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成
革命的信仰與信仰的革命——《紅巖》的文本分析
徐 成
20世紀50年代,戰爭題材的革命文學繁榮發展,新政權的建立理所應當地要求文學為政治服務,用共產黨的歷史觀來反映中國現代戰爭史,展現革命時代革命工作者堅定的革命信仰和崇高的信仰的革命,在滿懷激情的英雄主義樂觀主義的情懷下,塑造了一個個鮮活的英雄人物。本文以《紅巖》為藍本,從理想化的共同體、視死如歸的革命情懷、激情澎湃的革命狂歡三方面來分析這一革命主題。
想象 革命 情懷 狂歡
在傳統的革命題材小說中,為了強化革命的崇高,增強革命的視死如歸的悲壯情懷,小說文本常將革命由單純的武裝斗爭上升到集體精神意識上,即塑造理想化的共同體,而理想化的共同體將會對革命產生非同尋常的意義。因為它的建立,使個人的小我上升到集體的大我,生命的個體原始價值與意義就消解了,而將生命的高度上升到了為理想、為共同的信仰犧牲的無我高度,它不再以個人的意志為轉移,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也就超越了單純的血緣關系,而將共同的革命信仰作為創建革命搖籃的紐帶。
在《紅巖》中,理想的共同體就是地下工作者在堅定的革命信仰指導下,為實現共同的革命目標,忘我的工作激情以及時刻自省的態度。革命是什么?就是全心全意的奉獻和隨時準備的犧牲。原本互不相識的中共地下工作者,因為共同的革命信仰,建立了緊密牢固的革命關系。如成崗,作為一名炮廠廠長,一方面要在高度警惕的環境中隱蔽與黨組織的關系,另一方面,他還要負責印刷先進思想宣傳刊物《挺進報》,而在當時政治環境緊張,處處都戒備森嚴的情況下,成崗瞞著自己的家人,躲在狹小的儲藏室里,夜以繼日的工作。在這里,完全看不到那種革命者提心吊膽的緊張和遇事退縮的膽怯,而是將革命上升到了理想的高度,讓我們看到的了滿含激情的為革命奮進的精神。成崗隨時做好了向黨獻身的思想準備,他慷慨激昂的陳詞,個人在理想的共同體支持下,完全達到了無我的境界。除了表現在為革命拋頭顱,灑熱血的激情上,還體現在為了革命的勝利,舍小家,保大家的無私奉獻上,個人的情感不再隨著個人的得失而情緒化,而是在共同的革命信仰下,任何犧牲都被消解了痛苦的含義,反而會更加的激動人心,激發革命者奮勇向前的決心。原本期待和丈夫見面一起奔向革命的江姐親眼目睹了自己丈夫彭松濤在城樓上懸首示眾,她被突如其來的場景所怔住,然而悲痛也只是一剎那的事兒,對于革命的共同理想讓她即刻恢復了鎮靜。江姐的堅強讓我們看到了在崇高的理想下,個人拋卻小我走向大我的神圣。在《紅巖》中有很多這樣的自我對白,和表達堅定信念的革命話語,這是理想共同體對個人從行動上到精神上所帶來的影響及鞭策,而這種影響在集體行動上而更加彰顯出它的共識性。被關在渣滓洞的戰士們,為了給被特務集團陷害的龍光華開追悼會,全體絕食。絕食,對于當時關在渣滓洞的革命者來說,是一件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考驗,大家依然沒有放棄自己的革命信仰而向敵人妥協讓步,反而形成一股更強大的戰線聯盟,而此刻,精神上的統一就顯出戰勝一切的超常力量。這里沒有因為絕食而帶來的消極懈怠,只有為革命目標共同奮進的昂揚斗志,劉思揚的個人心境是獄中所有人心境的共同表達,這是一場精神高度統一的對敵人的無聲地宣戰。因為50年代的戰爭題材,它本身就是政治的傳聲筒,革命的留聲機,革命統一戰線目標建立的關鍵,就是建立集體的意識形態,從而使戰線上的統一上升到思想上的統一,將革命神圣化,理想共同體的建立就是實現這一轉變的關鍵,革命的莊重性、崇高性也因此彰顯。
選擇了革命,本身就意味著選擇了犧牲。犧牲,原本是一個帶有悲情色調的褒義詞,而在革命題材的小說中,它完全褪去了悲劇色彩而變得儀式化、莊重化了。為了共同的革命信念接受敵人的嚴刑拷打或走向死亡,革命者不但不恐懼,反而當作一件從容、神圣的事,對于受難者來說,它如同是一場充滿神圣色彩的宗教儀式,對于目睹他人受難或犧牲的革命同胞來說,會因為目睹了革命者對革命的堅守而無形中帶給他們一種強有力的精神力量——為革命勝利而變得無謂犧牲,帶有浪漫化的莊重色彩。
江姐,文中傳奇人物的代表,在文本中經歷了受難到犧牲的過程,但不管面對怎樣險惡的環境,敵人怎樣的嚴刑拷打,她都堅持著堅定的革命信仰而從未屈服。作為地下黨員的代表,特務頭子徐鵬飛為了在江姐口中知道有關于地下黨的線索,于是在渣滓洞集中營將她吊在梁上進行瘋狂的毒刑拷打,即便是這樣,昏迷的江姐依舊咬緊牙關,不透露黨的一點消息,最后敵人們只好將逼問無果的江姐送回了牢房,原本已經沒有意識的她在同胞們的高昂雄壯的歌聲和激情澎湃的詩句中蘇醒,她感覺自己所受的苦難在同胞們的鼓勵下已經脫離肉體苦難而獲得精神上的極大滿足與解脫。在江姐看來為了信仰而死是獲得永生的另一種方式。受刑、毒打這些殘酷的方式在江姐這里,因其革命信仰的堅定和革命同胞的鼓舞而變成一場接受信仰考驗的莊重禮儀,而淡化了苦痛。
視死如歸的革命情懷不僅體現在江姐的身上,而且還體現在對犧牲者犧牲的儀式化、典禮化上,越是莊重肅穆的場合,越能激發革命者的斗志。龍光華的犧牲在渣滓洞所有同胞絕食抗議下,終于獲得了為龍光華開追悼會的許可。文中這樣描述道:狹窄的地壩,變成了悼念戰友的莊嚴會場,幾百個戰友,整齊地排列在警戒重重的地壩上,幾百顆期待戰斗和復仇的心,劇烈的跳動著。犧牲本來就是一場莊嚴肅穆的儀式,龍光華的追悼會一方面寄托了對死者的哀思以及對犧牲者的尊重,另一方面這種哀悼儀式的場景化渲染也能激勵以后的革命同胞們從犧牲中獲得新生的力量。
從江姐的受難場景到龍光華的追悼會,都是在用苦難和悲痛渲染革命的沉重性和莊嚴性,他們作為革命戰士由生到死經歷各種磨難,從上述儀式化的革命話語到儀式化的革命追悼場景,都是革命理想的一種展現方式——任何的苦難與犧牲在追求革命勝利,維護黨的純潔性的道路上都是無畏的,革命者會因為它們而變得更加強大,勝利的曙光也因為他們的堅持和犧牲而最終到來。
革命一詞本身帶有血腥暴力的因子,它本身也帶有沖動與澎湃情緒。在與敵人抗戰的受難與犧牲中,革命的暴力性得以展現,但從另一方面看,革命的最終結果是取得勝利,為爭取勝利而采取的暴力革命必然帶來流血、死亡。如何將這種流血犧牲的恐懼進行擺脫,在大多數革命小說中采用的都是各種歡慶勝利的場景和斗爭大會的場景,通過大眾化的參與和集體的狂歡消解革命的苦難而將革命上升到如列寧所說的“革命,是革命階級的盛大節日”。
在《紅巖》中,渣滓洞集中營的革命者們在春去秋來、年復一年的等待中,終于聽到了共軍捷戰連連的好消息,國民黨政府準備暫時停止戰亂,棄戰言和,所有政治犯自應優待。在這個喜訊到來的同時,也正是過新年的時候。獄中的戰友們帶著勝利狂歡的念頭,一起慶祝了勝利的新年。雖然是在冰冷潮濕的牢房,但到處都洋溢著革命的樂觀精神,監獄受難的苦難與犧牲所帶來的悲痛在此刻全部被這種迎接新年的狂歡所替代,革命所帶來的快樂和滿足遠遠勝過苦難、犧牲所帶來的痛苦。如文中描寫了這一段革命戰士扭秧歌的表演:幾個戴著鐐銬的同志,在往常放風的地壩中間扭起秧歌。沉重的鐵鐐,撞擊得叮鐺作響,成了節奏強烈的伴奏。歡樂的歌舞里,充滿了對黑暗勢力的輕蔑。看啊,還有什么節目比得上這種頑強而鮮明的高歌曼舞。革命戰士們帶著鐵鐐起舞,雖然身體備受著苦難的煎熬,然而心靈卻享有無比廣闊的空間。它是對革命敵對分子無情的打擊與嘲諷。在新年這個萬物復蘇,更新交替的時節,從狂歡化的革命慶典中,展示激情澎湃的革命激情和革命勝利的曙光與希望。
總之,《紅巖》作為一部革命小說的典型代表,它在內容上從多個方面展現了革命的崇高與偉大,以及革命者的大無畏犧牲精神。在人物的塑造上,通過環境的殘酷、生死的考驗等用力刻畫了江姐、余新江、許林峰、華崗、齊曉軒等革命英雄人物,傳達出浪漫主義的革命理想。文中還多用詩歌,對聯,歌聲傳達出革命者堅定的革命信仰,這些不僅豐富了革命的多樣性,還展現了革命者的樂觀情懷,表現出革命時代共識的革命話語。
[1]羅廣斌.楊益言.紅巖[M].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2000.
[2]王戎.論紅巖精神的現實意義[J].廣西社會科學,2006(12).
(作者單位:貴州師范大學)
徐成(1993-),女 ,漢族 ,四川達州人,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