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風從山岡上滾落下來（外四首）

河西學院/茍程

當風從山岡上滾落下來（外四首）

河西學院/茍程

經幡是山岡的翅膀

詩人不拜佛只歌唱，贊美生命或信仰

我那些信馬由韁的跡象

在菩薩的眼皮底下變壞

這一生我只能是一個到過西藏的人

卻從未在輪回中停留片刻

西藏是個好地方

就像詩是個好東西一樣

圣地留下了我的影子，那一刻

我的血脈中有一萬個牧羊人在放聲歌唱

我的耳朵里落滿他們曾經載過淚水的眼眶

我脆弱的吶喊成了浮華年代時尚的祭品

今夜，在夢里逃亡

把生命寄存在無力企及的地方

含著淚，幸福而又絕望地生長，或者死亡

【離天最近的地方

青藏高原，我站在離天最近的地方

卻不能平靜地完成一次輪回

你告訴我鳥落在石頭上，純屬無緣

天風翻卷，大雪蔓延

我六根不凈，在千回百轉的河流中

還藏著多少祈求和啜泣

悲憫換來了迷失，卻讓記憶在某點更加清晰

當我生命得以重新構造時

世界卻翻到了另一面

我將與一個注定的秘密不期而遇

【靠近涼州

帶著風華殘漏的月光，我靠近了涼州

一本破舊的《武威史話》沒有絲毫睡意

卷角都是些古匈奴的長劍與悲歌

棺材鋪里的匠人描繪著花紋，云和鳥

焉支山輪廓飽滿，夾雜著狼穴狐洞如媚眼

照亮時空的隧道

一切榮耀與恥辱，所有歡戚與悲歌

都隱藏在涼州的記憶深處

歲月的流水在流淌中刪除一切

而我心愛的人正從水汽氤氳的河邊，走過

【像幸福的鳥兒棲息于西寧

在中國腹地的西寧深處

一叢明亮的燈火，散射在西寧街道

映照了高原的格桑，一彎犄角和雪域蒼莽

我去塔爾寺，把孤獨和驕傲，傲慢與張揚

深藏于低聳屋檐下的街道

前面是千年延續的精神世界

身后是徹底的世俗王國

我站在中間，格格不入，自足安詳

像幸福的鳥兒棲息于西寧

這個旱碼頭有我的皈依和信仰

星夜之下，淡然在曉風里漫步

在塵土飛揚的街道凝望天空

及至天明，夢及佛光

【站在張掖站臺口

站在張掖站臺口，弱水之岸

云朵和蘆葦凝成一顆露珠

懸掛在牧羊女的額頭

站臺西望，城市是只金黃的老虎

一半是星光，一半沉隱于黑暗

流行曲，廣場舞，水汽，欲望

血液里的基因反復復制庸常，晦暗，真實

馬刀下的羊肉

誦經聲中的長河落日，西風流云

在這個春天的拂曉至天明

靈魂會長出青青蘆葦，穿過世俗的煙塵

歌者唱一首歲月的長歌，聽者可以幸福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