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一卉
電影《孔雀》中人物精神世界之探略
馬一卉
顧長衛,用第一人稱的敘事風格和富有詩意的鏡頭語言,在影片《孔雀》中突出光線、色彩以及暗喻的重要性,流暢地記錄了在那個壓抑又渴望自由的年代里,三個孩子不同的青春和命運故事。
影片《孔雀》以剛經歷過文革浩劫的時代為背景,記述了在那個物質和精神雙重匱乏的年代里,一家五口的生活變遷。故事以三段式的結構刻畫了姐姐、哥哥、弟弟的生活狀態以及他們與社會環境間的情感沖突。背景與時代的交集在三個孩子不同人生的抉擇中自然呈現,環境的抑制和人性的欲望發生著激烈碰撞,三個孩子擁有三種不同的生活態度。影片獨特的底層視角突出其藝術風格,厚重的文化內涵在每個人的成長經歷中得到淋漓盡致地體現,在思想上與觀眾產生共鳴。《孔雀》作為顧長衛導演的處女作,平靜又充滿詩意地震撼著心靈,它承前啟后,既表現出第六代電影以“疼痛成長”為主題的特征,又為電影畫面賦予深刻的隱喻和象征。
長達兩個小時左右的影片只有300多個鏡頭,主要運用長鏡頭和移動拍攝,平穩客觀地將一個普通家庭的成長、沖突、和解寫成充滿人文關懷的成長詩篇,浸透著生活質感的鏡頭表現出三兄妹復雜的心理狀態。長鏡頭的使用不僅表現出簡短場景豐富的細節,更在情感設置上造成一種出乎意料的思維逆轉,使觀眾在細水長流的情景里對主題進行思考。影片中兩個主要女性,衛紅和母親的抗爭不曾停止,衛紅對工作的拒絕,母親對她理想的扼殺,衛紅賭氣式的突兀婚姻,無一不顯示出年輕人對老一輩人墨守成規的反抗。夢想破滅后,衛紅用自行車載著藍色的傘,沖破路人怪異的眼光,在封閉的小城街道里自由高歌,卻再一次被母親無情地拉扯在地上,這個長達三分鐘的鏡頭讓觀眾近距離地讀懂衛紅渴望自由之心,也更深刻地理解她無力反抗的痛苦。在影片后段,街頭偶遇的場景令人心酸,衛紅無意間撞見當年暗戀的傘兵,可他早已不復當初的少年英氣,用手指甲扣牙縫,儼然已是落魄潦倒的市井大叔,木訥地說:“您貴姓?”這一句看似平淡的疑問卻透著蒼涼和決絕。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衛紅在經歷了被打、排擠、離婚等種種生活挫折后,終于在下一刻淚崩,足足兩分鐘特寫臉部表情,她的抽搐、失望以及最后一點逞強似乎在多年壓抑埋藏心底后噴涌而出,絕望的眼淚說明她徹底與過去告別,終將回歸到現實的平淡之中。這個長鏡頭震撼人心,使觀眾直面衛紅無能為力的悲痛,深化了主題。
影片中人物的設置分別代表不同的生活觀念,姐姐作為新型女性是理想主義的代表;哥哥是現實主義代表;弟弟則是懦弱逃避主義的寫照。高衛紅作為一個富有生活激情的女性在影片中是帶動弟弟與現狀抗爭的代表。她缺少父母的關愛,拒絕一切乏味的生活約束,這種執著、堅韌的理想主義性格決定著她的現實悲劇,不惜以婚姻為籌碼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這是在那個壓抑時代里最無奈的情感宣泄。經歷了感情、工作的失敗,她作為理想主義者還能在看孔雀時表現出樂觀、自信和永不退縮。哥哥作為一個智障胖子,在影片中愚鈍的表現既令人同情,又讓人氣憤。因為無法自理的身體狀況,他成為人們眼中的譏笑對象,甚至家里人也忽略了他的情感和需求。被弟弟嘲笑、被女工拒絕、被學生欺打,他所承受的僅是因為智力缺陷帶來的困擾。在被女工奚落拒絕后他并沒有表現的像妹妹一樣奮不顧身,而是平靜地接受了家人的安排,選擇一種看似門當戶對的現實婚姻,安分守己地過日子。沒有貪婪的欲望、沒有大起大落的人生,他簡單而快樂地過日子,成為大多數中國人狀態的寫照。弟弟雖然是影片的敘述者,但在影片中表現得更像是一個影子。缺少關愛的他敏感自卑,渴望得到同學的尊重,于是他眼睜睜看著哥哥無辜被打,甚至他扭曲著自己的表情刺傷哥哥來滿足虛榮心。他誤將同情當愛情,受盡奚落和嘲諷,默默地選擇人體畫像意淫,這簡短卑微的性幻想卻被父親粗暴專制地結束了,最終成為渾渾噩噩的行尸走肉,只能靠著女人賣藝心安理得地過日子。
傳統觀念和個性的沖撞,直接導致在成長過程中年輕人反抗和默認兩個極端結果。《孔雀》用鏡頭對當時人的生存狀態進行冷靜客觀的反映,巧妙的設置和不同生活理念的呈現,都體現出對心靈的拷問,在片末用孔雀這一意象使主題的人文氣息更加深厚,加深了影片情感的縱深度,成功引起觀眾對生活的反思。
作者單位:西北師范大學 傳媒學院 730070
馬一卉(1993—),女,甘肅隴南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戲劇與影視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