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衍立
(西安美術學院,陜西 西安 710065)
獨龍族之“文面女”
胡衍立
(西安美術學院,陜西 西安 710065)
北鄰西藏自治區,西鄰緬甸聯邦共和國的云南貢山獨龍族怒族自治縣,是我國人口較少的少數民族之一的獨龍族的唯一聚居區域。境內最高海拔4963米,最低海拔1000米。這個高黎貢山下、獨龍江畔、有半年時間因大雪封山而與外界隔絕,現在總人口僅7000余人的民族有著較為古老的獨特文面習俗,女孩長到十二三歲,由會文面的女性長者用竹簽蘸煙鍋水在臉上畫出將要文刺的圖案,一手拿一根長有硬刺的老荊棘,對準臉上的圖案,另一手用小木棍不斷敲擊荊棘,從上至下地依圖案刺戳臉龐,再用鍋煙灰或一種深色的草汁揉擦刺文,讓汁液滲入皮下,待一周愈合去痂之后,一個靛青色的蝴蝶圖案就永留臉上,一生不褪。至1967年,獨龍族婦女文面習俗被徹底廢除。[1]
獨龍族;卡雀哇節;文面女

獨龍江人的生活狀態
獨龍族主要聚居在云南省西北部的怒江傈僳族自治州、貢山獨龍族怒族自治縣境內的獨龍河兩岸的河谷地帶。境內最高海拔4963米,最低海拔1000米。獨龍族是中國尚保存著原始社會末期父系家族公社特征的少數民族之一, 也是中國人口較少的少數民族之一,現在總人口大約7500,是我國第五少數民族,盡管在總的發展趨勢上己走向日益解體的道路,但在生產力、土地形態、社會組織和婚姻制度等方面都仍具有父系家族公社的明顯特征。獨龍族人民崇拜自然物,相信萬物有靈,他們把一切天災人禍、疾病等都視為有一種超自然的神的力量在起作用,因此舉凡山嶺、河流、大樹、巨石等,都成為人們崇拜的對象。有關獨龍族的史料中文獻記載較少。元代史籍《元一統志》“麗江路風俗條”說:“麗江路,蠻有八種,曰磨些、曰白、曰羅落、曰冬悶、曰峨昌、曰撬、曰吐蕃、曰盧,參錯而居”。文中“撬”,就是指今天獨龍族的先民,清代以后稱為“俅人”,他稱“俅帕”“洛”“曲洛”等。獨龍族沒有文字,常用刻木、結繩記事或進行傳遞訊息。

圖 獨龍江
1.卡雀哇節獨龍毯
獨龍族唯一的節日卡雀哇節,是獨龍江地區獨龍族的新年,沒有固定的日子,一般由各村寨長老在一年最后一月擇一個吉日,一般在每年農歷臘月底或次年的正月初舉行,節期最短3天,最長9天。節慶內容包括木刻傳信、跳鍋莊、射擊獵物模型、火塘燒松葉求吉祥、喝木羅酒、剽牛等。年節里最隆重的儀式是剽牛祭天。節日里最耀眼的服飾獨龍毯,一般有七種色條組成,顏色可以隨意搭配。男女老少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選擇顏色,顏色越鮮艷代表越年輕,這是區別年齡大小的外在因素之一,穿的越鮮艷就越引人注目,年輕人穿的鮮艷可以吸引異性,贏得配偶。還有一個就是在過節日時,可以穿比平時鮮艷的衣服,表示喜慶。獨龍族晚上蓋被子也是獨龍毯,白天當衣服晚上當被子。同是一塊毯子男女穿法不一樣,男人則是直接把毯子披在雙肩,女人則是斜披
胸前,坦露左肩右臂,所有的男人都是橫條著穿,顯強壯,所有的女人豎條著穿顯苗條,深居山谷的獨龍族也有獨特的審美,款式與身體結構性別結合,展現服裝的設計元素理念,也不失時尚。

著獨龍毯的村民(上)

獨龍毯制作圖
2.神秘的文面女
獨龍族最神秘的是文面女,獨龍族婦女文身的部位主要側重于臉部,因此常稱之為“畫臉”“文面”。獨龍族的文面習俗古已有之,每當少女長到十二三歲時,便要文面,這是代表已成年的標志,也是代表美觀,可以選擇配偶,婚嫁生子延續后代。在云南的諸多史書中,對獨龍族文面習俗、特點及種類均有詳細記載。在《新唐書》中稱其為“文面濮”[3],《南詔野史》稱其為“繡面部落”[4]張家賓的《滇緬北段未定界境內之現狀》中記載:“女子……滿臉皆以刺小孔,涂以黑色,使成花文以為美觀。否則必然人所笑耳。”[5]只有女性文面,獨龍江文面女所保留現在不足三十人,年齡最大的 100多歲,最小的也有60 歲,據當地人介紹,獨龍江上、下游文面有較大差異,不但文面圖案多種多樣,而且文面的部位也有較多的區別:下游四鄉及三鄉地區大多只文嘴唇下部的下巴部分,像男人的胡須一樣,文條成上下線形,也有部分連鼻子下人中部位的左右都文上,在張家賓的《滇緬北面未定界境內之現狀》中說:“女子僅鶚部刺以黑花,并不滿臉刺也”。(圖2)而來自獨龍江上游的二鄉、一鄉的婦女則從額頭起,文面布滿整個臉部,僅僅是花文圖案不一樣。(圖1)從不同的文面圖案,當地人一眼就能看出這個婦女居住的地方,屬于哪個部落。清末民初,在《云南北界勘察記》中記載:獨龍江上游一帶女子頭面鼻梁兩顴上下唇均刺花文,取青草汁和鍋煙揉擦入皮肉成黑色,洗之不去。獨龍江下游一帶女子文面,只鼻尖刺一圈,下唇刺二三路不等。夏瑚《怒俅邊隘詳情》記載:獨龍江上游一帶的“女子頭面、鼻梁、兩顴、上下唇,均刺花文,取青草汗和鍋煙揉揉入皮肉成黑藍色、洗之不去。……下江一帶婦女,則惟刺上下唇。江尾曲傈雜處,婦女概不刺面。……(狄子江)女子文面只鼻尖刺一圈,下唇刺二、三路。……(脫落江)女子文面,只刺下唇一二路。……(狄滿江)面不刺文。”夏瑚不但描述了文面的方法,也指出了在獨龍族上下游以及狄子江獨龍族婦女文面樣式有差異。[6]可見文面具有區分氏族和地域的象征意義。通過查詢史料,各個氏族、家庭女文面沒有特殊的文樣,但是北部的文面與南部的文頜之區分是很明顯的。而且,往往是幾個村子才有一個文面師,那么就有可能存在某個文面師更善于文某個圖案的可能,文面圖案本身也存在相互模仿,由此在一定區域范圍內的文面圖案是相近或相同的。而1949年之前獨龍族頒布格局的形成,更主要是血緣關系的原因,也就是說擁有共同血緣的家庭和氏族往往聚居于某一區域。因此,獨龍江南、北兩地文面圖案有文面和文頜之分,各區域內婦女文面圖案有一定差異,具有了一定程度的區分氏族和地域的意義。

圖 1 曾美蘭,雄當村

圖2 班江旺●班 半文面女
3.獨龍族女文面原由
對于文面的原由相關專家和民間說法不一,據以往研究,大致可分為幾類。
(1)禁止與異族婚戀說: 為了保持本民族的純正性,婦女成年時必須在臉上刺上可怖的藍黑花文,表示已經成年,并禁止與異族婚戀;(2)部落的標志說: 文面作為區別各個氏族或家族部落的標志;(3)輪回說:有的為了死后能帶走生前的東西;(4)區別男女說:因為衣服顏色接近,怕認錯性別,防止產生誤會,所以文面可以區別男女;(5)美麗說:婦女文面是獨龍族美的象征,為了好看;(6)親近自然說:獨龍族人民崇拜自然物圖騰,信仰基督教,相信萬物有靈,文面可以親近自然;(7)野獸說:獨龍族人深居深山,山內也有許多野獸,婦女是弱勢群體,為了避免被野獸攻擊,所以在臉部文動物圖案,以震懾野獸攻擊;(8)靈魂說:說文面與該族早已消失的圖騰崇拜物有關,在獨龍族的信仰中死后的亡魂“阿細”會化成各色善良美麗的蝴蝶飛向蒼天,這種古老的意識意念反映到文面上,即把整個臉文劃成似張開雙翅的蝴蝶;(9)抵擋搶擄說:有的說文面是為了防止北方察瓦龍藏族土司搶擄;有歷史記載,近兩三百年來,藏族土司和傈僳族奴隸主的勢力不斷深入獨龍族地區,對獨龍族人民進行殘酷的剝削和壓榨。特別是藏族察瓦龍土司,每年都要向獨龍族人民強收名目繁多的貢賦,甚至連嘴、耳、鼻、頭發都要征稅。如繳納不起,便強擄婦女到藏族地區為奴。特別是年輕、漂亮的獨龍族婦女,常常面臨著被擄走他鄉的危險。在這種特殊的社會歷史環境中,獨
龍族婦女為了免遭擄掠,逃避土司的蹂躪與踐踏,只好采取一種消極的自救辦法:用鍋煙子涂抹臉頰,甚至寧愿忍痛把自己的臉染刻成永遠洗不掉的“黛墨青文”,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使生人望而生畏,不敢近前。久而久之,形成了文面的習俗,并一直延續到解放初。所以,文面在歷史上是獨龍族婦女反抗民族壓迫、求得人身安全的一種消極斗爭形式。

圖3 現代紋身

圖4 普爾太 木當村
4.文面的制作工藝流程
獨龍族文面的方法很獨特,用帶刺的植物工具,以前文面時有專門的文面師,他們一般先用竹簽蘸上鍋底灰與西南樺草汁制成的染料,在眉心、鼻梁、臉頰和嘴的四周描好文形,然后請人一手持竹釧,一人用小木棍敲擊荊棘的硬刺或帶針的木棍,每刺一針,即將血水擦去,馬上敷上鍋煙灰,過三五天,創口脫閘,皮肉上就呈現出青藍色的斑痕,成了永遠也擦洗不掉的面文,跟隨一個人一輩子。文樣大致可分兩種:獨龍河中上游地區,多自眉心至鼻梁文刺相連的菱形文五六個,然后以嘴為中心,向鼻翼的兩側展開,繼續刺聯綴的小菱文,經雙頰至下頜處匯合,組成一方圈,方圈內豎刺條文,方圈以上至眼睛的部位橫刺點狀文。整個圖案就像展翅欲飛的蝴蝶。獨龍河下游地區比較簡單,一般只在下頜處文二三行豎條文,其他部位不文。
5.獨龍族文面工藝與現代刺青文身的關系
當地人說,獨龍族的文面方法最原始也最實用,現代文身就是來源于他們的這種民間方法。文面上面已經詳細講到是用帶刺的植物工具,用天然植物和鍋煙灰做顏料,制作而成,文面是因為當時社會的生活環境需要,多數原因為了生存,躲避北方察瓦龍藏族土司搶擄,一種靈魂的精神寄托,它的實用性比較突出。而現代文身(tattoo removal laser machine),用現代刀、針等專門工具機器在人的軀體和四肢的某些或大部分部位刻刺出花文或符號,涂上顏色,使之保存永久。(圖3)現代文身作用:
第一,顯示勇武,以儆嚇對方;
第二,作為精神寄托,乞求某種護佑。凡是以此目的文身的人,其所文之圖案一般都與宗教信仰及傳說中的神有關,似乎在身上刻了這些東西就能得到保佑,從而大大增強自己的意志、力量;
第三,作為一種時尚追求。這種文身并無什么目的性。
有的人說文身是美麗、神秘、性感和魅力的象征,是獨特個性淋漓盡致的體現,也是個人信仰的表現。很多人喜愛上了這種疼痛的美麗,并將文身雕刻在自己的身上。使自己有一種新的希望、新的寄托、新的開始。
由以上兩者形式、功能以及精神需求方面的對比,現當代文身與文面密切相關,應該說現代文身是有古代文面演變而來的,現代文身是文面藝術發展的結晶。文身無疑包含著極其豐富的文化內容,顯示出各種或顯或隱的社會功能,從而構成一整個神秘莫測、離奇怪誕的世界,成為人類文化學研究所關注的一個古老而又新穎的領域。
通過對獨龍族的研學,借助史料書集、電子書庫、實地考察得來的資料,以及一定的推測,為我們系統了解獨龍族的社會、歷史、文化、經濟、生態提供了寶貴的資料。對文面藝術有了非常深入的了解,也對文面工藝熟知,文面藝術是不可或缺的文化遺產,我們要繼承之,在以后的學習中我會借助文面的藝術方法,創作出新的有意義、有新穎的作品。
[1]楊將領.獨龍族[M].北京:中國水利水電出版社,2004.
[2](元)孛蘭盼等,趙萬里校輯.元一統志[M].北京:中華書局,1966.
[3]新唐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5.
[4](明)倪輅.南詔野史[M].云南人民出版社,1990.
[5]張家賓.滇緬北段未定界境內之現狀.
[6]楊斌銓,王繼之.云南北界勘察記[M].1934:846.
[7]夏瑚,方國瑜.怒俅邊隘詳情[M].云南史料從刊,昆明:云南大學出版社,2001.
[8]高志英.獨龍族社會文化與觀念嬗變研究[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9.
J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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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衍立(1989-),男,山東菏澤人,西安美術學院碩士在讀,研究方向:服裝藝術與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