線以東,逐步確保整個地域的安定,當前須迅速確立治安的重要地域,大體如下:河北省北部、包頭以東的蒙疆地方、正太線以北的山西,尤其是太原平地、山東省的重要部分(膠濟沿線地方)、上海南京杭州三角地帶。”*[日]堀場一雄:《支那事変戦爭指導史》,第218—219頁。顯然,京滬杭三角地區這時已納入了日本要施行“治安肅正”的重點地區之一。
隨后日本當局開始在占領地區大量增加軍力與物力。但是由于八路軍和新四軍全面進入敵后領導抗日斗爭,加之部分國民黨部隊的存在,日本“治安肅正”的策略轉變及實施無論是在華北還是在華中都遇到了極大的困難。在華中地區,中共領導下的新四軍不斷與日偽軍爭奪糧食、棉花等戰略物資,破壞寧滬鐵路,打擊日軍,使日軍深受威脅,加之活躍在此地區的國民政府忠義救國軍也不時騷擾日軍,使日軍在華中地區的軍事占領僅及大、中城鎮與鐵路、公路等交通要道的點與線。以至于當時的日偽報紙為此連篇累牘地討論“掃蕩長江下游匪軍之必要”*陳毅:《新四軍在華中》(1943年7月5日),《陳毅軍事文選》,解放軍出版社1996年版,第236頁。,“所謂占領區……,只不過是名義,實質是敵區”*《關于清鄉工作》(1941年7月),《東亞》(日文)第14卷第8號(1941年8月),第4頁。。
1940年3月30日,日本一手謀劃的汪偽國民政府在南京宣告成立。汪偽政府成立后,日本方面幻想通過其來實現對占領區的穩固統治,從而解決“中國事變”。4月5日,日本駐上海獨立混成第十七旅團團長長谷川正憲在第三次團隊長會議上發出“訓示”,希望趁汪偽政權成立之“良機”,通過與汪偽政權的“緊密合作”,“果斷執行肅正討伐”,以便“在第二期治安肅正大討伐中要徹底擊潰該地域內的游擊隊”*上海警備隊司令部:《団隊長會議席上に於ける司令官訓示》(昭和15年4月5日),《陣中日誌》(昭和15年3月1日—15年5月31日),檔案號:支那-支那事変上海·南京-205_2,防衛省防衛研究所藏。日本亞洲歷史資料中心(JACAR)(https://www.jacar.go.jp/index.html)電子版,查詢編碼C11111854900。。日汪雙方經過“協商”,于6月24日簽訂了《關于治安肅清上日本軍與中國方面治安機關(軍隊、憲兵、警察之總稱)間相互關系之協定》*該《協定》規定:一、日汪軍警各機關“保持秘密聯系”,共同擔任行政區內的“治安肅清”;二、日本各軍司令官、各兵團長、各警備隊長及各地憲兵隊長,得指揮“在其擔任地域內”汪方軍警指揮官。參見周佛海:《周佛海日記全編》上卷,中國文聯出版社2003年版,第292頁。。
但是汪偽政權的統治力量極為薄弱,出乎日本意料,汪偽政權“不但不能適應日本的需要,且由于它的統治不能滲入到下層,賦稅無著,政費難籌,反而使日軍多了一重負擔”*黃美真編:《偽廷幽影錄——對汪偽政權的回憶》,東方出版社2010年版,第240頁。。所謂“政令不出南京城”是當時汪偽政府的一個真實狀況*[日]防衛庁防衛研修所戦史室:《支那事変陸軍作戦》(3),第425、415、414頁。。如此,日本便不得不考慮要在政治上和軍事上進一步調整方針,“以便直接幫助汪兆銘政府進行政治建設”*[日]晴氣慶胤:《滬西“七十六號”特工內幕》,第1頁。。
1940年10月18日,日本中國派遣軍總司令部擬定對華持久作戰“一般方略”,提出“把華北和華中、華南、平漢和粵漢線以東必要的地域與敵區加以隔絕而固守之,同時肅清敵對因素”;并強調“在1941年秋之前,要把河北、山東、江蘇(除上海地區)、安徽、浙江等省的占領區作為第一期進行隔絕。”*⑨[日]堀場一雄:《支那事変戦爭指導史》,第461、514、521頁。這里出現的對華占領區進行“隔絕”、“肅清”治安的提法,并且將汪偽政權的中心地帶,即京滬杭三角作為“第一期隔絕”地區,顯然成為后來日汪集團首先在京滬杭三角地區實施“清鄉”活動的直接源頭。緊接著,11月13日日本的御前會議通過《中國事變處理綱要》,明確強調“在華中方向,應確保武漢附近的重要地區及從武漢下游的長江流域間的重要地點,和南京、上海、杭州三角地帶附近。”⑨11月30日的御前會議作出《處理中國事變重要決定》,明確聲稱南京、上海、杭州三角地區為“日華強度結合地帶”*政務一科:《日支新関系係調整方針ノ分析》(昭和14年9月2日),《昭和14年9月2日から昭和14年9月12日》,檔案號:A-6-1-1-8_3_005,外務省外交史料館蔵。日本亞洲歷史資料中心(JACAR)(https://www.jacar.go.jp/index.html)電子版,查詢編碼B02031731100。,進一步顯示了日本要在長三角地區實施特殊方法取得“治安肅正”效果的強烈意向。
與日本中國派遣軍總司令部和日本大本營的戰略思路相一致,1940年11月15日就任駐上海第13軍司令官的澤田茂一到任后便積極尋找加強占領區統治的新方法,他在《陣中日記》寫道:“整頓(長江)三角地區的治安肅正為我軍當前最重要的任務,象以往那樣的‘暫時性的討伐’顯然不能破壞深入地下的敵組織。因此,我到任之初欲為此治安工作謀取何種新方法,與軍事顧問晴氣中佐研究的結果,從蔣介石在江西省赤化地區施行過的方案中,即‘三分軍事,七分政治’的方案中,得出了可以進行清鄉工作的結論。”同時,澤田茂還明確講到了“清鄉工作”與汪偽政權的關系,“本工作主要目的,在于滲透國民政府政治勢力,要以此為手段,使國民政府發揮強大的政治威力。本工作最大要點,不僅掃除敵匪,而在于掃除敵匪指揮,滲透并發展國民政府的政治勢力。”這樣的思路與表達已與后來“清鄉”活動實際方案中所聲稱的主張基本一致。
11月30日,日汪簽訂《中日國交調整條約》,日本正式承認南京偽國民政府。12月3日,日本中國派遣軍總司令部擬定出“對南京政府第一階段的指導綱要”。“綱要”提出,“關于新國家的建設,按現階段劃分的財力、武力(包含警察)的建設計劃:第一階段,大體以包括淮河以南三角地帶(除上海)的地域作為政府直轄地域的政治建設。”10日,日本中國派遣軍總司令部又擬定了“持久作戰第一階段對現地的政略指導”,即“須加強對敵領域的封鎖,且努力在占領區及敵區間做有效而合理的隔絕,逐步劃分重要區域,促進占領區治安的肅清,以期充實我國國防資源,同時安定民心,扶植新政府的實力,擴大其政治力量的滲透,使其策應與協助我遂行戰爭和處理事變。”*②③④[日]堀場一雄:《支那事変戦爭指導史》,第523、529、558、602頁。1941年1月25日,日本總參謀部較為詳細地制定了對南京汪偽政府的“第一期政略指導方針”,提出“使南京政府建設成為完整的政治區域,即逐步劃定區域,把政治、經濟、軍事全部委托給南京政府,斷絕日本方面的一切干涉,以使他們自由地實現其政治理想。從所謂的局部和平向全面和平發展,逐漸擴大其區域,而最后造成新的國家。”②顯然,這里的“政略指導方針”已經是一份非常完整的要在京滬杭三角地區實施特殊“治安肅正”的具體指導方案,即“清鄉”方案,其充分表明,所謂的“清鄉”活動計劃完全是由日本方面主導的,是由日本國內最高戰爭指導當局、日本侵華派遣軍總司令部、駐上海第13軍以及汪偽政府的日方軍事顧問等各方共同參與和策劃最終形成的。
“清鄉”政策正式確定后,日本中國派遣軍總司令部隨之決定,將方案交由汪偽政府組織實施,規定2月19日以后,“每周三與南京政府要人實施定期會談”③,商討如何具體實施“清鄉”計劃。時任日本戰爭指導局高級軍官的堀場一雄對此表示:“總軍(中國派遣軍總司令部——引者注)當局于年初以來,一直在定期會談中促進南京政府的活動。南京政府把它叫做清鄉工作。”④汪偽政府在其中完全處于被動的地位。
最終,1941年3月13日,應日方的要求,南京汪偽中央政治委員會第39次會議討論并通過了汪精衛交議的“擬請組織清鄉委員會”案,決定以汪偽軍事顧問部支持的警政部長李士群為委員兼秘書長*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編:《汪偽中央政治委員會暨最高國防會議會議錄》(四),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408頁。。3月24日,日本主導下的“清鄉”委員會正式成立。
“清鄉”委員會成立后,日本華中派遣軍與特務機關大力支持此次“清鄉”活動。早在1941年2月,日本方面積極研究并制定了“肅正討伐及封鎖計劃”,“實施了干部教育”*[日]防衛庁防衛研修所戦史室:《支那事変陸軍作戦》(3),第419頁。。3月初,日軍華中派遣軍司令部決定把13軍“清鄉”指揮所移到蘇州,并著手準備和指揮從事經濟工作的“清鄉”特務機關(機關長金字俊治中佐)及執行憲兵職務的重藤機關(機關長重藤憲文憲兵大佐)。另外,中國派遣軍總司令部派遣了梅機關(軍事顧問晴氣慶胤中佐及總軍第二科參謀小笠原清少佐)到現地,負責全面的指導和聯絡。5月,在南京的日偽高級軍政頭目,舉行了所謂“蔣介石五次圍剿戰術討論會”,仔細研究了蔣介石在十年內戰中的“圍剿”戰術*上海市新四軍暨華中抗日根據地歷史研究會編:《華中抗日斗爭回憶》第8輯,上海新四軍和華中抗日根據地研究會1987年版,第29頁。。
同時,4月14日至5月15日,日汪聯合舉行了七次“清鄉”委員會籌備談話會。在談話會上,日方對即將實施的“清鄉”活動制訂了一系列具體措施。
4月14日,晴氣慶胤在“清鄉”委員會第一次籌備談話會中強調:關于“清鄉工作”,“惟以應清之區域遼闊,如杭州綿延迄至蕪湖,地方廣大,必須分區。假定先從太倉至鎮江間劃為一區,局部實施,再一步一步擴展之。”他提出“清鄉工作之步驟,即就劃分之各地區,權其緩急,于每進一區時,先行封鎖,建筑碉堡。”具體來說,“一區肅清后,將軍隊向第二區線內移動,則第一區線內改調保安警察接防,以維持治安。……以后即照之類推。假定第一期為六個月,第二期共為八個月,第三期共為十一個月。”*⑨⑩余子道、劉其奎等編:《汪偽政權資料選編:汪精衛國民政府“清鄉”運動》,第125—126、130、138、144頁。從此后日汪實施的數期“清鄉”活動來看,可以說完全是按照晴氣慶胤所說的“清鄉步驟”展開的。4月23日,汪偽方面又“將日方提供的‘治安肅清綱要’翻譯,并已送至參謀團參酌。”⑨5月1日,“清鄉”委員會第四次籌備談話會決定對日方已經準備的“清鄉之肅清作戰計劃”進行討論,并決定“加擬‘教令參考資料’,以日方立場規定軍隊工作范圍”⑩。5月8日,日方把影佐禎昭特務機關制定的“清鄉政治實施綱要”及“政治工作實施要領預定計劃進度表”交給汪偽方面“討論”,并命令其加以實施。
為使汪偽政府與日軍更好地配合實施“清鄉”活動,在實施“清鄉”活動前后,日軍主導與汪偽政府簽訂了一系列“協定”或“清鄉指導綱要”。6月18日,第13軍參謀長與李士群簽訂了《關于蘇州地區清鄉工作之日華協定》,該《協定》“原稿由日方送來,汪偽全單照收”*汪曼云:《千里哀鴻說“清鄉”》,黃美真編:《偽廷幽影錄——對汪偽政權的回憶》,第243頁。。根據該《協定》,從1941年7月1日到1942年6月,日汪首先在蘇南地區實施三期“清鄉”活動。6月29日,日軍第13軍駐蘇州“清鄉”工作司令部印制了《蘇州地區敵匪情要圖》,對蘇州地區新四軍、忠義救國軍及所謂土匪所在區域進行了細致劃分,以供“清鄉”日軍部隊使用*蘇州登集団清郷工作司令部:《蘇州地區廠匪情要図》,檔案號:陸軍省-陸支密大日記-S16-65-88,防衛省防衛研究所藏。日本亞洲歷史資料中心(JACAR)(https://www.jacar.go.jp/index.html)電子版,查詢編碼 C04123131100。。
蘇南地區第二期“清鄉”活動開始后不久,12月10日,日本中國派遣軍總司令畑俊六下達了《總作命甲第三百二十九號》,其中規定:“一、根據第13軍制定的《揚子江下游三角地區國民政府治安建設指導綱要》,準備繼續進行清鄉工作。二、華中派遣憲兵隊一部繼續予以協助前項工作。”*[日]畑俊六:《支那派遣軍命令》,檔案號:陸支密大日記第31號,防衛省防衛研究所藏。日本亞洲歷史資料中心(JACAR)(https://www.jacar.go.jp/index.html)電子版,查詢編碼C04123811700。當第二期“清鄉”活動在江蘇省吳縣、常熟、江陰及無錫地區開展時,日本駐上海大使館中支警務部也編制了《無錫地區第二期清鄉工作實施狀況》交于汪偽方面施行*上海日本總領事館特別調査班:《第二期無錫地區清郷工作実施狀況》,檔案號:A-7-0-0-9_9_6_001,外務省外交史料館藏。日本亞洲歷史資料中心(JACAR)(https://www.jacar.go.jp/index.html)電子版,查詢編碼B02032459000。。1942年2月1日,第13軍司令部又制訂了蘇南地區《第三期清鄉工作指導綱要》,該《綱要》詳細列出了第三期“清鄉”方針:“第三期清鄉工作依然是在日中合作,一如既往地采用堅壁清野方式,把在第二期清鄉地區實施的各種工作進行強化,在新的若干區域繼續擴展清鄉、指導要目及各種工作實施的具體要目。”*登集団司令部:《第3期清郷工作指導要綱》,檔案號:支那-支那事変上海·南京-24,防衛省防衛研究所藏。日本亞洲歷史資料中心(JACAR)(https://www.jacar.go.jp/index.html)電子版,查詢編碼C11111747300。
1942年7月,偽上海特別市政府市長陳公博決定上海也組織“清鄉委員會上海分會”,辦理該地區的“清鄉”活動。8月13日,汪偽清鄉委員會同意陳公博為上海分會主任,并抄送“清鄉委員會上海分會組織規程及體統表各一份”*《清鄉委員會致行政院咨文》(1942年8月13日),中央檔案館、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等編:《日本帝國主義侵華檔案資料選編:日汪的清鄉》,中華書局1995年版,第836頁。。16日,“清鄉”委員會上海分會主任陳公博與小林信男簽署《關于上海地區清鄉工作中日協定》,承諾上海的“清鄉”活動“應受小林部隊長之部署;稅警隊,則受日本軍之指揮”*⑨余子道、劉其奎等編:《汪偽政權資料選編:汪精衛國民政府“清鄉”運動》,第190、196—198、206—209頁。。
進入1943年后,隨著日汪“清鄉”區域進一步擴展,日本駐華中各地最高指揮官又要求汪偽政府簽訂了一系列的“清鄉”協定。為協調對鎮江地區的“清鄉”活動,3月4日,日軍駐鎮江現地最高指揮官山內正文與李士群簽署了《關于鎮江地區清鄉工作的中日協定》*《關于鎮江地區清鄉工作的中日協定》(1943年3月4日),中央檔案館、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等編:《日本帝國主義侵華檔案資料選編:日汪的清鄉》,第593—595頁。。同時,小林信男與李士群簽訂《關于蘇州第三期清鄉地區擴張工作之協定》,該《協定》規定蘇州第三期“清鄉”地區包括無錫縣第八區未清鄉地區(徐舍鄉、五塔鄉等),以及確認蘇州地區的“清鄉”活動有“日本軍方面由第六十師團長負責”*《關于蘇州第三期清鄉地區擴張工作的協定》(1943年3月),中央檔案館、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等編:《日本帝國主義侵華檔案資料選編:日汪的清鄉》,第458頁。。3月17日,蘇北地區“清鄉”主任公署發布第一次工作總綱,確定在南通設立蘇北地區清鄉主任公署,并把南通、如皋、海安與啟東劃為蘇北第一期“清鄉”地區。4月8日,小林信南與李士群簽訂《關于蘇北第一期地區清鄉工作實施之協定》,具體劃分了日汪協力實施“清鄉”的軍事、政治及經濟等各項工作⑨。7月18日,日本駐蕪湖地區現地最高指揮官根據第13軍命令,也提出了《蕪湖地區清鄉準備工作中日現地協定事項》13條*《蕪湖地區清鄉準備工作中日現地協定事項》(1943年7月18日),余子道、劉其奎等編:《汪偽政權資料選編:汪精衛國民政府“清鄉”運動》,第201頁。。9月1日,李士群與小林信南簽訂《關于擴展吳江縣清鄉工作協定》。9月29日與12月4日,汪偽浙江省長傅式說與日本浙江現地指揮官槍部隊長(“槍部隊”是日本侵華期間第70師團的文字代號——作者注)內田孝行簽訂了《浙江省第二清鄉區域清鄉工作之協定》及《關于浙江省第二清鄉區清鄉工作推進之協定》,在浙江省大肆開展“清鄉”活動。
由上觀之,無論是汪偽的“清鄉”委員會,還是與日本簽訂的“清鄉工作之協定”都只是負責推行日方“治安肅正”的一個工具,汪偽自己無權制定維持治安的措施。據汪偽清鄉委員會副秘書長汪曼云回憶,“自偽清鄉委員會成立,以迄日本投降,所有各省市的清鄉計劃,原件都是日文,都是由日方制訂的,汪偽不過照本畫押簽字。日軍的理由是:‘軍事是絕對機密的,中國方面的清鄉計劃雖為政治性質,但它必須配合軍事行動。因之它連帶成為絕對秘密的東西,所以也只好由我們代為制訂。’”*汪曼云:《千里哀鴻說“清鄉”》,黃美真編:《偽廷幽影錄——對汪偽政權的回憶》,第245頁。
軍事行動是“清鄉”活動的中心內容之一,既是“清鄉”活動本身開展的前提和保障,也是“清鄉”活動服務于日本總體侵略目標的前提和保證,日本方面充分認識到這一點,在“清鄉”活動中始終牢牢掌握著軍事指揮權,在其與汪偽政府簽訂的一系列關于“清鄉”的協定中,都明確規定“日本方面主在擔任關于作戰及封鎖事項,中國方面主在擔任政治工作”*《關于蘇州地區清鄉工作之日華協定》(1941年6月18日),余子道、劉其奎等編:《汪偽政權資料選編:汪精衛國民政府“清鄉”運動》,第186頁。。
1941年7月1日,按照5月15日“清鄉”委員會第七次籌備會劃定的第一期“清鄉”地區,計有太倉、昆山、常熟、吳縣、無錫、江陰、常州、丹陽、鎮江、揚中等10縣。但是,由于日軍兵力不足,第一期“清鄉”只在太倉、吳縣、常熟等3縣沿京滬鐵路線以北,及昆山縣城以北區域進行。
第一期“清鄉”活動開始后,為全面“協助清鄉”,中國派遣軍駐上海第13軍司令官澤田茂決定:“軍事由日軍統一擔當”*[日]日本防衛廳戰史室:《第十三軍的清鄉工作》(節譯),余子道、劉其奎等編:《汪偽政權資料選編:汪精衛國民政府“清鄉”運動》,第156頁。。其中,駐扎在蘇州地區的浜田聯隊按照第13軍命令積極參加了此次“清鄉”活動,聯隊主力在蘇州梅里鎮、除市鎮附近開展“清鄉”工作。6月30日,浜田聯隊第二大隊出發參加蘇州地區的第一期“清鄉”工作。7月6日,聯隊主力全部出發參加蘇州地區“清鄉”活動*[日]岸本清之:《浜田聯隊秘史》,広島佐佐木印刷株式會社1987年版,第394頁。。

所屬部隊部隊名從何處派來現駐地兵力松竹第五師團第五十二連隊原由部隊從內地編成支塘鎮2個中隊約200人同上,二十二聯隊第一大隊清水部隊同上白茆新市1個大隊約500人同上,二十二聯隊第二大隊宮本部隊同上董濱市同上松竹部隊松文部隊四十二聯隊第一大隊尾越部隊同上梅李鎮同上松竹部隊松文部隊四十二聯隊第一大隊同上滸浦鎮約400人第一百十六師團松尾大隊安慶太倉約500人第十五師團啟谷部隊南京約500人獨立工兵大隊田島部隊上海駐屯各地約200人憲兵隊三班蘇州支塘沙濱大會約80人
為彌補華中地區軍事力量不足,日本又從國內抽調部隊參加在華中地區的“清鄉”活動。據參加蘇南地區第一期“清鄉”活動的一個日本憲兵記載:日軍根據華中“清鄉”地區的實際情況,要求參加此次“清鄉”活動的日軍所攜帶的武器有輕重機關槍、步槍擲彈筒以及大炮3門,其總兵力為6個大隊,約3500人(如上表所示)*《敵人在江南怎樣清鄉》(1942年9月),《新四軍戰史資料》第78卷(軍事學院圖書資料館藏),第888—889頁。。
隨著日汪“清鄉”區域不斷擴展,自8月1日至31日,第13軍又對參加“清鄉”活動的日軍部隊有所調整,這時參加的部隊有:堤部隊,包括大澤部隊、於保部隊;杉浦部隊,包括原田部隊(下轄清水部隊、宮本部隊)、安藤部隊(下轄染谷部隊、花輪部隊)、佐佐木部隊與關根部隊;此外,中山部隊、明田部隊、尾越部隊、蘇州憲兵隊等也積極參與。以上部隊在1個月內軍事“清鄉”次數累計達到3313次,與新四軍、國民黨忠義救國軍交戰26次,逮捕人員1204人*登集団清郷工作司令所:《清郷工作各種統計並ニ參考資料》,檔案號:返赤12014000,國立公文書館藏。日本亞洲歷史資料中心(JACAR)(https://www.jacar.go.jp/index.html)電子版,查詢編碼A03032017000。。
1941年9月16日,日偽在蘇南實施第二期“清鄉”活動,參加的日軍部隊主要是杉浦英吉部隊、堤三樹南部隊*中國人民解放軍歷史資料叢書編審委員會編:《新四軍·參考資料》(3),解放軍出版社1992年版,第395頁。。為彌補日軍在華中地區“清鄉”兵力不足,12月4日,日軍第13軍將“神戶部隊配屬中之暫編第13師第1團第2營(約400名)專屬堤部隊”參加“清鄉”活動*《清鄉委員會駐蘇辦事處致清鄉委員會呈文》(1941年12月4日),中央檔案館、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等編:《日本帝國主義侵華檔案資料選編:日汪的清鄉》,第430頁。。
1942年2月,日汪發動蘇南第三期“清鄉”。雖然此時日美戰爭已經爆發,但參加“清鄉”活動的日軍兵力仍一度達到8個大隊,具體為:堤部隊主要在無錫、吳兩縣大部地區,江陰、武進兩縣的一部;柳澤部隊主要在江陰縣的大部、常熟縣的一部分;中山部隊在太倉、昆山兩縣*登集団司令部:《第3期清郷工作指導要綱》(昭和17年2月1日),檔案號:支那-支那事変上海·南京-24,防衛省防衛研究所藏。日本國立公文書館亞洲歷史資料中心(JACAR)(https://www.jacar.go.jp/index.html)電子版,查詢編碼C11111747300。。據一位日本學者統計,從1941年7月到1942年3月,在蘇南地區的三期“軍事清鄉”中,日軍累計共投入了“第五、第十五師團的約7萬多兵力……,對新四軍及其游擊隊和忠救軍進行徹底的武力‘掃蕩’”*[日]古廄忠夫:《日軍占領區的“清鄉”與抗戰》,池田誠編著、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編譯:《抗日戰爭與中國民眾》,求是出版社1989年版,第165頁。。
1943年3月,日汪按照計劃開始在蘇北地區發起“清鄉”活動。4月8日,日軍現地最高指揮官小林信男與李士群簽訂《關于蘇北地區第一期清鄉工作的中日協定》,規定“軍事方面由日軍負責”*《關于蘇北地區第一期清鄉工作的中日協定》(1943年4月8日),中央檔案館、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等編:《日本帝國主義侵華檔案資料選編:日汪的清鄉》,第671頁。。參加蘇北第一期軍事“清鄉”的日軍部隊主要有:如皋地區為丹木隊、福原隊,南通地區為村上隊*《蘇北第一期清鄉地區封鎖工作展開要領》,中央檔案館、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等編:《日本帝國主義侵華檔案資料選編:日汪的清鄉》,第676—677頁。。同時,日本中國派遣軍總司令部還把在華北對中共有作戰經驗的南浦部隊以及小林師團所部調到蘇北參與第一期“清鄉”。南浦部隊,即日本憲兵,到“清鄉”區各縣后“改名為該縣的警備大隊”。小林師團則作為日本機動兵團,分散活動,其下轄的山本聯隊(番號登宇部隊)約3000人參與了蘇北第一期軍事“清鄉”*鐘民:《蘇中四分區反“清鄉”斗爭序戰》,上海新四軍和華中抗日根據地研究會編:《華中抗日斗爭回憶》第1輯,1984年內部版,第19頁。。
需要注意的是,在日汪協同進行的“清鄉”活動中,不僅軍事行動由日軍方面統一指揮,而且屬于汪偽方面的警察、稅警團、行動隊及保安隊等也由日軍實際指揮。隨著日美戰爭的進行,日軍兵力越發吃緊,不得不抽調部分參加“清鄉”的日軍南下,日軍便采取通過控制汪偽政權的和平軍、行動隊、警察總隊及特務團的方式繼續實施軍事“清鄉”。
1941年6月18日,在日汪簽訂的《關于蘇州地區清鄉工作之日華協定》中明確規定:“偽軍、保安隊及警察在清鄉期間由日軍調遣與指揮”*汪曼云:《千里哀鴻說“清鄉”》,黃美真編:《偽廷幽影錄——對汪偽政權的回憶》,第243頁。。具體來說:汪偽政權的武裝警察總隊要在“清鄉”地區內和日軍協作警戒、搜集情報、逮捕犯人與搜集埋藏物,“如查出有犯人及物品時,則通知日本軍后,再送向清鄉委員會”。汪偽政權的“和平軍”要“受日本軍的指揮,從事進行肅清工作,且有逮捕犯人或搜集埋藏物任務,如果搜獲物品及捕獲犯人,應通知日本軍,送往日本軍。”此外,汪政權的特務工作團也必須“受日本軍指揮”*《敵人在江南怎樣清鄉》(1942年9月),《新四軍戰史資料》第78卷,軍事學院圖書資料館藏,第890—891頁。。
1941年8月16日,“清鄉”委員會上海分會主任陳公博與小林信男簽署了《關于上海地區清鄉工作中日協定》。該《協定》明確規定,“擔任政治工作為主”的汪偽稅警隊“受日本軍之指揮”,“關于作戰警備事項,應受小林部隊長之[區]部署”*余子道、劉其奎等編:《汪偽政權資料選編:汪精衛國民政府“清鄉”運動》,第190頁。。
1941年9月27日,汪偽“清鄉”委員會給駐蘇州“清鄉”辦事處發文同意:“一、清鄉第二期工作期間,行動隊須置于杉浦、堤兩部隊長指揮之下。杉浦部隊:八個行動隊,至9月23日止,在蘇州。堤部隊:二個行動隊,至9月21日止,在蘇州。二、行動隊一隊之編成,約10名左右,并附以日本軍指導憲兵一名。”*《清鄉委員會駐蘇辦事處致清鄉委員會呈文》(1941年9月27日),中央檔案館、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等編:《日本帝國主義侵華檔案資料選編:日汪的清鄉》,第421頁。11月21日,“清鄉”委員會駐蘇州辦事處又同意“將清鄉委員會和平義勇總隊第一大隊(約200名)……受柳澤部隊部隊長指揮”;22日,該辦事處同意日本第13軍作戰命令,即汪偽稅警團第二支隊(約800名)參加“清鄉”,“并受柳澤部隊長指揮之下”*中央檔案館、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等編:《日本帝國主義侵華檔案資料選編:日汪的清鄉》,第428—429頁。。
1942年春,日汪簽訂的《太湖東南地區第二期清鄉工作大綱》規定:“日本方面擔任軍事、治安”,“軍事由日本軍統一指揮,根據劃時劃地法,采用鱗比形躍進式”,“本清鄉地區內之保安隊、警察暫時配屬于日本軍指揮下”*《太湖東南地區第二期清鄉工作大綱》,中央檔案館、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等編:《日本帝國主義侵華檔案資料選編:日汪的清鄉》,第823—824頁。。1942年6月6日,李士群把日文版《1942年下半年度清鄉工作要領》轉譯的中文版呈送給汪精衛讓其簽發執行。在該“工作要領案”中,明確規定1942年下半年實施的“清鄉”活動中,“日本方面擔任軍事治安”,“軍事由日本軍統一指揮,中國軍警于清鄉工作期內,臨時配屬于日本軍”①《民國三十一年下半年度清鄉工作要領》,中央檔案館、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等編:《日本帝國主義侵華檔案資料選編:日汪的清鄉》,第209頁。。
1943年4月,日軍現地最高指揮官小林信男與李士群簽訂《關于蘇北地區第一期清鄉工作的中日協定》,其中規定“關于作戰警備,須要受日軍指揮官之指揮”②《關于蘇北地區第一期清鄉工作的中日協定》(1943年4月8日),中央檔案館、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等編:《日本帝國主義侵華檔案資料選編:日汪的清鄉》,第671頁。。1944年7月22日,在如皋偽縣政府召開“第二期清鄉地區清鄉工作聯絡委員會第一次會議”,會議決定參加“清鄉”的偽軍“須取得日軍之支援”;關于作戰警備“須配屬于日軍擔任工作”;“保安隊之訓練由專員公署在日軍支援下實施之”③《江蘇省第一區第二期清鄉地區清鄉工作聯絡委員會第一次會議》(1944年7月22日),中央檔案館、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等編:《日本帝國主義侵華檔案資料選編:日汪的清鄉》,第739—740頁。。
在1943年初到1944年,日汪還在浙江、安徽等地展開了“清鄉”活動。1943年7月6日,日汪決定在浙江地區開展“清鄉”活動,“清鄉”活動區域主要包括嘉興、杭州、湖州、紹興、金華、余姚、余虞、寧波等地。參與浙江地區軍事“清鄉”活動的日軍主要是槍部隊(日軍第70師團)下轄的內田部隊,13軍明確浙江省“清鄉”工作實施任務由槍部隊長為日本方面“實行責任者”④《登部隊通知》(1944年6月26日),中央檔案館、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等編:《日本帝國主義侵華檔案資料選編:日汪的清鄉》,第928、985頁。。在浙江地區的軍事“清鄉”活動中,日軍第13軍要求“活用中國方面之武力,日本軍予以指導監督”;“日本軍兵力使用時,著重于極力避免分散”⑤《日軍登集團命令》(1943年8月),中央檔案館、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等編:《日本帝國主義侵華檔案資料選編:日汪的清鄉》,第937頁。。1944年6月26日,日軍第13軍發出的關于安徽省第一“清鄉”區“清鄉”工作實施的通牒指出,日本方面參加部隊由鵄部隊(第61師團)長負責,中國方面軍隊、保安隊及警察受其指揮⑥《登部隊通知》(1944年6月26日),中央檔案館、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等編:《日本帝國主義侵華檔案資料選編:日汪的清鄉》,第928、985頁。。
由上可見,在日汪協同進行的軍事“清鄉”活動中,日軍不僅派部隊直接進行軍事“清鄉”活動,而且牢牢控制“清鄉”活動中汪偽國民政府軍隊、稅警團、行動隊及保安團等指揮權,以保證自己在“清鄉”中的絕對主導地位。
“清鄉”活動是日本侵華戰爭期間在中國長三角地區推行的一項重要的軍事、政治活動,時間長,范圍廣,其寄希望于借助南京汪偽傀儡政權,通過一系列政治、軍事、經濟、文化等手段,打擊、驅趕區域內的抗日力量,壓制、消除區域人民的抗戰意志,以使其成為日本侵華統治的馴服者、支持者,成為日本維持在華統治以及進一步擴大侵略的基地。日本大本營及其在華侵略機構對“清鄉”活動高度重視,在活動的早期策劃、實際開展以及逐步推進等各個環節全面介入、全面主導,“表面上是由中國方面進行的與日軍軍事行動相關聯的工作,日方從側面予以援助,但實際上則是由日軍實行且有力的幕后指導。”⑦[日]日本防衛廳防衛研修所戰史室編:《華北治安戰》(2),東京朝雲新聞社1971年版,第611頁。日本為此不惜人力、物力和財力,可謂用心良苦。然而,日本主導的“清鄉”活動所依靠的是缺少社會、群眾基礎的汪偽賣華政治集團,所要對抗的是以新四軍為代表的華中地區中華兒女的抗戰意志與抗戰勇氣,所追求的是呈軍國主義強盜淫威欺壓掠奪別國人民的邪惡目標,恰恰正是這些非正義性內容注定了其最終的失敗是必然的。
[本文為江蘇省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基金指導項目“抗戰時期日汪的‘清鄉’活動研究”(2014SJD692)的階段性成果之一。]
責任編輯:汪謙干
Treatise on the Japan’s Decision-making and Leading in “Qingxiang” Activities
ZENG Fan-yun WANG Zu-qi
(Department of History,Yancheng Normal University,Yancheng 224051,China)
After battles of Wuhan and Guangzhou,Japan regulated its strategy in China to focusing on supporting puppet regimes to conduct the so called “security strengthening” activities brazenly in the Japanese-occupied areas.Japan and Wang Ching-wei puppet regime carried out a huge“Qingxing”movement coherently in Central China.Japanese stronghold and invasion of military institutions planned specific strategies for “Qingxing” activities,dominated the organization and activities of Wang puppet government Qingxiang Committee,signed a series of “Qingxing” agreement with the puppet regime,and controlled the military command firmly,etc,which have made the “Qingxing” activities completely subordinate to the overall objectives and strategy for the Japanese invasion of China.
Japan;Wang Ching-wei puppet regime;“Qingxiang”
K265.6
A
1005-605X(2016)06-0085-08
曾凡云(1976- ),男,山東臨沂人,鹽城師范學院歷史系副教授,歷史學博士;王祖奇(1964- ),男,江蘇鹽城人,鹽城師范學院歷史系教授,歷史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