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生字帖（外二首）

宋峻梁

她在反復地寫：沉寂

燦爛，一霎那

她要記住這些詞

記住它們的筆畫和讀音

即使現在還無法理解這些詞的

準確含義

這些詞可以描述的時間與生命

所體現出的

輾轉的狀態

她盡力工整地寫在格子本上

想得一個高點的分數

和好評

她必定要讀懂這些詞

不是今天

不是少年時代的

仰望

沉睡

哭泣

筆在她手里緊捏著

寫下的字詞沒有水分

沒有迷霧

只是干燥的柴草垛

捂在下面

在冬天依然發芽的

三葉草

在華山的纜車上遇美

你坐在我對面

一身綠色的運動裝

像一個逃兵

你到過了山頂

而我是從半山腰下來的

我更像一個逃兵

你興奮的眼神似乎不是為了風景

而是因為我們

同時被吊在一場霧里

在半空中

狹小的空間與未知的驚險

晃來晃去

你說征服了

華山的五個主峰

淋濕的面孔興奮而紅潤

一瞬間

這個世界

如此切近而美麗

這場霧不散多好

下面的山谷

也不要忽然顯露

那么多的花

和呼嘯的人群

最后一次見你

是在羊肉泡饃的店鋪前

燈光里，你一閃身

像頭小鹿

上訪者

叮當著鑰匙

開門

我又是

第一個

風從身后進來了

虛掩的門

仿佛被一個

上訪的農民

小心地推開

其實在樓下

瑟縮的一群人

沒有一個

跟上來

是他們懷疑的目光

像風一樣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