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就是保護

不吃就是保護

李泓螢，目前就職于生態健康聯盟（EcoHealth Alliance），工作于生態系統、動物以及人類健康的交叉領域，

致力于保護野生動物和人類健康不受新興疾病的影響。

人們貪婪的捕獵和絕望中的保護，讓我們和動物的關系真是奇怪得耐人尋思。這種扭曲的關系讓有的人飽了口福，鼓了荷包，卻也帶來了物種滅絕和巨大的公共健康風險。

國慶長假剛剛開始，微信朋友圈就開啟了24小時不間斷刷屏模式，感謝朋友圈帶我環游了世界，也讓我認真關注起一件事來，那就是候鳥遷徙。于是心中有萬千想法，加之最近偷獵候鳥的事態越演越烈，不得不來說一說。

說到候鳥遷徙，就想起小學語文課本上的一句話：“一會兒排成人字形，一會兒排成一字形。”這講的是大雁南飛的情景，大雁也就是候鳥的一種。中國境內有3條候鳥遷徙的通道，包括東部、中部和西部的通道，每年秋天，那些幸運地居住在遷徙通道上的人們就能看到候鳥成群結對地從空中飛過。

然而，候鳥的遷徙并不總是像教科書上寫得那么美好，它的背后一直有一群默默無聞的志愿者在保駕護航。每到秋天候鳥遷徙的季節，就是志愿者們和野鳥獵人、野鳥販子斗智斗勇的時候。舉國出游歡度國慶的時候，志愿者卻堅守在候鳥遷徙中途停留的鳥道上、周圍的村落里和各個野生動物市場上，夜以繼日地工作著。

幾萬米茫茫大海一般看不到盡頭的捕鳥網，上面掛著奄奄一息大大小小的鳥兒；隱蔽的催肥窩點，數不清的鳥被捕，并在此通過人工催肥等待出售；市場上販子在叫賣著捕來的野鳥，希望能趁機狠狠地賺上一筆。根據馬鳴老師的《中國雁鴨類毒殺分析報告》，從2002年到2012年，除西藏以外的所有省份都有捕獵候鳥的現象，每年約有8萬～12萬只的水鳥遭盜獵屠殺。這還只是冰山一角，如果算上偷獵鳥蛋以及沒有被曝光的案例，數量將是驚人的。

討論鳥我并不太專業，但候鳥遷徙背后隱藏的血色事實，人們貪婪的捕獵和絕望中的保護，讓我們和動物的關系真是奇怪得耐人尋思。這種扭曲的關系讓有的人飽了口福，鼓了荷包，卻也帶來了物種的滅絕和巨大的公共健康風險。

10月18日，武警唐山市邊防支隊九間房邊防派出所官兵正在解救被非法捕鳥網困住的黃雀。 CNSphoto供圖

古裝電視劇中經常會提到一個村子鬧雞瘟，所有雞都死光了，或者再慘一點的就是整個村莊的人都染上瘟疫死了。瘟疫是對一些具有傳染性的流行病的統稱，比如霍亂、天花、傷寒、流感等，

而如果說有一種瘟疫是鳥類和人都會患上的，那就是甲型流感，我們俗稱禽流感，是一種鳥類病毒性傳染病。

顧名思義，禽流感病毒的主要宿主是禽類，包括家禽（雞、火雞等）和野禽（海鷗、燕鷗、涉禽和水禽如野鴨、鵝、天鵝等），目前科學家已經從12目100多種野鳥身上分離到了禽流感病毒，包括石雞、燕八哥、巖鷓鴣等。對于可傳染人的禽流感病毒，接觸生病禽類的糞便或被糞便污染的表面、空氣或水都有可能被感染，有理論認為候鳥的遷徙也是傳播途徑之一，但目前還沒有確論。事實上，野生鳥類是禽流感最大的受害者，高致病性禽流感往往會造成大批候鳥死亡，非遷徙的鳥類也會因為食用了被生病家禽糞便污染的水和食物成片死亡。

雖然除了已知的H5N1和H7N9，大部分的禽流感都不會傳播給人類，而且農業部門也已經采取了很多措施來監測和預防高致病性禽流感的發生（大家不必恐慌），但讓我們真正擔心的并不是這已知的病毒，而是流感病毒的高變異性。我們之所以每年都需要接種流感疫苗，就是因為流感病毒每年都在變，疫苗得不斷更新。同樣地，對于禽流感病毒，它的致病性是難以預測的，或許在野鳥身上沒有癥狀，但到了家禽到了人身上經過變異就可能致病，現在人患了禽流感不會在人與人之間傳播，但萬一哪天它和其他流感病毒發生基因重組有了能夠在人與人間傳播的本事呢？

不吃就是保護，

不捕就是保護，

我們能夠通過自己的

行為來保護我們的

環境和健康。

了解了這些枯燥的知識后，我們就知道捕殺候鳥是一種多么不明智的行為。

讓我們想象自己是一位頗有經驗的獵人，設下密集的鳥網，天亮了就滿心歡喜地去收取獵物，遠遠地看到了一只掛在網上的鳥，急忙跑過去，看到鳥已經奄奄一息，只好用手把鳥從網上解下來放進網兜里，看到幾只還挺有活力，取下來帶回家養在后院催肥一下，可以賣個好價錢。來到河邊又收獲了好多野鴨和天鵝，雖然有的已經死了，帶回家處理一下還可以賣肉，其他的和家里的雞鴨放在一起養起來！

那么問題來了，徒手抓鳥還將野鳥養在后院，總免不了會沾上各種鳥類的糞便，也不清楚這些鳥是否有什么傳染病，這位獵人得戴手套、口罩，勤洗手規范操作才行；把野鳥和家禽養在一起，無論是為了賺錢還是為了娛樂，都犯了大忌，它們之間如果互相傳染疾病，那后果很嚴重，如果一只大雁被家禽傳染上疾病后飛回了雁群，那整個雁群可就都會被傳染。有人說這野鳥看起來挺健康的，但請別忽略了病毒的變異性，遇到死的動物，不能隨便亂撿亂碰。如果您是想去市場上買點野味打打牙祭，這里還有一個來自獵人的小秘密，這些野鴨、天鵝等一般都是通過投藥捕殺，而且買賣野生動物是不合法的。

我們經歷了很多教訓才制定了這些法規來跟蹤、評估、監測和保護候鳥的遷徙和預防禽流感，但面對沒有國界的候鳥和疾病，還有隨時可能變異的病毒，沒有任何一項措施是全面的。這時候為什么我們還偏偏要以身試險？

在志愿者的呼吁下，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守護候鳥遷徙的隊伍中，我們也陸續看到新聞報道各個省的林業部門開始了大面積的清除鳥網的工作。作為公眾，我們或許不知道候鳥遷徙在中國的3條路線是什么，但我們懂得欣賞那成群結隊“一會兒排成人字形，一會兒排成一字形”的候鳥并希望它們得到保護；我們或許不知道禽流感病毒如何分類，但我們知道應避免接觸野生鳥類和生病的家禽以免被感染。不吃就是保護，不捕就是保護，我們能夠通過自己的行為來保護我們的環境和健康。

在微信群里眾多的消息中，我偶然打開了一個分享鏈接，里面是很多鳥的圖片，我一張張地看完，覺得這些平時看也看不清摸也摸不著的鳥真是很美，我們沒有理由傷害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