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PPAP大火未必是偶然現象

李林

日本喜劇歌手PICO太郎創作的《PPAP》，是“Pen-Pineapple-Apple-Pen”（筆-菠蘿-蘋果筆）的縮寫。神曲與蘋果公司沒有任何關系，也沒有黑iPhone 7，頂多是教你如何“搞壞”一支蘋果筆。歌曲實際長度只有四十五秒，自2016年8月份上傳到YouTube以及經過Facebook的推波助瀾之后，據不完全統計，其觀看量已經突破了七千萬，分享數也超過了一百萬，近期更是在國內微信、微博平臺上引來無數明星和網友的爭相模仿。

有不少入坑的朋友，心路歷程是這樣的：好無聊——什么鬼——哈哈哈——忘不了！歌詞簡單至極，節奏連個附點都沒有，十二個音全都唱不準也無所謂。

歌曲歌詞

英文

I have a pen， I have an apple.

（Eh）Apple-pen！

I have a pen， I have pineapple.

（Eh）Pineapple-pen！

Apple-pen， Pineapple-Pen（Eh）

Pen-Pineapple-Apple-Pen！

Pen-Pineapple-Apple-Pen！

中文

我有一支筆，我有一個蘋果

呃！蘋果筆

我有一支筆，我有一個菠蘿

呃！菠蘿筆

蘋果筆，菠蘿筆

呃！

筆、菠蘿、蘋果筆

筆、菠蘿、蘋果筆

不過，就這樣認為《PPAP》是極致娛樂的空洞，或者是曇花一現的偶然現象，那就太小看它了。知名網絡紅人Youkai Tentarou在Facebook上寫道，現在有許多人在模仿PICO太郎所演唱的《PPAP》，卻可能不知道其背后的原因，其實該曲是“日式幽默中‘反差感與‘語感的結合”，因日文中的外來語用片假名標記，這也是有些日本人英文發音怪怪的原因，就如同我們也會用拼音去硬記英文單詞一樣。不過，日本人長久以來也習慣自己的“日式發音”，所以有些諧星會拿此來發揮一些搞笑梗。

另外就是PICO太郎的黑道裝扮和舞步也形成了“落差萌”。正如MV當中的“蘋果”外來語是“アップル”，日文念作“阿普魯”，菠蘿則念作“拍拿普魯”，和正統英語發音差異甚大，而PICO太郎也刻意模仿英語的發音。此外，日文特有的“促音”也會讓整句話形成特別的節奏，雖然聽起來是標準英文，實際上卻“日本味十足”。還有，外表如同黑道的怪蜀黍跳著如此扭捏的舞步，這樣的“落差萌”也是整個MV的一大笑點。

當然，作為神曲，如同四年前韓國的鳥叔創作的大熱曲《江南Style》一樣，都有著其作為一首音樂作品最為核心的結構性。《PPAP》才四十五秒鐘的時長，是如何完整地體現出流行音樂的經典結構的呢？幾十秒的歌曲算不算一首完整的歌？幾十秒的歌曲如此大熱會不會只是偶然現象？幾十秒的歌曲會不會成為未來流行的趨勢？帶著這些疑問，我就以整曲時長四分十秒的《江南Style》的結構為例，做一個左“江南”右“蘋果”對比的結構分析圖，即可一目了然。

有沒有很茫然的眼神呢？完整的兩遍主歌到副歌，《PPAP》每個部分都只用一小節完成，這仿佛回到了二十世紀初，讓人聯想起新維也納樂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奧地利作曲家韋伯恩的作曲風格。在短暫一生的創作中，他尤其受其老師、新維也納樂派開山鼻祖勛伯格的影響，大量無調式音樂作品規模越來越小，在配器上簡潔至極。除使用十二音技法創作外，韋伯恩的創作開始進行了點描主義音樂的嘗試，讓不同的音色組合不停地變換，一個音色組合一般只持續一至二秒。作品Op.21的交響曲、Op.27的鋼琴變奏曲就是這一時期的代表作。那時候的觀眾也實在不明白為什么聽了幾百年的交響曲怎么忽然就從繁復冗長如馬勒、柔綿細膩如布魯克納、氣貫長虹如貝多芬，變成了才幾十小節、連個明顯的旋律與節奏型都沒有的新品種。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韋伯恩的影響忽然變得越來越大。他過去的許多嘗試被后來的作曲家進一步發展，音色序列法被法國作曲家兼指揮家皮埃爾·布列茲發展為整體序列主義音樂；點描主義音樂首次將無聲視為一種音響與有聲取得相同的地位，極大地啟發了約翰·凱奇、施托克豪森等作曲家。一大批年輕的新音樂創作者齊聚在德國達姆施塔特瘋狂地發現，韋伯恩的極簡與精致是如此能給予大家新的啟發。所以為何不期待一下，也許未來的流行音樂主流方向之一，正是能容納下這樣的極簡結構與極簡幽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