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的北方韻味

年高

十一月中上旬，秋天的顏色終于蔓延到了整個平原地區。從白蠟樹開始，銀杏、元寶槭、楊樹、黃櫨、五葉地錦紛紛變成溫暖的紅色、黃色、橙色……這是北京色彩最豐富的季節。人們開心地去各處欣賞秋景，到香山看紅葉，到永定河邊看葦花，到公園觀察金銀木枝頭如寶石一般熠熠發光的小紅果。

十一月中旬后，北風緊了，樹上的葉子再也待不住了，“咔咔”往下落，在地上積了厚厚一層，穿上羽絨服的人們走上去“咔嚓”作響。蠟嘴雀在掉光葉子的白蠟樹上啄食翅果，又到了觀鳥的好季節。

香山紅葉緋滿天

香山紅葉已經成為北京秋天的一個符號，但是我們常說的紅葉并不是一種植物的名字，而是對葉子能變紅的植物的統一稱呼。為什么樹葉的顏色會變化呢？因為樹葉里含有綠色的葉綠素、黃色的類胡蘿卜素和根據酸堿程度能變換顏色的花青素。到了秋冬季節，葉綠素不斷被分解，逐漸寒冷的天氣又阻礙了它的合成，從而使原來那些被葉綠素掩蓋住的類胡蘿卜素和花青素的色彩顯現出來了。

在北京，到了秋天葉子變得炫彩的植物種類可就太多了。最常見的莫過于火炬樹，在各條道路兩側，常常能見到這種長著羽狀復葉的植物。到了秋天，火炬樹便開始變身，成為一道非常艷麗的風景。火炬樹葉的顏色從淺綠到鵝黃到大紅到紫紅全部都有，我常常在火炬樹下，將落下的葉子按照顏色漸變排成一個色環，非常驚艷。火炬樹并不是中國原產，但特別適應中國北方的環境，這幾年在北京郊區的山頭已經有大范圍入侵的趨勢。

元寶槭（元寶楓）也是北京常見的紅葉，是更為人熟悉的“楓樹”形象。北京郊區的雜木林中有大量的元寶槭，各個公園也常栽種，景山前街兩側用元寶槭作為行道樹。到了秋天，尤其是降溫后，元寶槭的樹葉會變成赤、橙、黃、綠、紫這些顏色，往往一樹一個顏色，一排望過去格外壯觀。如果你親眼看到落下的元寶槭的小翅果，你就知道它名字的由來了，因為這些果實的外形真的很像古代用的元寶。

其實，香山的紅葉并不是火炬樹和元寶槭，而是黃櫨。黃櫨在北京近郊各個山頭都廣泛生長，很多主打賞紅葉的景點就是靠的漫山遍野的黃櫨。黃櫨的英文名叫Smoketree（煙樹），因為春末花開之后，其不孕花的花梗會變長，并長有黃色、青色甚至紫紅色的絨毛，遠遠望去就像籠罩著一層迷蒙的煙霧。到了秋天，黃櫨橢圓形的葉子就會搖身變成朱紅色。由于黃櫨長得比較低矮，且樹形緊湊，因此紅葉的集中觀賞效果最佳。

除了香山，北京還有其他賞紅葉的好地方，離市區近的有香山一帶的蟒山、妙峰山等，稍遠的有司馬臺長城、慕田峪長城、霞云嶺、坡峰嶺、上方山等。這些地方的紅葉樹種類更豐富，色彩層次多，游人也相對較少。

寺中銀杏黃如金

除了紅葉，金燦燦的銀杏也是十一月初最引人注目的植物。此時的銀杏滿樹金黃，小扇子一樣的葉片從樹上落下時，像撲扇著翅膀的大蝴蝶。銀杏是一種非常古老的植物，曾經和恐龍一起生活在這個星球，后來慢慢衰退，在全球大部分地區都滅絕了，只有中國的銀杏保存了下來。北京的許多寺廟里都生長著十分古老的銀杏樹，其中大覺寺的銀杏在每年十一月都是京城一絕，當你站在樹下，抬頭低頭都是金黃一片。

隨處可見的五葉地錦也在這時煥發了新的光彩，它們的葉子繽紛多彩，有的紅似火，有的黃如金。五葉地錦攀爬于公路護坡、墻壁上，給那些冷冰冰的巖石和建筑帶去溫暖的色彩。

鳥兒也來湊熱鬧

在這樣的盛秋至冬初之季，不必去人滿為患的著名景點，隨便找個小公園進去觀察和記錄里面的動植物就很開心了。挺拔的銀杏黃透，舒展的元寶槭紅彤彤，一棵棵金銀木上掛著一對對小紅果。往下看，低矮的沿階草葉子竟也鑲了一圈金邊，和周圍的環境呼應起來。

到樹林中找個地方坐下，周圍有珠頸斑鳩在地上覓食，踱著小碎步。兩側不少灰喜鵲警覺性很強，見我靠近紛紛飛走了，而珠頸斑鳩卻等我挨得比較近才飛起來，翅膀張開有白色的斑紋，它們飛得也挺高，還撞下玉蘭的琵琶形葉子。一棵掉光葉子的白蠟樹上無比熱鬧，一群蠟嘴雀在上面啄食翅果，邊吃邊給自己啄羽毛。有人一來，就“呼啦”落到底下的一棵丁香樹上。灰椋鳥從楊樹上掠下，白頭鵯也停下來湊熱鬧。

到了十一月下旬，北風便開始頻頻造訪，把樹上這些美好的樹葉通通刮落，只留下光禿禿的樹枝。地上的落葉積了厚厚一層，清潔工人剛掃完離開，一陣風過后，又落下一層。我喜歡落葉，冬天里，這些落葉會是小刺猬等動物過冬的最佳場所。如果到野外，樹林下的落葉可沒有清潔工打掃，它們一層覆蓋一層，一年一年沉積、腐敗，形成溫暖肥沃的腐殖土，為整個森林貢獻著能量。等樹上的最后一片葉子落下，也宣告著一年中美麗的賞落葉季節的結束，漫長的冬天在等待著我們。但冬天并不可怕，它也孕育著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