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疊的心（外三首）

戰宇婷

在街角

算命人的紙牌里

他藏起一張折疊的紅桃A

像一面六棱鏡

從外面看

反射著春天的碎片

只有他

從里面看

是一個璀璨萬花筒

在一個夜晚

他翻轉著紙牌

那些立體的

轉動的

花朵的面孔

那些重疊的紅桃A

飽滿綻放

只有一朵花的功夫

紙牌上的玩偶

在棱鏡的倒影下

歡快扭動

另一些

則在翻轉鏡中

倒映的陌生面孔

翻來翻去

只摸到

自己的倒影

那些寒冷的冬天

鏡子上了一層霜

當透過它看這個世界的時候

會有片刻的寂靜

鴿子孤獨的哨聲

劃過鏡面的寒冷

倒映失落者

孤獨的背影

孤獨的背影

是完整的

寂靜之地

夏夜

沒有北方凜冽寒風的呼嘯

凌晨的貨車帶著遠方潮熱的氣息

卷沙而過

在你的肩頭

汽笛的聲響

悄悄滑落

微涼

一只野貓呼出春天的花朵

鳥兒不知在何處安眠

它們活著

作為一種喧囂的失語

正像冰箱里

散發腥臭的肉塊的寂靜

也曾在一些夜晚發情

也曾在一個春光明媚的清晨

啃噬鮮美青草

在原野奔跑

在城市彼端

一個墓群

正靜靜守護白晝的清涼

初春

初春

它死去

你慶幸這世界有煙有酒

痛苦被熬成大麻

腦袋里的多巴胺

被抽成蜂窩的模樣

被人抽打與

抽打別人

鐵與身體

身體與語言

暴力在每個地方

繁衍

痛苦

陳年累積

一卷大煙膏

就此成型

在絕望與希望之間

在懼怕與憤怒之間

吸上一口吧

這痛苦的大煙膏

總有一些痕跡被轉化

讓你繼續停留于

這個蜂窩狀的世界

一個陰沉午后

一個陰沉午后

灰色海浪被折疊進盒子

無數的時刻變得無聲

青綠枝干插在時間上漸次枯萎

一個個死亡密匝的瞬間很平凡

充斥著沒有聲音的呼喊

安靜

不爭辯

不掙扎

表情平靜

最后一朵浪花依然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