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強
(四川省社會科學院歷史所 四川 成都 610000)
淺談禮與樂的關系
胡文強
(四川省社會科學院歷史所 四川 成都 610000)
中華文明也稱為禮樂文明,禮、樂在古老的中華大地上形成發展,走出了一條不同于其他文明的道路。禮與樂的起源和發展,到了周朝時形成了完善的禮樂制度,禮與樂之間關系如何,在這個過程中是如何相互之間融合的。
禮;樂;禮樂文明;禮樂起源
中華文明也被稱作禮樂文明,從產生、發展到禮樂制度的正式形成,是中國的古代發展道路走了一條完全不同于西方的模式。禮樂制度作為國家治理的重要手段,促進社會的發展進步,禮樂關系往往被后人也讓人時常討論。
禮的起源問題,學術界論述較多,而且觀點也基本相似。學者們都從禮字在《說文》中的意思來研究“禮,履也,所以事神以致福”,禮在古代實際活動中是對神靈的祭祀,以此希望獲得神靈賜福。對于原始崇拜自古有之,如對日月星辰、山川河流或者是圖騰崇拜,最后對祖先的崇拜,因此“祭祀活動從本質上來說,就是古人把人與人之間的求索酬報關系推廣到人與神之間而產生的活動。所以祭祀的具體表現就是用禮物向神靈祈禱或致敬”。禮最初起源于對神靈的祭祀,祈禱神靈的賜福,在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權利集中到少數人的手中特別是神權被少數人給控制了的時候,禮的表現將會特別的明顯。
禮是在祭祀的時候所顯現出來的重要社會準則,祭祀在古代社會是頭等大事”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因此,在祭祀的過程中必會形成一套完備的禮制形式,而且祭祀的場所選擇也是尤為重要的。”史前祭祀形式劃分,有壇祭、墠祭、坎祭和瞄祭。史前居民根據不同的祭祀需要選擇不同的祭祀方法,祭祀場所的出現和祭祀種類的不同等現象的出現,表現禮在這時期至少已經從原始崇拜剝離而進入了正式的禮制階段”①。在我國史前人類文化考古遺址中“早在距今5000年前后,黃河上游地區仰韶文化時期,已出現具有原始宗教意義的人體彩繪和陶塑,還發現用作宗教祭祀的場社。距今5000多年的紅山文化遺址發現大型祭壇、神廟、集石冢等祭祀活動場所和神陶塑。距今5300——4200年的良渚文化時期成型的玉器琮、璧、鉞等用于事神的玉器和刻在玉器上的人面像”②,在這一時期不同地區都出現了用于祭祀的禮儀建筑或場所。
禮擺脫原始崇拜的束縛,由原始階段而逐漸向社會功能化和政治化演進,所以在夏商周三代出現了“五禮”、“六禮”之類的制度化、體系化的禮。因此,禮是一種有從大眾普遍所認同的原始崇拜中脫離出來的,在由少數者所掌控的對人民進行統治的工具。表現出來的等級化和政治化。由低級的普遍大眾的原始之禮到少數人能有權的禮制。“自伏棲以后至黃帝,吉、兇、賓、軍、嘉,五禮始具”③,伏棲即伏羲、黃帝都是中華民族的人文始祖,雖然伏棲的生活年代不可考,但是伏棲一定是進入父系氏族社會后的一位傳說人物。從伏羲氏到黃帝五禮已經實實在在的形成了,那么至少在黃帝時代就有比較發達的禮制,由母系氏族社會向父系氏族社會發展,是社會發展分工的結果,權利已經開始集中。
樂的起源是隨著人類的發展,在社會的生產生活過程中創造出來表達人們的思想感情與社會現實生活的一種藝術形式任。音樂的主體是人,通過各種表現形式來對樂進行演奏,音樂往往借助樂器、舞蹈、聲唱等表現出來。在文字還沒有成形的遠古時代,樂的記載也先對模糊,后人通過各種傳說、神話故事對音樂進行整理記錄,說明樂早已成為人們生產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關于樂的起源問題,有這樣的論述:“音樂之所由來者遠矣。生于度量,本于太一……聲出于和,和出于適”④音樂的產生是在度量中產生的,他的本體則是太一。太一屬于天道,在遠古時代人們總是表現出對天的敬畏,樂的應用往往是希望達到和自然的和平相處,天人合一的狀態。在堯時代就已經“同律度量衡”,統一了律、度、量、衡,那么音樂生于度量,在堯的時代樂應該是已經非常的繁榮了。
樂的起源,在現代的學者中做了比較充分的論述,劉再生先生的《中國古代音樂史簡述》中對樂的起源做了幾種歸納:“勞動起源說、模仿自然說、巫術起源說、語言抑揚說、信號說、異性求愛說”⑤。然而,對于樂起源問題學術界爭論還是比較大。李純一先生的《先秦音樂史》中有這樣的論述,“原始樂舞在很大程度上是勞動過程的藝術再現,或者可以說,不過是先民們的勞動、勞動實踐的美化形式。從這一基本特征看到,可知原始樂舞起源于勞動、勞動實踐,并為勞動、勞動實踐服務,原始樂舞為集體所創造,并為集體利益服務”⑥。他認為關于音樂與巫術的關系“巫術是原始宗教的重要組成部分,而原始樂器常被用作施行巫術的法器。原始宗教的產生是基于先民對自然斗爭的軟弱無力。先民就是幻想通過樂器施行巫術來彌補自己能力的不足”⑦。
通過文獻古籍查閱,如《世本》⑧有載“王謨輯本:女媧作笙簧”;“張澍稡集補注本:女媧氏命娥陵氏制都良管,以一天下之音,命圣氏為斑管,合日月星辰,名曰充樂。既成,天下無不得理”;“張澍稡集補注本:伏羲作瑟,伏羲作琴”;“神農作琴,神農作瑟”;“神農作琴,神農氏琴長三尺六寸六分,上有五弦,曰宮、商、角、徵、羽。神農作瑟”。《山海經》載⑨“祝融生太子長琴,是處瑤山,始作樂風”;“帝俊生晏龍,晏龍是為琴瑟,帝俊有子八人,是始為歌舞”;“夔獸,黃帝得之,以其皮為鼓,橛以雷獸之骨,聲聞五百里,以威天下”。上述古文獻都是在談樂舞和樂器的起源過程,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樂舞的起源一定是伴隨著人們的生產生活而產生的和發展的。
在《呂氏春秋.古樂篇》中保存了許多古代音樂傳說以及音樂思想。所述上古時期的音樂史料可謂詳細而獨特。全篇描述了從朱襄氏到周王朝共十三位上古帝王的音樂史料,可稱得是中國歷史上第一篇上古音樂史。查考這些音樂史料的內容,可發現這些音樂史料的內容是以古樂舞為中心而論的。樂舞在長歷史發展中,成為一種包含音樂、詩歌、舞蹈在內的綜合的藝術形式。《古樂篇》正是這樣一部從包含三皇、五帝和夏商周三代的上古樂舞史料的匯編,所以“樂之所由來者尚矣,非獨為一世之所造也”⑩。《古樂篇》所反應出的音樂思想音樂形式等表明它絕不僅僅是一篇上古音樂史料的匯編,更是一部真正的中國樂舞的發展史。同時,此篇章留下了大量的音樂片名和樂器名稱,說明古代的音樂已經發展到了一個比較成熟的階段,而且對音樂的應用也是相當的成熟。雖說富有神話意味,但是在缺乏史料的情況下,我們還是能夠對當時的社會情況有一定了解,音樂的功能作用還是能有一定的掌握。
總之,樂在社會教化,政治穩定中占有重要地位。有“凡音樂,通乎政而移風平俗者也。俗定而音樂化之矣。故有道之世,觀其音而知其俗矣,觀其俗而知其政矣,觀其政而知其主矣。故先王必托于音樂以論其教”,說明樂在移風易俗的社會統治上有著舉足輕重的作;同時,音樂的好壞也反映著統治者的政治修為,展示著統治者的德行,所以統治者會不遺余力的推行音樂教化。在中華禮樂文明中,樂的作用在社會、政治中顯示出了強大發展潛力,最終成為禮樂文明的另一極。
禮與樂的關系,是研究禮樂文明的重要內容。在古代先秦社會禮與樂之間始終是相伴相隨的,其表現出”樂由中出,禮自外作”的關系。禮樂在社會生活生產中占據著重要的地位,隨著社會的分工與發展,禮樂逐漸被少數人掌握,并成為了其統治人民的工具,但是,禮樂始終為祭祀服務,再是確定社會的等級秩序,而且起著對人民的教化作用。
首先,禮與樂始終服務于祭祀。禮與樂從原始社會的萌芽發展到西周建立成熟的禮樂制度,在人們勞動實踐過程中,經過了從原始藝術向文明時期的制度的發展過程,最終從巫術藝術到禮樂文明的過渡,在祭祀的過程中由不同的祭祀內容用不同的禮與樂,由此,在這樣的過程中是禮樂的關系在祭祀中表現的明顯。如《山海經》中祭祀首山時“其祠用稌、黑犧太牢具之、糵釀,干儛,置鼓;嬰用一璧”,在祭祀騩山時“羞酒,太牢具,合巫祝二人儛,嬰一璧”,這些都表明古人在祭祀的時候是禮與樂是同時進行的,在從傳說時代到夏商周三代的祭祀也是禮與樂在其中是主要的祭祀過程,如蠟祭、雩祭、儺祭、祀高禖等。因此有“奏黃鐘,歌大呂,舞云門,以祀天神;乃奏大簇,歌應鐘,舞咸池,以祭地示;乃奏姑洗,歌南呂,舞大韶,以祀四望;乃奏蕤賓,歌函鐘,舞大夏,以祭山川;乃奏夷則,歌小呂,舞大濩,以享先妣;乃奏無射,歌夾鐘,舞大武,以享先祖”。禮樂不僅在祭祀過程中清晰規定在祭祀的對象不同而選擇的祭祀方式和樂舞不同,禮樂的功能就是為祭祀所服務。
禮與樂有原始崇拜發展到三代社會,禮、樂并列,相輔相成,有 “大樂與天地同和,大禮與天地同節…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者,天地之序也”等表達了儒家對禮樂文明的一貫主張。禮樂文明表達了天、地、人三者之間和諧,通過祭祀展示人們的愿望,在祭祀過程中用食物和樂舞等手段與神溝通,達到祈福的效果。
其次,禮與樂確定了等級關系。在原始部族社會時期,如顓頊帝時“養材以任地,載時以象天,依鬼神以制義,治氣以教化,絜誠以祭祀”,人與人的等級關系尚不是非常明確,統治者帶領人們集體征戰,集體勞動,共同祭祀,在天命觀的思想下共同生活。隨著歷史的發展,社會等級開始分化,王朝出現,禪讓制被世襲制所取代,社會權利集中到少數人的手中,成為了社會的最高統治者,他獨自掌管著宗廟祭祀,禮樂征伐和大量的社會財富,真正做到“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時禮樂作為統治者劃定等級秩序的標準,在用樂方面也是如此,天子舞八佾,所用樂器“正樂縣之位,王宮縣,諸侯軒縣,卿大夫判縣,士特縣,辨其聲”這些實實在在的規定,不可僭越。因此“禮制中對不同等級地位的貴族可以在禮典儀式中所使用的樂器,包括類型、數量、型制等都有嚴格規定,不同等級的貴族在禮典儀式中所允許使用的舞也有規定,這些規定都不能僭越。在祭祀禮、相見禮中所歌的詩,也有規定,規定除了與詩的內容有關外,也與禮典主持者和參加者的等級地位有關”。
春秋戰國時期,禮崩樂壞,諸侯之間相互征伐,出現了楚莊王問鼎中原、八佾舞于庭等社會現象,由“禮樂征伐,自天子出”轉變到了“禮樂征伐,自諸侯出”的局面,但是終究擺脫不了對社會實踐的依賴。禮與樂在社會生產實踐中產生發展,經過王朝的統治者的整理綜合最終形成了一套完善的禮樂制度,并且對后世影響深遠。
再次,禮與樂對人民有教化作用。禮與樂共同維護者政治和社會的穩定,在《禮記·樂記》中“禮樂刑政,其極一也”,“是故先王之制禮樂也,非以及口腹耳目之欲也,將以教民平好惡而反人道之正也。”此外,在《論語》中對于禮、樂亦有論說, “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 “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鐘鼓云乎哉?”同時表明禮、樂皆以仁德為本,是表現仁德的形式。可見,對于維護政治穩定、表現仁義道德,這些都是禮與樂相同相通的地方。然而禮和樂亦有相異的一面,也正是二者的不同之處,構成其對政治的維護與仁德的體現具有了相輔相成的特點。
禮與樂中講究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與自然和諧相處,天人合一之境,順天命而行,“天地以順動,故日月不過,而四時不忒。圣人以順動,則刑罰清而民服”。禮與樂的創制,順天應時,規范和調節著天、地、人三者之間的關系。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是中華民族五千年來的思想核心與精神實質。它指出了人與自然的辯證統一關系,人類生生不息、則天、希天、求天、同天的完美主義和進取精神,體現了中華民族思維模式的全面性和創新性。
因此,禮樂在維護社會穩定上不僅要滿足人民的基本需求,而且要教導人民,順應天時,與天地同德。總而言之,“樂至則無怨,禮至則不爭”禮、樂在社會中發揮著各自的功用,但它們卻有著一致的根本目的,禮與樂相輔相成,它們相互依賴、相互滲透,共同維護了的政治統治。
注解:
① 井中偉《我國史前祭祀遺跡初探》,北方文物,[J]2002.2
② 幸曉峰《三星堆—金沙商周禮樂文明研究——祭祀禮儀》,中華文化論壇,[J]2004.4
③ 李學勤《禮記正義》,北京大學出版社,[M]1999年版,第6頁
④ 《呂氏春秋》,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132也
⑤ 劉再生《中國古代音樂史簡述》,人民音樂出版社,[M]1980年版
⑥ 李純一《先秦音樂史》,人民音樂出版社,[M]2005年版
⑦ 同上
⑧ 《世本八中》,商務印書館,1957年版
⑨ 《山海經》,中信出版社,2015年版
⑩ 《呂氏春秋》,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155頁
胡文強(1992-),男,四川榮縣人,在校碩士研究生,單位:四川省社會科學院歷史所,研究方向:中國藝術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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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672-5832(2016)06-021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