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畢節市對坡中學/申時練
村莊及其父親
貴州畢節市對坡中學/申時練
關于父親的村莊,在我看來,故事簡短,情節不長。聽父親的點點滴滴,卻山高水遠,雁不回頭!
小時候的父親,用一根竹鞭,竭力指揮著一群綿羊。而那些不起眼的羊群,在父親屈指數過的日子里,是一朵一朵的悠悠白云,卻不知要飛渡何方?
趕在空閑的歲月,父親用收來的稻草,親手編織那一雙雙的草鞋。爾后用它裹緊雙足,任坎坷打磨意志,任道路崎嶇而漫長。
父親總是不斷地,小心翼翼地趟過歲月的河床。
那些潮濕的季節,以及秋后的泥濘,注定了父親那段歲月的青澀。
在父親的滄桑歲月里,或許也懷揣過不盡的繁華和夢想。
父親用竹條扎成的籬笆,立在菜園邊上,用它守護那段美好的日子。在每一個春天來臨之時,許多牽牛花便順勢而上!
那扇曾被歲月風蝕斑駁的柴扉,卻依然洞開著,如同要傾訴一段不平凡的歷程!
那些豌豆花在春末開了,在父親所經歷的歲月里,縱然是轉瞬即逝,卻仍如同釋懷了無數的心結,散發著醉人的芬芳。
秋天,一陣陣蕭瑟的風襲過面龐,黃葉開始在樹梢上飄零打轉,村莊開始頹廢,注定有許多人提前離開。
在父親的眼里,已然不是從前的村莊。經歷一世的打拼之后,歲月在父親的臉上刻滿了滄桑。
許多人索性把村莊壓縮成一個名詞之后,再塞進挎包扛在肩上,讓村莊和他們一起流浪!
古井靜臥在村莊的另一側,注定它此生孤獨的,抑或是井沿上的那棵枯柳。
螢火蟲飛過所有的歲月,北宋的柳永千載未醒。古井抬眼仰望天際的浮云,日子依然一貧如洗。
一年365天屈指可數,我已知道,我所擁有的一半是白晝,另一半必然是黑夜。黑夜和白晝的交替,鑄就了我生活的全部色彩。
六月的大地口唇焦裂,我卻甘愿捧出清涼,夏風偏又吹不起半點漣漪。唯有從井沿漫上來的點點碧苔,才是我潮濕的心語。
我和地心血脈相連,我偶爾聽到了又一個黎明的鳥鳴,伴著潮漲潮落里的樂音,定然會使我為之心動!
我把日子掩埋在地底之下,在荒蕪的指尖上尋覓著那聲地心里的蛙鳴。
日子終究會一步一步走遠,或許會被擱淺在那些荒涼的古道邊或是驛站前。
時光飛度,一任七月流火。我伸手觸摸過那些寂寞漆黑的夜晚,間或聽到一些蟋蟀的鳴叫聲,卻遠在夢的邊緣。
在有月亮升起的夜晚,我懷揣滿天星斗,聽流浪的贊歌。
大雁開始南飛的季節,才有一片沾露的秋葉,在秋風里掙扎過之后,落到了我的深處,與我共枕。
我的那些蒼白的日子,就這樣一遍一遍地被水洗滌過。
這個冬天,惆悵已久的天穹,淚水已然聚集成瑣碎的雪花,開始向江南進發。
雪花撲面而至,和那些冷颼颼的風糾結在一起,一片片地飄灑而下。
灌木凋零,疏徑平添了幾許蕭瑟。唯有松竹,見證了人世的滄桑,卻依然是那樣的淡定。而那些雪花,在不經意的瞬間,和它們親吻后即刻化作烏有。
雪花就這樣匆匆而來,之后又匆匆離去,讓整個冬天如此地銷魂。
行人依稀,著裝沒有了夏季的艷麗。
瑣碎的雪花落在鞋邊,讓所有的故事都成為過去,讓所有凝凍的心都冰釋前嫌。
從冬天的原野一路走來,腳上沾滿了來年的草籽。
自從那年喬遷后,老屋以往的生活方式被迫擱淺。
鳥兒很少光臨此地,蟲兒的鳴叫聲常常被夜色湮沒!
清幽的月光下,風經常搖動那一竿修長的竹影。關于老屋子的那簾幽夢,從此變得支離破碎!
而那曾經朱紅的椽柱,如今被歲月剝落和斑駁,如同滄桑的老人,記憶開始模糊。
深藍的瓦片,如今一律變成灰褐的色彩,不再像以前那樣光鮮閃亮!
深秋時節,看不到老屋外面那些如燈籠一般的柿子。
那時的每一盞燈籠,都是我兒時憧憬的夢想和希望!如今那些古典的老式家具上,已被徹底蒙塵。
南方的小雨時節,瓦沿上不成線的雨滴,成了你斷點的串串思念!
你總是不敢奢望,只需要——
白天,有人從門縫里塞進泥土和鮮花;
夜晚,有人從窗欞鏤空處擠進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