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蘭

趙玉前

陽臺上那盆蔥綠的老山蘭，是我離開老山時特意帶來的。離開老山前線已是二十多年了，我始終忘不了那令人懷念的老山蘭。

老山蘭，我心中的花。一首《我愛老山蘭》把你唱成馳譽全國的“花中之王”。你以堅強的毅力、頑強的生命和奉獻精神，贏得了前線戰士的喜愛，結下了不解之緣。

在戰火硝煙里，你經受風吹雨打，備受摧殘。無論是盛夏還是寒冬，你那長長的莖、綠綠的葉。蔚藍色的花朵，微風輕拂像姑娘綻開的笑靨，那層層的花瓣恰似少女展開的芳心?；▋旱那逑愦颠M貓耳洞，鉆進我的心扉，令我心醉。

那是七月的時節，我踏上了南疆邊陲炮火隆隆的老山前線，展現在眼前的是塌坍的廢墟和被燒焦的橡膠林。我穿行在戰壕里，潛伏在叢林中。而你——那嫩綠的小生命，我可愛的老山蘭，則成為我們朝夕相處的“戰友”。我常常在戰斗間隙撫摸著你飄柔修長的身軀，嗅你瓊漿玉液般的清香，陣地邊、山洞口、坑道里無不留下你熟悉的倩影，而你也一直以你的美麗和醉人的芬芳默默地陪伴著我們。

就在那次戰役中，我最要好的戰友，也是我的小老鄉，為了掩護戰友，不幸中彈犧牲。那時，夕陽的余暉正灑在那片山埡上，周圍的老山蘭正熱熱鬧鬧地開著。我的小老鄉劃了一個優美的弧線倒下了，他抬起頭來，艱難地掙扎了幾下，想繼續往前爬，但未如愿。盡管戰友們犧牲的場面我見多了，但我仍然悲痛欲絕，冒著紛飛的槍林彈雨撲到他的身邊，用嘶啞的聲音愴然呼喚他。我的小老鄉已經眼看不行了，他對著我的耳朵，氣若游絲，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說：“再……再見了……”用盡最后一點力氣，用帶血的嘴吻了吻那株離他最近的老山蘭，臉上留下一朵凄美的微笑，然后，他那18歲的青春就永遠定格了。

就這樣，我的小老鄉，還有我的許多朝夕相處的可愛的戰友，他們的英魂就溶在那片熱土上了，就溶在那些盛開的老山蘭里了，化做一片祥云，明媚了南方那片硝煙侵襲過的天空。

于是，在我轉業時，一株老山蘭就隨我來到了這雪花飄飄的北國。我放在陽臺上，精心侍養。是紀念那段刻骨銘心的歲月，也是為了紀念那許許多多逝去的戰友。

哦，老山蘭，你不朽的精神永在我心中閃爍。你那頑強的抗爭精神永遠激勵著我。你是一盞不滅的燈，你是燃燒在南疆的“老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