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
葡萄牙諺語說:你只擁有5個真正的朋友,其余只是風景。
現在是測驗時間:打開自己的微信聯系人名單,從頭開始看,你是否能清楚地說出上面每個人的名字,以及上一次與其聯系的時間與話題。
這個測試很容易讓人得出沮喪的結論:時常聯系的,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固定朋友。
這種測試結論會營造出一種“相識遍天下,知交無幾人”的氛圍,并讓人在心里默默將朋友分成三類:全天候朋友,功能性朋友,以及傳說中的“其他”朋友。
雖然,人們的朋友圈可以很大,可是,其意義究竟是什么?將“相識”和“知交”這些帶有感情色彩的稱謂,用冰冷的數字模型表達出來,會不會揭示出一個不同的世界?
名義上的朋友能夠變得更多
現在是社交媒體狂歡的時代,在社交媒體上不斷上升的好友數量,對于大多數人來說是為數不多的能跑贏通脹率的數字。隨著各種只有一面之緣的人都披上了“電子好友”的外衣,人際關系網絡將世界拉成了扁平的形狀。
“朋友大爆炸”的時代甚至還有“六度分隔”這樣的理論支持,也就是說,只需要很少的中間人,就可以讓世界上所有互不相識的人建立起聯系。
1967年,美國哈佛大學心理學教授斯坦利·米爾格蘭姆設計了一個“傳遞信件”的實驗。米爾格蘭姆把信隨機發送給住在美國各城市的一部分居民,信中寫有一個波士頓股票經紀人的名字,并要求每個收信人把這封信寄給自己認為是比較接近這名股票經紀人的朋友。這位朋友收到信后,再把信寄給他認為更接近這名股票經紀人的朋友。
最終,大部分信件都寄到了這名股票經紀人手中,每封信平均經手6次。于是,米爾格蘭姆在《今日心理學》雜志上發表了實驗結果,提出了著名的六度分隔理論:世界上任意兩個人之間建立聯系,最多只需要6個人。
朋友圈的影響力在六度分隔下顯得尤為重要,因為理論上每個人都只要通過六位朋友以及朋友的朋友,就能和其他人建立起聯系。即使一個非洲種木薯的農民,也有可能通過這種方式與美國總統產生間接的聯系。
這并不是說任何人與人之間的聯系都必須通過6個層次才會產生聯系,而是表達了一個重要概念:任何兩位素不相識的人之間,通過一定的聯系方式,總能夠產生必然聯系或關系。由于聯系方式和聯系能力的不同,實現個人期望的幾率有明顯區別。

社交媒體的興起讓“地球村”變得更平以及更小。臉書網站所做的一項調查研究發現,現在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縮小了——已從6個人減少到4個人。平均起來,一般人只需經過4.74次鏈接,就能間接認識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這意味著,比起上世紀60年代六度分隔理論誕生的時候,現在每個人名義上的朋友能夠變得更多。
真正的朋友:5個還是150個
雖然人們可以將朋友這個概念極大程度地泛化,但即便一個人的電子好友名單里可以裝得下上千個名字,人腦也處理不了那么多朋友。研究顯示,一個人真正可以勉強稱得上是朋友的,不會超過150人。
因此,雖然可以聯系到地球上任何一個你想認識的人,但他們之間的關系是一種“弱連接”。
“弱連接”意味著你可以認識某人,但不一定與其成為朋友、建立友誼并且相互影響。社交網絡的興起,出現了在個人社交網絡中競爭性添加“好友”,但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那只是一個數字游戲,因為深入的交流圈子數量并沒有變化,一些話題仍只停留在有限成員內進行。
世界可能變得更緊密了,但就連有限的150人是否都算真正的朋友也還難說。牛津大學的人類學專家、《一個人需要多少朋友》的作者羅賓·鄧巴以及相關研究者發布了一份關于臉書的研究報告。他們通過調查3375名英國臉書用戶得出一個結論:不論人們的臉書朋友圈中有多少人,其朋友不大可能超過150個,其中真正與自己互動的,只有5個左右。
盡管受調查者平均每人確實擁有約150個好友,這其中還會包括親屬和點頭之交,但真正與自己密切互動交流的平均僅有5人。此數據也與此前鄧巴發布的現實生活中人們的好友人數研究結果相似。所以,盡管社交媒體能夠擴大人們在虛擬網絡中的交友圈,但是這對于交到更多的真心的朋友似乎并不起什么作用。
鄧巴教授綜合自己的研究成果,提出了以他名字命名的5到150這組“鄧巴數字”,即朋友圈從內到外很難自然延伸出150人的范疇。
鄧巴發現,從新石器時代的村落、羅馬帝國的軍團,到一份普通的圣誕節賀卡寄送名單,人類群體的規模具有驚人的相似性。他就此提出假說,即我們的社交注意力并不是在150個知心朋友之間平均分配的,而是像洋蔥那樣分層分布:5個最親密的聯系人位于我們社交圈的最里層,外一層是10個人,再向外的兩層分別是35人和100人。
核心圈子是社交的基石,也占據了社交的大部分時間和精力。
不過還有研究者認為鄧巴數字提出的5個朋友也太過寬泛。美國康奈爾大學的一項研究得出了更為保守的結論。這項研究聲稱:“當下我們大多數人僅有兩個知心好友?!?/p>
無論核心好友的數量是多是少,都意味著大家習慣于把最深的秘密只留給很少的一些親近的朋友,而不用將“國王長著驢耳朵”這樣的秘密講給一棵樹聽。
文化差異與朋友缺位
真摯的友誼一直被各種文學作品描繪成高純度、抗腐蝕、耐磨損的“心靈神器”。事實上,人們的環境盡管會有變化,但“心靈神器”的質量卻是過硬的。即便搬家或者換工作會導致人們所處的環境隨之改變,老相識也會被新朋友所取代,在這種情況下朋友分層的具體人員構成或許會發生變化,但分層和規模卻保持不變。
社會經濟地位的高低,對人的社交范圍影響并不大,因為每個人都能找到與自己情況類似的人,從而形成共同話語空間。如果橫向比較的話,倒是不同的文化環境,會讓不同國家的人的朋友圈規模在“鄧巴數字”的基礎上上下浮動。
馬來西亞網絡使用者在社交網站上朋友最多,平均有233個“好友”。其次是巴西人,231個。第三是挪威人,217個。馬來西亞人除了網絡朋友最多之外,也最愿意花時間在社交網絡上,每周平均用9個小時在網上社交。
與這3個國家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日本的網絡使用者,平均只有29個朋友。研究人員認為,這一結果可能表明日本人的文化更傾向于朋友少而精,數量不多,但關系緊密。

隨著各種只有一面之緣的人都披上了“電子好友”的外衣,人際關系網絡將世界拉成了扁平的形狀
島國相對封閉的文化氛圍,讓人很難敞開胸懷交朋友。這一點不止體現在日本人身上,也體現在歐亞大陸另一端英倫三島的人身上。2015年發布的調查顯示,在英國成年人中,有一半人感到孤獨。
《人際關系調查報告》說,英國人普遍缺乏社交生活的問題較為嚴重,每10個英國人中就有1個沒有任何親密朋友。建立友誼的關鍵是時間與精力的投入,但自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以來,英國人已經變得越來越容易更改常居地點,特別是近年來很多年輕人出于工作原因,頻繁更換生活城市甚至國家,不少人的社交關系網中,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朋友缺位現象。
值得注意的是,現在不少人面臨著這樣一種困境:即網上的朋友圈里熱熱鬧鬧,但現實中的朋友卻日漸疏離。數字化的社交雖然能滿足一些人的精神需要,但卻和現實的朋友關系不大。需要時刻提醒自己,就像葡萄牙諺語所說的:你只擁有5個真正的朋友,其余只是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