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司法實踐中人民陪審員的監督機制

王 麗 邊 錚

淺談司法實踐中人民陪審員的監督機制

王 麗1邊 錚2

目前在我國關于人民陪審員制度的討論很多，但是關于該制度在基層法院的具體運作以及存在的問題沒有十分詳細的分析，本文從司法實踐中的管理辦法等實際現狀入手，提出對目前陪審員制度的看法，從而提出完善人民陪審員監督制度的路徑，如果今后能對人民陪審員進行責任追究，那這個責任機制的建設對于全國的司法體制改革都將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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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陪審員是法院與社會之間的橋梁和紐帶，雖不著法袍，代表的卻是千千萬萬的民眾，可以讓人們感受到法律的公平與公正。人民陪審員雖然不是法律專業出身，但最大的優勢在于熟悉社會，容易聯系群眾。我們在，監督就在。有這個身份，就要對得起良心！”

以上是摘自去年新聞媒體采訪某位人民陪審員時而講的一段話。

誠然，人民陪審員作為“不穿法袍的法官”，在促進司法民主、保障司法公正、提升司法公信等方面一直發揮著重要作用。截至2014年底，全國人民陪審員共20.95萬人，增加12.5萬人，增幅為146.5%，有效緩解了基層法院人民陪審員不足問題，同年人民陪審員共參審案件219.6萬件，占一審普通程序案件的78.2%，種種數據都表明，人民陪審員在整個司法體系中占著非常重要的地位，其作用也得到了有效發揮。

2015年5月20日，最高人民法院、司法部印發的《人民陪審員制度改革試點工作實施辦法》和《人民陪審員制度改革試點方案》，標志著我國的陪審員制度改革已經拉開大幕，陪審員這個獨特的角色也逐漸受到了社會的廣泛關注。作為“編外法官”，陪審員在案件事實認定上與法官行使同等表決權，權利較為重要，而陪審員參與陪審，除了讓普通民眾參與其中外還可以有效防止司法腐敗、監督法官，因此，就像上面那位陪審員所說的“我們在，監督就在”。但反過來思考，既然權利對等，在審判實踐中，陪審員可以監督法官的審判權，那又有誰來監督陪審員呢？

我們首先來談一下可能影響陪審員公正的因素有哪些。

從主觀上分析，陪審員不是專業人員，自身素質高低不一。去年的《人民陪審員制度改革試點方案》規定：“建立和完善人民陪審員隨機抽選機制，將陪審員由個人申請和組織推薦改為基層和中級人民法院每五年從符合條件的當地選民(或者當地常住居民)名單中隨機抽選當地法院法官員額數5倍以上的人員作為人民陪審員候選人，制作人民陪審員候選人名冊，建立人民陪審員候選人信息庫。”

這樣做的結果當然可保障陪審員選拔工作的獨立性與公正性，但同時也增加了挑選到不負責任的人的風險。另外，陪審員作為一名普通人，難以擺脫人情世故的影響，易受各種誘惑，如涉及某些案件時，各方利害難協調。人民陪審員在參加法院審判活動中“同法官有同等權利”，按照“權利與義務對等”的基本法律原則，既然與法官有同等權利，當然也相應地與法官履行同等義務。但是，某新聞媒體在采訪中發現，在很多基層法院有超過1/3的陪審員任期早已超過五年，那么，這樣一個有著5年甚至5年以上任期，與法官負有相應同等權利，且長時間在一個法院擔任陪審員的公民，誰來監督他們?誰能保證他們平時不接到“你和法院熟，找找人、說說情”的電話或拜訪?誰能確保他們客觀公正地行使權力?法院由于自身嚴格的管理體系，當事人很難找到當事法官“說人情”，但找到陪審員相對容易很多，不管是從自身素質而言還是社會原因，陪審員這個群體更易遭受權力的腐蝕，而缺乏約束的權力，則必將走向腐敗。

其實，從一開始人民陪審員的選任和培訓工作，就沒有過多地考慮人民陪審員的獨立性和代表性，法律關于用隨機抽取的方式選取人民陪審員的規定形同虛設，有的甚至讓人民陪審員常駐法院，成了和法官“同一個戰壕的戰友”。這樣做，“立場不獨立”，“專業法官化”，代表不了社會大眾對案件的認知和情感，到頭來靠人民陪審員來實現司法民主、完成司法監督的任務落了空，也完全背離了全國人大常委會立法的本意。

從客觀上分析，目前對陪審員的考核辦法理實不統一，監督主體不明確，監督力度較為弱化。根據《最高人民法院、司法部關于人民陪審員選任、培訓、考核工作的實施意見》規定，“基層人民法院會同同級人民政府司法行政機關對人民陪審員執行職務的情況進行考核。對人民陪審員的考核實行平時考核和年終考核相結合。對人民陪審員的考核內容包括陪審工作實績、思想品德、工作態度、審判紀律、審判作風和參加培訓情況等方面……”。如前文所述，對陪審員在制度上是有了一定的考核要求，但在審判實踐中，除了個別地方外，大多數法院還沒有建立相關的陪審員考核機制，案子結束就結束了，和陪審員再無關系，但是年終的時候，法院同樣會對陪審員進行表彰，這種表彰的標準一般是考慮陪審員參與案件的積極性以及平時參加培訓的表現等，很少會涉及到具體的履職情況、發表意見等等，因此導致陪審員的考核工作形同虛設。

而在實踐中關于對陪審員的監督，則更是無從談起。例如，作為任命機關的人大往往只對人民陪審員的選任工作重視，卻忽視后期對其的考核和監督；社會公眾對于審判工作的監督，往往只看法官不看陪審員；在責任追究方面，普遍認為“陪審只是陪跑”、“陪審員起不到作用”，有關違法審判責任追究的辦法也指明對象僅限是審判員和助理審判員，而把陪審員排除在了責任追究的范圍之外；再加上目前基層法院仍然面臨著案多人少的矛盾，審判資源相對匱乏，工作任務繁重，以致多數基層法院無專門機構和專門人員負責人民陪審員的日常審判監督，以致弱化基層法院的監督職能。即使陪審員不履行或不當履行陪審職務，但尚未構成犯罪的，也只能免除其陪審員職務，而不追究其經濟或行政責任。審員本身是有單位有崗位甚至是有職位的人，出現上述問題，法院通常是批評教育，最多

也只能向其所在單位提出處理建議，無法像針對法官那樣直接給予實質性的約束和懲戒。而這些根本不具有約束的力量，即使將其人民陪審員職務免掉，對其在原單位的職務、收入以及評價并不會產生什么實質性的不良影響。

強調保障陪審員的參審權，卻忽視了對陪審權力的制衡，這是實踐中的共同問題，目前對人民陪審員監督制約方面的制度內容幾近空白，全國人大、最高人民法院等有關部門先后出臺多項規章制度，但無一例外都是以保障人民陪審員的參審權為主體內容，如果一味強調保障陪審員行使職權的一面，忽視對權力的制衡考慮，其后果令人擔憂。對此，筆者建議如下：

一、充分發揮權力監督職能

人民陪審員職務由人大常委會任命，人大常委會就應當把人民陪審員的工作列入評議范圍，由人大機構負責管理，并建議設立人民陪審員管理機構，對人民陪審員在審判活動中未盡職責或違法行為，由受到其行為損害的訴訟當事人提出舉報，然后由人民陪審員管理機構負責進行調查和處分。同時根據人民陪審員個人履職情況，定期按照法定程序依法淘汰不履職和不能勝任當前工作的人民陪審員，及時調整人民陪審員隊伍。

二、加強法院監督，建立廉潔風險防控機制

人民陪審員依法履行審判職責時，和法官同樣擁有審判權，這本身就是極容易忽視的廉潔風險點。因此，要把廉政風險點延伸到人民陪審員工作中，緊緊圍繞陪審的關鍵環節查找廉潔風險點，制定防范措施，完善監督制度，提高其陪審工作的規范化、廉潔化水平；健全內部監督機制，在基層法院成立人民陪審員管理辦公室，明確專人負責人民陪審員的日常審判工作監督；建立人民陪審員工作績效檔案，記錄其任期內的責任履行、工作表現以及完成任務情況，并報人大備案。如果陪審員在辦案過程中出現了瀆職行為，那么就將承擔相應的責任，并且要落實錯案責任追究制。法院對人民陪審員陪審的具體案件要實行全程監督，發現人民陪審員在陪審、合議過程中出于故意或者重大過失導致案件處理錯誤，依法追究其相應的責任。

三、用人單位配合監督機制

由于目前一般參與案件審判的陪審員都有相應的工作單位，那么在此過程中可以考慮將用人單位納入監督的輔助單位，通過法院與用人單位的接觸，既能保證陪審員在履行陪審職責的過程中有充足的時間還能使法院對陪審員有比較全面的了解，便于在今后的陪審工作中了解陪審員的真實表現。

四、新聞媒體監督機制，強化社會公眾監督

現在是互聯網+時代，任何信息都不可能像以前一樣被蓄意隱瞞，尤其是老百姓法律意識、維權意識的增強和法院工作的公開、透明，雙方都迫切需要一個平臺來加強之間的溝通與聯系。因此法院應該與新聞媒體之間建立相應的輿論監督相應機制，尤其是對陪審員參與的案件，通過媒體采訪，可以在案件審判完畢之后通過陪審員與普通百姓之間的溝通讓大家真正了解審判過程，以及其中法律之間的博弈過程，這樣對法院、對司法、對普通百姓都是十分有益處的。而通過陪審員與媒體的溝通，也對陪審員進行了相應的輿論監督，并且也加大了民情監督。

例如，法院可以通過對陪審案件網絡視頻直播、公開庭審等方式，邀請部分公眾旁聽案件庭審，對人民陪審員工作進行民主測評或評議等途徑，廣泛接受公眾監督，促使人民陪審員工作更加公正、透明。

上述幾種方式只是對陪審員監督機制的具體構想設定，如果在監督的過程中發現了陪審員的任何問題，那么最終也需要對人民陪審員進行責任追究，而這個責任機制的建設將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人民陪審員違反與審判工作有關的法律、紀律及相關規定，造成錯誤裁判或者其他嚴重后果，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尚不構成犯罪的，除依法提請區人大常委會免除其人民陪審員職務外，由法院書面建議其所在單位或基層組織依照有關規定給予紀律處分

概而簡之，陪審員工作是與法院審判工作息息相關，但陪審員與政權組織卻沒有制度上的關聯，這樣的后果造成有利的一面是陪審員獨立，不利的一面是對陪審員腐敗的控制也失去了。由于陪審員未被納入法院的組織、人事系統，無法對陪審員從根本上進行組織、控制以防止腐敗，因此，必須尋求更為有效的防腐措施。

因此，筆者認為文章開頭那位陪審員的話可以再補充上一句“……我們在，監督就在。監督在，我們才在。”

（作者單位：1.江西司法警官職業學院刑事司法系；2.江西省南昌市東湖區人民法院刑事庭）

王麗（1979-），女，漢族，江西南昌人，江西財經大學在職法學碩士，副教授，江西司法警官職業學院刑事司法系專職教師；邊錚（1978-），男，研究方向：中央司法警官學院法學，江西省南昌市東湖區人民法院刑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