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島再陷朝核“循環怪圈”

●本報駐朝鮮、韓國、日本、美國特派特約記者　周之然　陳尚文　孫秀萍　李勇　●本報記者　林鵬飛

“一旦打起仗來，就將對南朝鮮傀儡軍隊實施致命打擊，一開始就打破他們的抵抗意志，并將他們徹底掃清。”據朝鮮官方媒體2日報道，朝鮮領導人金正恩現場指導針對韓國延坪島和首爾的炮兵射擊演習，并發出夷平韓國首都圈和西北部島嶼的威脅。同一天，首爾和東京也朝平壤甩出一巴掌，韓日兩國分別推出新的對朝單邊制裁措施。聯合國安理會剛通過新的對朝制裁決議，韓日就迫不及待地追加制裁，對解決朝核問題有用嗎？在韓日幾乎斷絕與朝鮮一切來往的局面下，多數分析人士認為，追加的制裁更像是“沒牙的老虎”，象征大于實質，然而即便如此，對朝鮮的刺激性卻很大。一來一往間，半島的對立與敵意被又一次拱火，朝核問題的死結越系越緊。“當前朝鮮半島形勢復雜敏感，各方應共同努力，避免相互刺激、加劇緊張對立。”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耿爽2日表示。顯然，是該換一種思路打破朝核“循環怪圈”的時候了，問題是美日韓聽得進去嗎？

韓日又拱火

安理會通過涉朝第2321號決議兩天后，韓國于12月2日公布了單邊對朝制裁措施。韓國將36名個人和35個組織列入金融制裁名單，朝軍總政治局局長黃炳誓、勞動黨中央委員會副委員長崔龍海、國家安全保衛部長金元弘等朝鮮黨政軍要員赫然在列。朝鮮勞動黨、國務委員會、高麗航空等多個組織也被列為制裁對象。此前外籍船只在停靠朝鮮港口后180天內不得駛入韓國港口，今后禁入期將延至1年。為阻止朝鮮研制潛射彈道導彈，韓國正在制定潛艇領域監控貨品清單，并將加大進出口管控力度，如防止朝鮮來料加工服裝冒充中國貨流入境內。

此輪制裁后，韓國的直接制裁對象增至79名個人和69個組織。韓國《朝鮮日報》稱，制裁名單上包括金正恩的親信——崔龍海和黃炳誓。進入制裁名單后，會受到資產凍結和禁止進入韓國旅行等制裁。但朝方人士在韓國沒有資產，而且韓朝交流也處于中斷狀態，因此，此舉的性質很大程度上是“象征性措施”。據悉，金正恩和妹妹金與正等“金氏一家”的名字并未包括在名單當中。韓國政府消息人士稱：“需要留下朝鮮進行第六次核試驗等追加挑釁時可以用的牌。”

韓方增加的制裁名單中，還包括中國遼寧鴻祥實業集團的核心子公司——丹東鴻祥實業發展有限公司及其董事長馬曉紅等4名相關人員，禁止丹東鴻祥和韓國公民進行外匯和金融交易，查封丹東鴻祥法人和相關人士在韓資產。今年9月，美司法部曾指控該公司涉嫌違反安理會2270號決議，為朝發展核武提供支持。韓聯社稱，這是韓國首次直接“拉黑”牽涉朝核的中國公司及個人。因韓美日三國正在推進啟動“次級抵制”，韓國政府此次單邊制裁方案也被視為韓美日三國的合作之舉。有鑒于此，今后出現受到韓美日單邊制裁的“第二個、第三個丹東鴻祥”的可能性極大。文章稱，分析認為，韓國政府發布對朝單邊制裁方案重在其象征性意義和影響力，并非制裁本身的直接效果，韓國政府試圖通過該制裁向涉朝交易的跨國企業發出警告。

同一天，日本政府也決定加強對朝單邊制裁，擴大對朝人員及船只往來的管制以及資金凍結的對象。共同社稱，單獨制裁主要內容包括：將訪朝的在日朝鮮人總聯合會干部、在日外國核及導彈技術人員的再入境禁止對象擴大；包括日本籍船舶在內，禁止在朝鮮停靠的所有船舶進入日本港口；擴大參與核及導彈開發的團體及個人的資產凍結對象。

《日本經濟新聞》稱，中國團體和個人也將包含在日本這次新制定的制裁措施對象中，因為日本政府把和朝鮮有交易的各方都列為制裁適用對象。《日本時報》稱，日本首相安倍晉三2日上午在內閣會議上說，朝鮮今年兩次進行核試驗，發射20多枚彈道導彈，威脅達到新的高度，完全不可接受。日本將和美國、韓國保持協調的同時，進一步采取單獨制裁措施。

韓聯社稱，韓國政府2日對日本政府發布對朝單邊制裁措施表示歡迎。預計美國也將很快發布單獨制裁措施。《韓國經濟》援引專家的分析稱，可以說韓國在新的制裁局面中扮演了主導角色。將朝鮮核心人物列入制裁對象名單，意味著比起對話，韓國將更集中于制裁。

針對韓日單邊制裁，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耿爽2日在記者會上表示，中方一貫反對在聯合國安理會制裁框架外對一國實施單邊制裁，更反對任何一方借單邊制裁損害中方的正當合法利益。他同時呼吁有關方面慎重行事。

朝鮮再演習朝鮮方面同樣不甘示弱。朝鮮《勞動新聞》2日頭版頭條刊發報道稱，最高領導人金正恩1日指導朝鮮人民軍前線炮兵部隊進行了炮兵集中火力打擊演習。金正恩一聲令下，朝鮮人民軍前線炮兵部隊一齊開火。白翎島、延坪島等西南海上的五島，以及人民軍主攻方向的敵人城市、軍事對象和反動統治機關仿佛統統卷進火海里，真是令人痛快的場面。金正恩說，“真壯觀，了不起。在那里面什么都不能活下來……如果還有垂死掙扎的家伙，那么就統統消滅敵人，不留一個活下來叫苦和悲鳴。”

“聯合國通過制裁后，朝鮮進行夷平首爾的演習”，法新社稱，金正恩指導針對韓國首都和其他目標的大規模炮擊演習，針對首爾、五個邊境島嶼以及韓國“反動統治機關”的軍演正值韓國準備推出單邊制裁措施之際。《韓國時報》2日稱，自去年11月以來，金正恩已8次視察駐守前線的部隊，海上邊境地區緊張局勢不斷升級。韓國統一部表示，朝鮮已經做好進行更多核試驗和導彈試射的充分準備。特朗普贏得美國總統大選后，平壤正在觀望和評估美國政策走向。但有專家認為，朝鮮可能在12月重大紀念日前后“發動挑釁”，鞏固內部團結。12月17日是金正日去世五周年紀念日，而12月30日將迎來金正恩擔任軍隊最高指揮官五周年。

韓聯社稱，韓軍2日強烈譴責金正恩所謂完全消滅“南朝鮮佬們”的言論。韓軍警告，一旦朝鮮挑釁，將面臨韓軍堅決有力的嚴厲懲罰。韓國聯合參謀本部稱，朝軍在元山地區海岸出動多管火箭炮和自行火炮實施集中火力打擊演習，威脅夷平韓國西北島嶼和首都圈，加劇軍事緊張。

據美聯社報道，朝鮮副外相韓成烈2日召集駐平壤外交官，再次表達對制裁的反對。韓成烈稱：“我們斷然拒絕聯合國安理會的制裁決議，決議的通過是又一次公開否認我國自衛權。”此前一天，朝鮮外務省發言人發表談話稱，對制裁決議予以強烈譴責和全面駁回。俄羅斯衛星新聞網分析稱，朝鮮表示強烈憤怒，但它近期開展回應性核試驗和導彈試驗的可能性不大，這首先同為美國新政府留出對朝政策空間有關，平壤很久前就努力獲得美國新政府的關注，在特朗普對朝鮮秉持更具建設性立場這一點上，目前還存在可能性。

另一條道路

正如此前的做法一樣，韓日單獨制裁再次給半島對立拱火，但兩國及一些西方媒體卻依舊試圖把責任往中國身上推。韓國《中央日報》題為“安理會對朝制裁決議的成敗取決于中國”的評論頗具代表性。文章稱，對聯合國制裁措施感到不滿意的韓美日還對朝單邊制裁，這是在強有力的聯合國制裁基礎上進一步追加的措施，因此只要徹底執行，可以扼緊朝鮮經濟命門，迫其走向談判桌。不過，在此有一個關鍵性的問題，那就是這必須以中國切實履行決議內容為前提。即使中方不正式放松對朝制裁，也仍然存在很多漏洞。煤炭進口企業是否會如實申報就令人存疑，且急于發展經濟的地方當局也可能不會嚴格遵守中央政府的命令。“韓國應該瞪大眼睛進行監視，確保不發生這樣的破綻。”

韓國的強硬做法真能迫使朝鮮走向談判桌嗎？在分析人士看來，簡直是自欺欺人。“制裁朝鮮：徒勞、適得其反，而且危險”，首爾延世大學國際研究副教授約翰·德魯利2日在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撰文說，如果朝鮮必須勒緊腰帶，核計劃和導彈項目會是他們最不想下馬的項目。相反，在沒有外交談判、壓力加劇之下，平壤可能會變本加厲強化核威懾力量，認為這是最好的國家安全和政權生存保障。平壤公然違反核不擴散條約，有必要進行懲處。但只針對核項目和導彈項目進行有限制裁才是明智之舉。對朝鮮施加更多、旨在造成更大的痛苦的制裁只能強化平壤緊握其所謂“核寶劍”的決心。最終，帶給我們的將是悲哀的諷刺。這些年來試圖收緊勒在平壤脖子上的“繩索”、圍堵朝鮮經濟的制裁努力不僅是徒勞的，也是危險的。我們應當開辟另一條道路，朝鮮問題唯一解決之道是吸引朝鮮政府和人民結束孤立的長期策略。這需要坐下來與金正恩談判，幫助他開放和發展經濟。

俄羅斯《消息報》稱，就像當年的利比亞一樣，朝鮮感到自己處于包圍圈中，實際上朝鮮希望進行對話。

復旦大學朝鮮與韓國研究中心主任鄭繼永2日接受《環球時報》記者采訪時表示，現在半島局勢非常危險，韓國提出的單邊制裁內容直接觸動朝鮮最敏感的地方，這很大程度上是在故意刺激朝鮮。如果朝鮮真采取強硬反應，那半島局勢出問題的可能性很大。現在韓國處在政治危機中，需要釋放壓力的出口，而對朝制裁正好給了它一個出口，因此韓國才會采取大膽行動。安理會制裁的真正目的是想解決半島核問題，而不是通過制裁生更多事端出來。我們應該更多讓朝核問題向有利于解決的方向引導，而不是把問題激化到要動手的地步。這時候推出如此嚴厲的單邊制裁，反倒可能把局勢引向那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