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卡爾維諾的文學作品中的寓言式寫作方法

章依琳

(作者單位：浙江省臺州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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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論卡爾維諾的文學作品中的寓言式寫作方法

章依琳

卡爾維諾是20世紀享譽世界的意大利著名作家。他一生的創作的作品，充滿了很多新奇的觀念，極富矛盾交織的色彩，且大量地表現了寓言式寫法。從早期的小說創造、到后期的語言創作，卡爾維諾的創作手法充滿了后現代主義的色彩。對當代的反思以及對歷史脈絡的發展，是卡爾維諾一貫堅持的方向。從現代文學的角度看，寓言已成為一種觀察現實、反思現實、認知現實的重要文學創作手法。

卡爾維諾 后現代主義 寓言 反思

寓言是一種古老的文學創作方法。發展到現代，寓言已經超越了單純文學手法的意義，作為現代作家以及讀者感知世界、反思世界的一種方式。在后現代主義視角下，語言具有一種斷裂化和碎片化的特征，同時具有很強的喻指含義，這些特征交織在一起，構成了卡爾維諾寓言式寫作方式中的交織矛盾與宏大的視野。后現代主義的意向特征在其作品中可見一斑；從早期的新現實主義小說，到后期逐步以寓言創作為主的作品，卡爾維諾的創作風格經歷了一系列的變化，充滿了符號化的表征和開放的視野。但除了這些多變的元素，在卡爾維諾的文本中，還始終貫穿了對現實的反思認知以及對歷史、社會、宇宙變遷的思考。文學評論家們時常把卡爾維諾和卡夫卡等人相比。雖然在20世紀文壇中，傳統和顛覆一直在交錯出現，卡爾維諾亦不是唯一采用這種方式的作家，但卡爾維諾對文學的探索以及對寓言式手法的運用獨樹一幟，是最受到評論家和讀者關注的。

一、寓言的內涵及發展脈絡

(一)寓言的基本內涵

寓言是一種文學體裁，也是一種文學創作方式。根據牛津詞典中的解釋，寓言是一種具有暗示性的描述方式。在筆者看來，寓言的背景和事件是由表面主題呈現的，但在表面主題背后，創作者們所要真正表達的含義才是真實主題，而真實主題往往通過隱喻展現出來。

其實縱觀古今中外，人們對寓言的定義各不相同。有人說它是真實的敘述，有人說它是一種通過差異對比來展現實體的文學手法。但在眾多的理解定義中，大部分都存在一個顯著的問題，那就是僅用一種靜態的眼光來給寓言下定義。雖然他們闡述了寓言的差異性和分裂的特征，但卻忽視了寓言與時代、社會歷史發展之間的關系，這就導致寓言失去了滲透性的特質，與社會動態發展割裂開來。

進入現代以來，隨著后現代主義作家、文學評論家的努力，寓言的概念已經更加深化和豐富了。寓言在現代的含義，已經不單單是一種文學體裁或是文學創作方式，而是被賦予了美學的意義。在更多時候，這成為一種審美表達方式，創作者們運用寓言可以更好地認識世界，更好地觀察、反思世界。

(二)寓言的發展脈絡

目前的大部分觀點認為寓言創立最初來自于下層人民對統治階層的諷刺。西方早期的一些文學作品，例如《圣經》、《荷馬史詩》及《希臘神話故事》等，都被認為是早期寓言的起源。同樣，也有一些觀點認為寓言來自于早期文學創作，那些把動、植物擬人化描寫的傳統——而這種傳統可以追溯到史前時期。原始社會時期的人們，看待世界的思維并不是用邏輯式的，而是采用神話思維。造成這種現象的最主要原因是原始社會生產力低下，科技水平不高，面對不能解釋的事物，人類只能采用神話思維去理解它們。

中世紀時期，寓言成為了一種獨立的文學形態，但由于受到社會價值觀的影響，寓言與宗教有聯系的同時，又與世俗生活息息相關，由此往往帶有宗教救贖的色彩。繼而隨著生產力的發展，人類思維也逐步走向成熟，對世界的認識開始采用更加客觀、科學的角度。在這一時期，神話與寓言逐步分割開來。對于神話而言，雖然它仍舊充滿神秘和神圣感，但人們對神話中描寫的神，或是宗教書籍中的神，已不再那樣盲目崇拜。而另一方面，寓言逐步向著世俗化發展，表現出更深層次上的人性和生存含義。

近代以來，寓言已經基本脫離了宗教色彩，也失去了其說教方面的含義，其功能性的特征更加凸顯。寓言已經不僅僅局限在文學作品中，在音樂、影視等眾多藝術形態中，都有其身影。尤其在后現代主義色彩的影響下，寓言往往與批判結合起來，更加強調其批判功能，以起到警示的作用。因此在當代，寓言已經脫離了文學的局限，成為人們認識世界的一種有機方式。

二、卡爾維諾作品中的寓言手法

卡爾維諾去世后，有人說他是寓言式奇幻文學大師。從卡爾維諾的作品來看，其中所蘊含的很多元素帶有中世紀的特征。但從敘事手法來看，卡爾維諾的文字又有先鋒派的特征，在形式上總是不斷創新。這些神奇的元素交織在一起，讓卡爾維諾的作品掙脫了中世紀文學的神秘桎梏，而能夠反映出對當下人類生存的反思，形成他獨特的寓言視角。

(一)早期

卡爾維諾早期作品主要以短篇小說為主，從二戰后到1963年，他一共出版了三部短篇小說集，共117部短篇小說。因此在很多時候，卡爾維諾對自己的定位是短篇小說家。

在卡爾維諾的第一篇小說《通向蜘蛛巢的小徑》中，象征手法初露端倪，他從此開拓了小說敘述藝術的無限可能。另一篇小說《In the blood》，中文譯名為《血色中》也是他早期的作品。在這篇短篇小說中，哥哥與弟弟有著鮮明的形象對比。兄弟二人性格完全不同，哥哥手里總是捧著書，代表一種智者的形象。而弟弟總是帶著槍到處游蕩，時不時追求村里的少女。這種小說主角之間的分裂對抗常常出現在卡爾維諾的小說中。形象的對立實際上代表了多種內涵，例如現實與理想的對立，行動與思考的對立等等。這種象征意義是宏大而廣闊的，在他較多的間接的闡述之中給予了我們極其開闊的想象空間。

另外，早期卡爾維諾的創作，作品的主題總是與戰爭、和平，以及兒童、戰后蕭條以及政治語言息息相關，因此他主要是為了揭露當代社會的現實。在處理一些與政治相關的嚴肅主題時，他又會把神話的元素通過幽默的方式融入到作品中，形成一些具有戲劇色彩的窮人形象，顯示出他早期創造寓言的分裂特征。

(二)中期

在整個五十年代，卡爾維諾最重要的貢獻就在于對意大利民間文學的整理，并且在整理的過程中，從中汲取了大量的創作靈感，完成了《我們的祖先》三部曲。《我們的祖先》三部曲是卡爾維諾最具代表性的語言作品。他把民間故事與現代社會結合，形成一種獨特的敘事方式。例如在《樹上的男爵》中，我們時時可見現代社會人物的形象和影子，但其故事卻來源于古老的意大利童話：一個厭倦世俗生活的男孩跳到樹上，一生都拒絕到地上去。

與早期創作的小說相比，卡爾維諾讓小說的非真實性更加充分地凸顯出來。人物的形象和行動都進一步的抽象化，形成一種意象符號。《我們的祖先》雖然敘述的是中世紀的故事，但卻充滿了對現實社會的隱喻。比如在《分成兩半的子爵》中，主人公因為戰爭，從一個完整的人分成了兩半。從此以后，主人公總是好壞參半。一半崇尚暴力，一半卻過于濫情，無論哪一半都是極端的體現。通過這種描寫隱喻了戰爭對人性的摧殘，也反映出作者內心的反戰情緒，以及對冷戰的無奈和厭惡。

到六十年代后，卡爾維諾在寓言小說描寫時又把科學的元素融入到其中，《宇宙奇趣》就是在這種背景下創作的。在這一系列作品中，卡爾維諾描寫的是宇宙發展以及人類起源等內容，結合古代神話形成一種“更接近宇宙起源的神話而非科學小說”的新神話故事，展現出作者驚人的想象力；而小說的內涵也包含了愛情、欲望等方面，填補了卡爾維諾小說在這類主題上的空白。在《宇宙奇趣》中，卡爾維諾將日月星辰等擬人化，通過人物的戰爭、斗爭架構起一部欲望交織的小說集。在作者的筆下，欲望成為宇宙形成發展的動力。我們不能單純地把《宇宙奇趣》看作成一部科學小說，而是要結合人性的發展來看待這部具有多重含義的現代寓言的新神話故事。

(三)晚期

1967年，卡爾維諾移居巴黎。在卡爾維諾晚期作品創作中，具有很強的后現代主義色彩。移居巴黎后的卡爾維諾，與列維-施特勞斯、羅蘭·巴特等人相交甚密。他受到了結構主義的影響，尤其是羅蘭巴特對他的影響尤為深刻，羅蘭巴特的符號學為卡爾維諾的文學創作提供了新的靈感與思路。在隨后的創作中，卡爾維諾的文學風格逐步向著后現代主義發展。

從20世紀60年代末開始，一直到卡爾維諾去世，在這期間約二十年的時間內，卡爾維諾在創作上有著鮮明的實驗特色。在晚期創作中，卡爾維諾總是不斷挑戰文本的極限。這一時期的代表作有《看不見的城市》，《如果在冬夜，一個旅人》等。晚期的卡爾維諾索然在創作過程中不怎么使用現實主義描寫方式，也逐步不用奇幻的人物、星界表達方式，但其實他并沒有完全拋棄這種描寫方式的元素，而是把這些元素通過后現代主義的表現手法呈現出來，例如戲仿、元敘事等，并且運用符號學的遠離把這些奇幻元素和現實元素融合，重新構建新的、具有結構主義色彩的文學創作方式。因此卡爾維諾的晚期作品蘊含了更多層次的含義，展現的視野也更加開闊。

卡爾維諾晚期寓言式小說創作可以說是開創了一個全新的時代，不僅僅因為其與以往任何時代的寓言式小說都不同，更在于卡爾維諾在這一時期將語言的分裂性展現得淋漓盡致。無論是作品中的人物、情節，還是結構框架，甚至作品本身都充滿了分裂性，充滿了對立的特征。

除此之外，寓言的破碎性也更加明顯。傳統小說的敘事線索一般以時間或空間為主，但在《看不見的城市》中，敘事線索既不是時間也不是空間，而是以一個元素點的形式呈現，每座城市都沒有確定的坐標地點。在小說中，55座城市就是一個巨大的空間，看似破碎、獨立的空間，卻構成了一個更為復雜、宏大的空間。每個城市看似特殊，但他卻可以和任何一個城市形成新的城市。我們仔細想揣摩，這實際上就是現代城市的特征縮寫。這種看似復雜的城市構建，正是通過與其對立的破碎化特征構建成的。

三、結語

卡爾維諾給讀者留下了很多經典的作品，他在讀者心中常常以一種矛盾形象出現。在卡爾維諾早期創作時期，他的筆下充滿了傳統的現實主義作家創作色彩，對當時的客觀世界進行細致描寫，讓我們可以看到一個鮮活的意大利風情。但在后來的幾十年里，卡爾維諾又一轉傳統現實主義創作方式，逐步把后現代主義的創作方式融入到寫作中，敘事方式多變而巧妙，處處充滿了奇思妙想，似乎和早期的創作方式完全不同。但其實只要我們認真閱讀卡爾維諾的作品，就不難發現，雖然后期和早期的創作方式和手法不同，但他仍在細致地記錄身邊的事情，記錄這個世界的變化，對社會、人文、歷史的發展進行充分的反思。到后期寫作風格的轉變，實際上是卡爾維諾在尋找一種更加本質化的寫作方式。正是這種現實主義與奇幻主義交織的手法，構成了卡爾維諾獨特的寓言式寫作風格，看似矛盾，卻更加引人深思。這也是為什么卡爾維諾成為二戰以來對世界影響最大的意大利作家之一。現當代社會、歷史脈絡，乃至整個世界，不僅僅是卡爾維諾要展現的，也是我們在當下需要不斷反思、認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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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程諾.試論民間故事集的選編——以卡爾維諾《意大利童話》為例[J].才智,201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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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徐秋染.《看不見的城市》——卡爾維諾敘事空間的想象和隱喻[J].重慶文理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03).

(作者單位：浙江省臺州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