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外四首）

宣家江

永恒（外四首）

宣家江

牛肉沒了

牛的五臟六腑沒了

牛皮也沒了

唯有的只有牛角

牛角雕刻的印章

在一片狂草里閃閃發光

一粒漢字是牛的腳窩

一粒漢字是干枯的稻草

一粒漢字也是長長的鞭痕

閃閃的印章是牛血紅的眼睛

水池下的洋蔥頭

彎腰的時候，我碰到了它

一顆被遺忘的頭顱

它滾動的時候仍帶著足音

甚至帶著呼喊

這復雜、掙扎、頑強的聲音

像一個囚禁的人突然沖出來

把所有的血液都憋到皮膚

那過分的紫讓人想到傷

想到恨、想到更多、更遠

在深深的不安中加快了

去田野的腳步

我送兒子上動車

清晨，桃花還沒有開

兒子，我來送你

沉重的箱包，衣物很少

都是電腦和書

我知道那箱包的重量

有拖動整個大地的野心

兒子，動車來了

你為何還盯著老爸這身工作服

滿身的油漬有啥好看的

別難過，兒子

我知道你眼里滾動的

內容

冬天里的流浪漢

在城市

特別是在嚴寒的冬天

我常常看到一個流浪漢

拿著柴棍在垃圾桶里翻找著什么

當他用骯臟的手抓著食物吞咽時

我的凝視溶化了

早上，我在屋檐下又看見他

蜷縮在一件破絮里

一雙腳露在外面

半截煙屁股正吐著氣

特別是那雙眼珠在我臉上

滾來滾去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連一聲咳嗽

都沒有

淺水

水塘的下方是水庫

地涵拔開的時候

滿塘都是響動

大大小小的花蕩漾開來

有銀白已亮開身份

甚至激動地跳起來

我記得這水塘至少十年未干

十年的束縛，囚禁，渴望

一個小小天地

生命在貧窮、饑餓、掙扎

望著一些鳥飛來飛去

望著一陣一陣的雨點砸下來

現在，僅僅一夜之間

不知發生了什么

早晨，塘底就見了石頭

淺水里，只有草蝦還在熟睡

望著碧波蕩漾的水庫

我們離開小村，乘車遠去

責任編輯劉永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