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 潔
(山西師范大學 山西 臨汾 041000)
80年代文學家庭想象
——以《紅高粱》為例
董 潔
(山西師范大學 山西 臨汾 041000)
新時期以莫言《紅高粱》為代表的新歷史家族小說敘述家族祖輩的傳奇人生,它與以往的家族敘事呈現了不同的面貌。本文將從敘事模式和這種敘事模和這種敘事模式下所構建的家庭與以往的家庭結構具體闡釋。
《紅高粱》; 家庭想象
中國現代以來的“家”,始終是眾多作家書寫的對象。 “五四”以后,“家”被塑造成、成為束縛人性的象征,是需要沖破的牢籠,例如巴金的《家》。解放以后的“革命歷史小說”中,家的命運與國家的命運緊密結合在一起, “家”被塑造成社會主義集體道路的絆腳石。例如《創業史》中梁生寶為集體的價值觀,被賦予先進性。八十年代以后的一系列重要文本,《紅高粱》、《紅高粱家族》、《白鹿原》《穆斯林的葬禮》等小說,扭轉了革命話語的歷史敘事,將家族與歷史、文化嫁接起來,國家故事變成小家故事。特別是莫言的《紅高粱》和《紅高粱家族》,“將歷史敘述從`國家’和`革命’的嚴密控制中解放和拯救出來”,突破以往家庭敘事模式的同時也構造了一個非一般的家庭。
傳統的抗日戰爭題材小說,總是循規蹈矩的將革命政黨塑造為主要歌頌對象,像如今的很多“抗日神劇”一樣,它側重于描寫戰爭的我軍和日軍的軍事對抗,以及其體現的愛國主義、英雄主義等精神內涵。例如《紅旗譜》中的敘述模式。文本通過兩個階級對立的歷史過程,最終證明 “中國農民只有在共產黨的領導下,才能團結起來,戰勝階級敵人,解放自己”。
同樣是對革命歷史的敘述,在《紅高粱 》中 ,作者開啟了全新的敘事模式。它以作為孫子的“我“第一人稱敘述展開敘述。“我”以回憶的形式,講述了爺爺奶奶從相識相知一步一步走向抗日的故事,并在其中穿插了羅漢大爺的抗日故事,值得說明的是,在這里作者并沒有循規蹈矩的特意去刻畫作為共產黨員的正面抗日形象, 而是濃墨重彩“我”的爺爺作為一個土匪的抗日傳奇的故事。 作為一個土匪頭子,爺爺雖然殺了單家一家人,但并非為了一己私利,而是源于個體生命的愛憎本能。不可略過的是,爺爺最初抗日的動機也是值得一說的,由于管家劉羅漢大爺為保護“奶奶”和她家的財產被日本人殘忍的殺害。為了給羅漢大爺報仇,“奶奶”端出紀念劉羅漢大爺的血酒,讓 “爺爺”喝下,去打日本人。傳統的抗日題材中,共產黨往往被塑造為正面的“高大上“的形象,而在《紅高粱》里,從一開始,莫言就沒有塑造爺爺對冷支隊所代表的共產黨形象的盲目崇拜和信服,在爺爺的眼里“能打日本就是中國的大英雄”。他始終靠著為羅漢大爺報仇的情義,靠著能打日本就是中國的大英雄的信念,與日本人殊死拼殺。總的說來,莫言以不同于以往的手法構建出全新的全新的抗日模式,他不去贊美共產黨的英勇神武, 而是把民眾身上的那種原始的生命活力和“紅高粱”一樣充滿血性和反叛意識的民族的精神做以細致刻畫。 作者解構了以往美化農民英雄的形象,把農民還原到本真色彩,塑造了一個 “最美麗最丑陋“的”最好漢最王八蛋“的真實面貌。
2.1 反常規的家庭模式
首先,爺爺和奶奶的結合并不是傳統上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正如文本上所寫“千里姻緣一線牽,一生的情緣,都是天湊地合,是毫無挑剔的真理。”爺爺和奶奶他們的結合是有極大偶然因素的。”爺爺本來是奶奶出嫁時抬轎子的轎夫,出嫁路上,奶奶面對轎夫們的調戲刁難不知所措而在轎中哭泣,爺爺在無意中握了一下奶奶的小腳便生情意,由此,在奶奶三天后回門的路上,余占鰲把奶奶強行抗在了一片高粱地里,并與其野合,以此基礎,爺爺奶奶得以結合,而“我”父親得以出生。
這種自由結合的愛情,反倫理的家庭組建方式,無疑是反傳統的,可是在反傳統的背后,我們應該究其原因。《紅高粱》里也有塑造的制度的不合理性,然而比起桎梏制度的沖破,我認為,爺爺和奶奶的性格是最關鍵因素。相比于其他文本里的主角,爺爺和奶奶他們各自都是極自由的個體。文本在一開始的時候就點出高密這個地方的矛盾性質,事實上這個矛盾性質也是對爺爺的性格最具說明性的闡釋,余占鰲就是高密這塊“最美麗最丑陋“的地方生養出來的“最英雄好漢最王八蛋”的典型代表。他勇敢野蠻,粗而不俗。他殺人越貨,但并非草菅人命。總而言之,整個文本在對爺爺的很多事情否定之外更多的流露出的是對也有的額贊美和崇敬。而奶奶,她彌留之際的一段默禱對于其性格的披露可謂最真切:“天,什么叫貞節?什么叫正道?什么是善良?……我什么都不怕!”此段話不難發現,奶奶和爺爺一樣,敢作敢為,她是一位充滿生命張力的非賢妻良母式的婦女形象。她不是中規中距守在家里聽從別人擺布的乖乖女,為著生命的充實,生活的圓滿,勇敢的追求著自己希望的一切。
毋庸置疑,爺爺和奶奶的這種家庭和傳統的家庭的組織模式大相徑庭。“在80年代,從“文革“中走出來的人,普遍認為”文革“是對人性、個體尊嚴、價值的剝奪和蹂荲。因此,在80年代,人道主義、主體性等,成為80年代“新啟蒙”思潮的主要話語資源“。這種家庭的組建,在符合80年代的話語資源的同時,也是最賦予自由,最具有人性的家庭。
2.2 家庭成員間關系
2.2.1 爺爺奶奶的情深意切
《高粱酒》關于爺爺奶奶的關系有一段這段的闡釋:“奶奶是單家的明媒正娶的媳婦,爺爺與她總歸是桑間濮上之合,帶著相當程度的隨意性偶然性不穩定性……”,組建這個看似不合倫理的家庭之后,按常規的眼光,爺爺和奶奶的萍水相逢,放在如今便是一夜情,所謂“一夜情”,就是一夜之后就像什么都沒有過似的,文本中塑造的他們卻有情有義。
首先,從爺爺奶奶的關系來看,奶奶她對不是合法丈夫的余占鰲 “我”父親濃情深意。在兩人還沒有正式在一個炕頭生活之前,當奶奶被曹縣長傳審,得知單家父子被殺之后,當時奶奶早已猜到是她的情郎余占鰲所為,為了保余占鰲的生命安全,奶奶急中生智,裝瘋賣傻似的認下了縣長為干爹,混淆縣長的視聽。之后,縣長為了制服花脖子,睡在奶奶炕頭余占鰲被誤認為是花脖子又一次被縣長強行抓走,奶奶二話不說,和羅漢大爺騎著我家的那兩頭大黑騾子跑到了縣政府,奶奶哭天搶地的為爺爺辯白,再一次使爺爺脫離危險。
2.2.2 父子間的高度信任
二三十年代、五六十年代以及新時期歷史敘事中敘事者扮演的都是“子”的角色,可是這“子”卻是大不一樣的。巴金《家》中“子”與“父”是對立的,父的角色是壓制性的,子的角色是反叛的,且兩者之間矛盾不可調和,文本整個氣氛的披露的是,“子”的眼中“父”的行為是愚昧可笑的;50年代的《紅旗譜》中更進一步,父親關系惡化到父親去登報以示父子關系的決裂,父子關系也是非正面的展示。而在《紅高粱》中,“我”父親豆官和爺爺之間的關系卻是非常和諧深情的。透過文本展示,得以確定的是,文本中塑造的父親對爺爺表現了高度的信任。“余司令看看我父親,笑著問,干兒子,有種嗎?”“父親看到他的胳膊平舉,勃朗寧槍口吐出一縷白煙。父親頭上一聲巨響,酒盅炸成碎片。父親什么也沒有說。”父親跟著爺爺打日本人時候,余司令說“不用我教你,你知道該怎么打。傳我的令給啞巴,讓他們準備好!”父親對啞巴說:“讓你們準備好。”啞巴斜了父親一眼,繼續磨刀。父親又說:“讓你們準備好!”這些言語重復看似十分簡單,但是作者如此著墨卻是極富深意的。這樣的看似啰嗦的描寫,可以看出在父親對爺爺深度的信任之外,也披露了更多的崇敬。
由父子關系管中窺豹,看似不和倫理,自由偶然的家庭組建,在表面的松動之上,不論是從爺爺奶奶的關系,還是“我”父親和爺爺間的父子關系,都確切的表明了這個家庭對傳統的家庭呈現了超越的姿態。事實在某種程度上,家庭形式并非關鍵。
文本的敘述模式的改變一定是和思潮的演變分不開的。80年代人道主義、主體性等“新啟蒙”的主要話語資源的涌現,使作家的創作心態、創作模式都與以往有所不同。《紅高粱》無疑是對傳統的倫理學視域的超越,它開拓一種全新敘事模式的同時,也將這種敘事模式下所構建的全新的家庭結構帶入人們的視野,不得不說,這使得人們對以往所熟稔的家庭觀念有了不一樣的認知,它給讀者帶來全新閱讀體驗的同時,在當代文學史上也有一定的特殊性。
[1] 莫言:《紅高粱》,花城出版社,2011年版.
[2] 洪子誠:《當代文學三十年》,北大出版社,1998年版.
[3] 莫言:《紅高粱家族<高粱酒>》,人民文學出版社,2012年版.
董潔(1990-),女,漢,山西省運城市臨猗縣三管鎮,研究生在讀,單位:山西師范大學,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
I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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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6)08-003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