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水山中凡圣聚 且食且飲禪味濃十世噶瑪巴卻英多杰繪瑪爾巴絲絹唐卡賞析

□ 黃春和

Huang Chunhe

麗水山中凡圣聚 且食且飲禪味濃十世噶瑪巴卻英多杰繪瑪爾巴絲絹唐卡賞析

□ 黃春和

Huang Chunhe

在西藏佛教藝術史上，誕生了無數杰出的大師，而十世噶瑪巴卻英多杰(1604～1674年)無疑是其中最為突出的藝術大師之一。他是一位天才的藝術大師，更是一位全能的藝術大師，他不僅擅長繪畫，而且在雕塑上也有極高的造詣和成就。他的繪畫和雕塑作品今天留存下來不少，深受全世界佛教藝術品愛好者的青睞和追捧。2012年9月筆者有幸在云南麗江博物院觀摩了兩套卻英多杰繪制的羅漢唐卡，后來又陸續看到部分流失于世界各地的卻英多杰唐卡的實物和圖片資料，對其作品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并形成了初步的認識。依筆者看來，卻英多杰創作的唐卡不同于一般西藏唐卡，它雖然借鑒了西藏唐卡藝術的表現形式，但在構圖、用色、人物和景物的形象特征、表現技法和藝術情境上都吸收和融入了中原藝術元素；尤其是在情境的營造上，它沒有表現佛教高深的思想和理想境界，而是著力于表現現實生活常態，使畫面顯得異常平淡而又極具現實生活情趣，充滿著濃郁的禪意和禪風，充分展現了中原禪宗的思想追求和藝術意趣。因此可以說，禪意表現是卻英多杰唐卡的最大特點，是其獨特之處和優勝之處。我們下面介紹的這幅瑪爾巴絲絹唐卡，就是一幅卻英多杰唐卡的代表作品，也充分展現了卻英多杰繪畫風格中漢風和禪意的鮮明特點。

一

我們先看這幅唐卡表現的題材和內容。畫面中央所繪為西藏噶舉派鼻祖瑪爾巴大師，他盤坐在一個自然的山洞外，雙足于身前相觸，寶藍色的山石圍成一個半圓形輪廓，宛若主尊的身光一般。頭向左偏并微微上仰，頭頂有蓬松的黑發；面形長圓，眉毛稀疏，鼻子扁闊，嘴似櫻桃，兩耳垂環；一雙瞇縫的小眼黑白分明，顯得格外有神。五官描繪簡單而抽象，展現了卻英多杰唐卡中人物面相標志性的共同特征。身穿深灰色的長袍，袍服的領口露出白色的衣領，腰間系一條淺藍色的腰帶，腳下穿一雙白底的黑色布鞋。右手握著一只犀角狀的杯子，舉過右肩，左手藏于左側的衣袍之內。從主尊的形貌、衣著及舉止來看，表現的完全是一位古代中原地區的隱士形象，若不是脖子上掛著一串黑色的佛珠，我們很難將他與一代密教大師聯系起來。

瑪爾巴的左側是一個女子，半側身跪在瑪爾巴身旁，一頭烏黑的頭發梳向后方，頭上戴有鮮艷的花瓣；圓胖的面部也是略加刻畫，顯露出女性的溫婉與恭順。上身穿綠色直領短襦，下身穿豎條狀花裙，脖子上掛一串紅色佛珠，服飾華麗，儀態雍容，凸顯出女子身份的特殊與尊貴。她左手抱一個褐色的酒壇于懷中，右手舉著一個綠色的酒杯遞向主尊。從位置、衣飾與姿態來看，此女子表現的應為瑪爾巴的妻子達麥瑪（無常母）。瑪爾巴的右前方又繪一青年，他留著一頭烏發，標志性的面龐與瑪爾巴極其相似，身穿褐色的長袍，足蹬高靴，腰間束帶，身背一個淺灰色的行囊，雙手捧一個盛滿飯食的食器（缽盂），雙膝跪地，朝向瑪爾巴，但頭又扭向觀者。據年齡、裝扮與謙恭的神情判斷，這位青年應為瑪爾巴的弟子米拉日巴；也有認為是瑪爾巴的兒子，但這一看法似有不妥，因為瑪爾巴共有7子，僅表現其中之一，與理不符。

饒有趣味的是，在中心人物的周圍及下方，還描繪了一些動物和景物。其中，瑪爾巴妻子達麥瑪和弟子米拉日巴之間，繪有一片沼澤地，地上有青草和水潭。草地上可見兩個黑色的大酒壇，其造型樣式正是麗江當地流行的生活器具，我們在麗江和大理博物館明清墓葬出土的文物中可以看到大量類似器物。其旁邊又有一個傘狀的糧垛和一個供臺，糧垛上泛著珍珠般的白點，象征財物的豐贍，在卻英多杰的其他作品上亦可見類似的糧垛表現。它們的右方又繪有兩只雞，一公一母，其中公雞體形稍大，亭立于達麥瑪身前，紅色的雞冠和艷麗的羽毛格外引人注目，與達麥瑪的花裙恰好互為映襯。沼澤中可見羊、魚和蛇各一，其中羊的表現非常突出，其體型碩大，頭部呈黑色，身軀呈粉紅色，正昂首對著瑪爾巴的弟子。畫面左側又繪有一只山羊和一頭水牛，它們馴服地趴在地上，似乎正在聆聽瑪爾巴講法；其下的巖石上繪有兩只小山雞，長喙朝向主尊，亦似在與主尊應答交流。沼澤的下方也有一組場景，一人正給兩匹馬喂食，二馬四足跪地，馬頭對著馬槽，并排趴著吃食。喂馬人頭戴圓帽，身穿紅色長袍，足蹬高靴，完全是一副馬夫的裝扮。他坐在草地上，左手端著綠色的食器，右手拿一個大木勺，正從身旁的圓桶中舀食添向馬槽。馬夫身后有一只棕色的貓，緊貼主人的身體，表現出非常親昵的樣子。值得注意的是，在這組人物和景物的中間偏右位置，還有一行半金汁書寫的藏文題記，漢譯大意為：“此幅具有精神內涵的繪畫是德高望重的卻英多杰送給他的親密弟子昆都桑波的。”由此而知此幅唐卡是卻英多杰親手繪制的重要作品。

卻英多杰 瑪爾巴 唐卡絲綢礦物彩繪　縱50.5、橫31厘米　瑞士馮·施羅德藏

在唐卡的上方天界，也繪有三組人物，其中一組居于上方中央，其他兩組位于中央一組的右下和左下方，呈左右對稱分布。三組人物的描繪朦朦朧朧、若隱若現，似為作者有意為之，旨在營造一種飄渺、神秘的宗教氣氛。中央一組繪有四人，居于中央的自然為主尊，黑發垂長辮，戴耳環，裸上身，腰間圍白裙，左手持一長條物（可能為魚），右手持念珠，表現的應為大成就者帝洛巴。主尊左右各有一明妃，分別著藍綠色長袍，頭上插有花瓣，手中皆捧一個藍色的酒壺，顯得既嬌艷又尊貴。主尊下方繪一青年男子跪地合十，應為瑪爾巴。據記載，瑪爾巴與帝洛巴并非同時代人，但瑪爾巴在定境中曾得到帝洛巴攝受，因此瑪爾巴出現在帝洛巴所處的場景中亦屬正常。左下方一組繪有二人和一動物，其中右上方一位穿粉紅短裙，右手托綠色圓缽，左手握酒瓶，應為大成就者那諾巴；左下方一位穿黑色短裙，大臉盤，有絡腮胡須，黑發垂長辮，應為遠赴印度求法的瑪爾巴。右下方一組亦繪有二人和一動物，其中左上方一位穿藍色短裙，頭纏藍色布巾者，應為大成就者古古日巴；左下方披白色披肩，身著粉紅長袍者應為青年求法者瑪爾巴，他左手托綠色的圓缽，右手持小圓盆，正給身前一狗喂食。這三組畫面都與瑪爾巴的求法經歷相關，展現了瑪爾巴教法的來源與傳承關系。

從畫面表現可見，這幅唐卡描繪的內容都與瑪爾巴有關，既表現了瑪爾巴瑜伽士形象和修學風范，又表現了他的求法經歷和教法傳承。如果進一步了解一下瑪爾巴的生平事跡，或許有助于我們更好地解讀畫面上題材與內容。瑪爾巴(1012～1097年)，本名卻吉羅追，是藏傳佛教噶舉派創始人和著名的譯經大師。西藏山南洛扎地方人。父名瑪巴旺秋俄色，母名杰莫俄色。兄妹有四人，他排行第二。少年時嗜好飲酒、打架。12歲時從魯杰巴勤學書法和藏文拼讀，15歲時至牛古垅寺從卓彌·釋迦意希學梵語。后變賣家產，多次赴印度、尼泊爾，從那諾巴、古古日巴、麥哲巴等諸師學習密法。對其一生修學經歷與成就，土觀活佛在《土觀宗派源流》中進行了高度的概括：“他初從卓彌學梵文，后三赴天竺、四赴尼泊爾，參訪那諾巴、麥哲巴、吉祥智藏、寂賢等大善知識一百零八人，盡學《集密》、《勝樂》、《喜金剛》、《摩訶摩耶》、《四座》等大瑜伽父續、母續的講解、教授、實修等教法，并悉數翻譯流布，依彌勒巴生起大手印的徹底證悟。”在其修學經歷中，那諾巴對其影響最大，前后師事達10余年之久，盡得其法，最終成為那諾巴的衣缽傳人。回到西藏后，瑪爾巴以洛扎的卓窩垅為居地，授徒傳法。門下弟子眾多，其中著名的有俄敦·卻吉多吉、楚敦·旺安、麥敦·村波索南堅贊和米拉日巴，號稱“四大柱”。他一生未出家，為在家瑜伽士，娶有妻子，生有7子。

卻英多杰 瑪爾巴 唐卡（局部1）

卻英多杰 瑪爾巴 唐卡（局部2）

二

由上可見，這幅唐卡表現的內容是相當豐富的，在不大的畫面上總共繪有11個不同的人物和13個不同的動物，以及眾多的花、草、樹木、巖石、沼澤等自然景物。這些內容在一般的西藏唐卡上是很少見到的，尤其是眾多動物和景物的加入極為罕見。從這些內容出發，再結合其用材、布局、色彩、形象特征、表現手法等藝術特點分析，我們不難發現這幅唐卡與卻英多杰的其他唐卡作品一樣，整體風格與常見的西藏唐卡完全不同，而帶有中原地區傳統繪畫的鮮明特點。如在畫面布局上，它雖然采取了西藏唐卡最為流行的三壇式構圖，即突出中心，以藍綠兩色分隔出天界和地界的層次關系，而局部描繪則采取了自由活潑、靈活多變的表現形式；在人物形象的刻畫上，不是側重于表現印藏大師的福德與智慧的圓滿法相，而是表現出凡人般的精神面貌和生活狀態；在表現技法上，不是以工筆技法描繪人物的自然形態，而多用寫意法表現，并大量采用沒骨技法，筆法簡略，隨心應手，追求表現對象的神似而不是形似。基于這些特點，此幅唐卡在風格上無疑亦可歸為“漢式風格”或“漢風唐卡”，這是目前漢藏和中外學者對卻英多杰唐卡風格的一致看法。

然而，這是從一般繪畫風格的角度來看，透過漢地風格的外在形式進一步分析，我們還能看到更深層次的思想文化的影響，那就是中原禪文化的影響；也就是說，卻英多杰在這幅唐卡上的藝術追求并非停留和滿足于一種簡單的形式和風格上，而在于表達一種更高更深的思想和意象，即禪意。禪，是印度梵語“禪那”的音譯簡稱，意譯為“思維修”或“靜慮”。其最初的意義是禪定，即通過打坐等方式達到精神專一的境界。傳入中國后，禪由小乘禪發展為大乘禪，其意義和修行方法得到極大發展。它不再拘泥于一種固定的修行模式，提倡修行的多樣化，而尤其強調要與生活打成一片，所謂“搬柴運水皆是行佛道”，亦如六祖慧能所說“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猶如覓兔角”。唐代大珠慧海禪師的一段公案說得更為明了。一天，有學人問慧海禪師：“你平時如何修行？”慧海禪師隨口答道：“饑來吃飯，倦來眠。”這段公案就生動形象地說明了禪修的特點，那就是持平常心，做本分事。禪的思想后來影響到繪畫，使中國繪畫注入了禪的思想意蘊，并形成了中國繪畫的獨特品種—禪意繪畫，簡稱禪畫。其形式不拘體裁，不拘方式，灑脫自在，只求表現生動活潑的禪理與禪機。

卻英多杰 釋迦牟尼佛與二弟子 唐卡絲綢礦物彩繪　縱67、橫42.5厘米　云南麗江博物院藏

卻英多杰 三羅漢溫酒 唐卡絲綢礦物彩繪　縱67、橫42.5厘米　云南麗江博物院藏

在此幅唐卡上，卻英多杰就非常鮮明而突出地表現了他的禪學思想和理念，如他選取的題材、采取的構圖形式、使用的色彩、運用的手法、表現的人物、動物和景物的形象特征、人與動物的形態與神態，以及他們互動的關系，都在營造一個生動活潑、真實自然的現實生活情景，這個現實生活情景正是禪宗修行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其中，最為突出的表現是畫面上的人物和動物吃喝的情景。畫面上的人物和動物都在忙于吃喝，各人不是拿著飯缽，就是舉著杯子，且食且飲，地上滿是糧垛和酒壇。這一情景展現了世間生活的真實狀態—樸實、自然、自由、灑脫，表現的正是禪的基本追求，即禪的生活化。對于卻英多杰唐卡上出現這樣的情景，許多人不明其意，作出種種錯誤的推測。如美國人卡爾就認為這些強調食物和吃喝的藝術表現，緣于卻英多吉曾經逃難挨餓的經歷。這顯然是非常膚淺的看法，完全低估和抹殺了作品高深的立意和品格，也暴露了西方人對中國傳統文化認識上的欠缺。

值得注意的是，卻英多杰不僅在這幅唐卡上表現了他的禪意思想，在他創作的其他唐卡作品上也有著普遍的運用和體現。其中，在云南麗江博物院珍藏的兩套卻英多杰羅漢唐卡上，我們就可以看到表現禪意的多種場面與情景。如幾個羅漢圍坐一起溫酒；三個羅漢觀看畫中兩鶴相斗；一個羅漢用耳朵喝水；一個羅漢與昆侖奴、猴子一起從樹上摘蘑菇；猴子看書；一個羅漢跏趺端坐，一雙羅漢鞋胡亂地擺放在其座前；等等。這些情景看似無味、無聊，不合常理，甚至有違佛教禮儀與清規戒律，而實則深含禪理和禪機，意在破除眾生的執見，破除眾生的常理思維，讓學人反觀自照，明心見性，給人智慧的啟迪。這些情景真實生動，充分展現了卻英多杰禪意表現形式的豐富多彩。

卻英多杰 米拉日巴 唐卡絲綢礦物彩繪　縱47.5、橫34.5厘米Francoise　&　Alain　Bordier　藏

卻英多杰　金剛手與俱毗羅 雕塑紅銅　高14.3厘米　瑞士馮·施羅德藏

據史料記載，卻英多杰于1645年離開西藏，避難于云南麗江木府，直到1673年（據《五世達賴喇嘛傳》記載）回到他的祖廟—西藏楚布寺，在云南麗江木府生活了29年。從這段中原地區的生活經歷來看，卻英多杰的唐卡風格受到中原藝術的影響，乃至受到中原禪宗思想的影響，都是不難理解的，因為麗江深厚的歷史文化和佛教禪宗文化足以為他提供豐富的藝術涵養。對卻英多杰唐卡漢風的來歷，學界已有充分的論述和考證。而對其禪風的成因，我們也可以找到充分的依據，如清初麗江地區盛行禪宗，麗江木府與雞足山禪寺與禪僧又有著密切的關系，等等，這些都將影響到卻英多杰的禪學修養。限與篇幅，這里暫不展開討論。而問題的關鍵在于，卻英多杰創作的大多數唐卡作品在中原地區并無固定的范本，而有些即使有本也進行了極大的改造。顯而易見，他的作品帶有極大的創造性，其創造性不僅體現于對西藏唐卡傳統形式與風格的突破上，而且也表現在對中原繪畫傳統形式與風格的突破上。那么，是什么因素促成他取得如此大的藝術突破呢？是其藝術天賦？是其佛教修養？還是其人生遭際？我想這些因素都有關系，但至關重要的因素應當是其坎坷的人生遭際，這種遭際真正給了他創作的動力和靈感源泉。

我們不妨再來欣賞一下瑪爾巴唐卡表現的情景，或許能夠得到一些啟發和暗示。唐卡中央部分表現的是以瑪爾巴為中心眾人飲宴的場景：瑪爾巴大師悠閑地坐在草地上，嬌艷的明妃一旁溫情地服侍他，一弟子恭敬地跪在他身前；雞、牛、馬、羊等各種家畜，自由地環繞在他們的周圍；藍天白云之下，遠處山花爛漫，近處綠草如茵，景色優美，環境清幽；人與動物和諧共處，沒有一絲世俗的紛擾。這一場景完全沒有宗教繪畫莊嚴神圣的意味，而是一幅現實的生活場景，一個中原地區山野之中極易見到的一個多口之家吃飯的場景。卻英多杰表現這樣的生活場景，人們可以認為這是他對禪、對佛教修行生活的深刻體悟，展現了他飽經風霜之后表現出來的大智慧和大境界；但我更愿意理解為這是卻英多杰對平凡、自由、寧靜、安詳生活的無限向往，因為一個遭受格魯派打壓和排擠、遠離故土與廣大信眾、有廟不能回的人，怎能完全無動于衷，超然于物外呢？而事實上，卻英多杰借藏傳佛教題材，用中原藝術手法，融漢地禪理與禪機，表現的正是他向往的現實生活；畫面上表現的不同人物，其實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是其自我向往的不同展現，是其內心世界中理想人生和宗教生活的生動有趣的外化，也是其流亡避難生活的重要精神寄托。

卻英多杰 自在觀音菩薩像 雕塑紅銅　高15厘米　楊子藏

綜上所述，我們對這幅瑪爾巴唐卡的藝術特點和價值可以歸納為如下四個方面：其一，這是一幅出自卻英多杰親手繪制的唐卡，唐卡畫面上留有卻英多杰親手書寫的題記，對于研究卻英多杰唐卡藝術具有標型器的重要價值。其二，此幅唐卡風格獨特，既具中原地區傳統繪畫特點，又體現了中原地區禪畫藝術特色，對于研究卻英多杰在云南麗江的宗教和文化生活，所受中原文化的影響，以及當時漢藏文化藝術的交流與融合具有重要意義。其三，禪意表現是此幅唐卡的最大特點，也是卻英多杰所有唐卡作品的共同特點，這一表現不僅在西藏唐卡上罕見，在中原繪畫乃至中原佛教繪畫上亦不多見（中原佛教繪畫少有如此直白地表現禪理和禪機）。這一突出特點值得學界特別關注和深入探討。其四，卻英多杰在舊噶瑪噶智派繪畫基礎上，開拓創新，大量融入中原藝術元素，并大膽引入中原禪宗思想理念，開創了新的唐卡藝術風范，展現了他在繪畫藝術上的創造能力和杰出成就，從而也奠定了他在西藏繪畫藝術史上的重要地位。總之，這是一幅偉大的藝術作品，具有歷史、文化、藝術、審美和宗教多方面文化和研究價值，尤其在藝術意趣和表現手法上，堪與中原地區清初四僧（石濤、八大山人、髡殘和弘仁）的作品相媲美，值得大家特別關注和期盼。

(責任編輯:牧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