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勇
從語言類型學看英、漢、日語模糊限制語
張 勇
英、漢、日語模糊限制語的語表形式數量龐大,反映出這三種語言諸多的個性特征。本文從語言類型學視角入手,探析模糊限制語所體現的語言類型特征,以期為經典類型語言類型學提供更多的佐證。
語言類型學 英、漢、日語模糊限制語
模糊限制語是語言中的普遍現象,自1972年Lakoff提出該術語以來,一直受到眾多學者的關注。但是,很少有人從語言類型學的視角探討這一語言現象,本文擬對其進行嘗試性的探析。
語言類型學既可以看作現代語言學的一個分支,也可以視為現代語言學的一大流派。把語言類型學當作現代語言學的一個分支,是從類型學的研究對象來說的;把語言類型學視為一個流派,則著眼于類型學的理論背景和方法(劉丹青,2003:4-5)。
從其名稱上來看,語言類型學就是給語言分類的一門學科。但實際上并非如此,當代語言類型學的完整名稱為“語言共性與語言類型學(language universals and linguistic typology),如Comrie(1981)就以這個全稱作為書名創作了一本語言類型學的概論性著作,而William Croft(1999,2008)則以Typology and Universals《語言類型學與語言共性》作為書名。可見,語言類型學所關注的核心問題是語言之同和語言之異(Lindsay J.Whaley,2009:16)。
但是,考慮到英、漢、日語模糊限制語的語表形式所反映出的語言類型特點有限,筆者暫且從語言類型學中的整體類型觀來考察其體現出的語言類型特點。
整體類型觀主要分析每一種語言作為一個有機整體的特點。較早的語言類型學的研究主要是分類學意義上的,語言的首次類型學分類是按照結構而不是按照起源上的隸屬關系來進行的,也就是所謂的形態類型學。盡管類型學經歷了諸多的改進,19世紀發展起來的關于語言類型的基本描述還在廣泛使用。
Friedrich von Schlegel首先根據語言在形態方面的特征把語言分為兩種類型:綴加語(affixal)和屈折語(inflectional)。后來Schlegel的兄弟August von Schlegel又增加了第三種類型:“沒有結構的”語言(no structure),也就是既沒有綴加也沒有屈折的語言,如現代漢語。德國語言學家洪堡特(Humboldt,1836)又增加了第四種類型:多式綜合語(incorporating language)。如北美的一些語言。(詳見程工,1999:89)
可以說,August von Schlegel的三種類型“沒有結構”的語言(no structure)、“附加”(affixal)、“屈折”( inflectional)就相當于Friedrich von Schlegel的孤立語(isolating,如漢語、越南語等)、黏著語(agglutinative如日語、蒙古語、匈牙利語、芬蘭語、土耳其語等)和屈折語(inflectional,如英語、德語、俄語、法語、阿拉伯語等)(金立鑫,2006:33)。
薩丕爾(Edward Sapir)后來根據詞形的變化,將語言分為四種類型:孤立語(isolating);黏著語(agglutinative);溶合語(fusional);符號語(symbolic)(程工,1999: 90-91)。
眾多學者認為,在形態范疇上,孤立語中的詞沒有語法上的變化形式,主要依靠詞序和虛詞來表示語法關系,如漢語、藏語、緬甸語等。黏著語的詞根上有簡單的詞綴(前綴或者后綴),這些詞綴表示詞的組合能力或語法意義(金立鑫,2006),主要依靠附屬詞(助詞和助動詞)粘著在獨立詞后來決定詞在句子中的地位和作用,如日語、朝鮮語、蒙古語、匈牙利語、芬蘭語、土耳其語等。屈折語的詞有大量的詞綴,通過詞形的變化表示詞的語法意義和語法關系,如英語、德語、俄語、法語、阿拉伯語等。
根據早期語言類型學從整體類型觀的分析和界定,英語屬屈折語,漢語為孤立語,日語則被歸為黏著語。英、漢、日語模糊限制語的語言表現形式也佐證了這一論斷。
首先,英、漢、日語詞匯層面的模糊限制語可以證明這一點。如查德分類模式下的第二類模糊限制語,即諸如“-ish”,“-like”,“-ly”等表示“有點、稍微”的后綴加在某些詞后構成模糊限制語。這些后綴加在英語單詞后不僅改變了詞原來的意義,有些還改變了詞的語法性質,雖說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屈折變化,但是也基本反映了這一特點。日語里也有少量類似功能和意義的后綴(日語里稱之為結尾語)。相對來說,漢語的情況就大不相同了,雖然有“呼呼”類似的非自由詞素似乎具有這樣的語義,但是其功能與“-ish”,“-like”,“-ly”還是大相徑庭,不能將其等同。這一點恰好說明,英語作為屈折語詞綴豐富,日語作為黏著語有少量的詞綴,漢語作為孤立語是沒有詞綴的。以英語模糊限制語“scholarly”(由scholar加‘ly’而來)為例,日語可以通過在“學者”后加“~ぶり”形成模糊限制語“學者ぶり”,但是漢語則沒有這樣的詞綴。要表示類似的語義,漢語只有用修飾詞來修飾“學者、書生”(如有幾分書生氣的、有點兒學者氣的)。
其次,英、漢、日語句法結構表達層面的模糊限制語也可以證明這一點。如英語中某些詞匯層面模糊限制語用于句子中起模糊限制功能時要考慮人稱和數一致的問題,有時需要對動詞進行屈折變化才能得以實現,這是作為屈折語的英語的一大特點;日語主要是靠在獨立詞后續接附屬詞(助動詞和助詞)來實現,這是黏著語的顯著特征;漢語則是憑借詞的光桿形式就可以實現,這也正好反映了漢語為孤立語的特點。例如:
(1)She thinks that Mr.Liu is going to leave his company.
(2)彼女は劉さんが會社を止めようだと思います。
(3)她認為劉先生似乎要離開他的公司。
在這三個意義一樣的句子里,分別帶有模糊限制語“She thinks”、“思います”及“她認為”。英語句子里的模糊限制語“She thinks”中“thinks”是由“think”加“s”屈折變化后形成的;日語句子里的模糊限制語“思います”是獨立詞“思う”后續接附屬詞“ます(助動詞)”而形成的;漢語句子里的模糊限制語是動詞“認為”的光桿形式。
需要指出的是,不能簡單地從英、漢、日語模糊限制語的語表形式得出英語為屈折語、漢語為孤立語、日語為黏著語的結論。可以明確的是,英、漢、日語模糊限制語的語表形式從一定程度上佐證了英語為屈折語、漢語為孤立語、日語為黏著語的結論。筆者在這里僅僅嘗試性地做了膚淺的論證,以期達到拋磚引玉的效果。
[1]Comrie,B.(1989) Language Universals and Linguistic Typology.Oxford: Blackwell Croft,William.(2008) Typology and Universals.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程工.語言共性論[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9.
[3]金立鑫.語言類型學——當代語言學中的一門顯學[J].外國語,2006(5):33~45.
[4]劉丹青.語序類型學與介詞理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
(作者單位:貴州師范大學)
張勇(1980-),男,貴州師范大學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