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文龍,謝 璐
(西南財經大學a.經濟學院;b.金融學院成都611130)
《資本論》與現代性批判
韓文龍a,謝 璐b
(西南財經大學a.經濟學院;b.金融學院成都611130)
現代性作為現時代的核心議題而引發熱議。《資本論》雖未直接述及“現代性”,但卻隱含著對現代性問題的間接批判性分析。《資本論》以“政治經濟學批判”為入徑、以唯物史觀為理論根基、以資本和形而上學為核心內容展開了對現代性的批判。同時,馬克思所闡釋的三種社會發展狀態也預示著現代性的歷史與未來。可以說,《資本論》即一部現代性的“診斷說明書”,其中蘊含著的現代性批判對當代中國的現代性轉型具有巨大的指導意義。
《資本論》;資本主義;現代性
現代性作為現時代的核心議題,引發了包括本雅明、阿多諾、哈貝馬斯、韋默爾、列斐伏爾、梅羅—龐蒂、布爾迪厄、鮑德里亞、詹姆遜、吉登斯、利奧塔和福柯等哲學家和社會學家的普遍關注。面對現代性這一纏繞現代生活周圍的幽靈,無論是力圖實現對它的“重振”(以哈貝馬斯為主要代表)、“解構”(以福柯為主要代表)還是“重寫”(以利奧塔為主要代表),我們都離不開馬克思對于現代性的批判性“診斷”,因為“卡爾·馬克思是第一位使現代與前現代形成概念并在現代性方面形成全面理論觀點的主要的社會理論家”。[1]要精準地把握馬克思對現代性的“診斷”,就必須回到集馬克思四十余年理論研究之大成的《資本論》中。
“現代性”一詞雖未進入《資本論》的文本世界,卻毫不妨礙它根植于馬克思的整個思想體系中。易言之,馬克思雖未在《資本論》中直接使用過“現代性”一詞,但在字里行間卻流露出對“現代性”問題的批判性反思。以“現代”為關鍵詞對《資本論》進行文本檢索,它在文本中出現了200余次。其中,出現較多的是“現代(大)工業”(23次)、“現代機器”(17次,其中包括“現代機械”和“現代的機器工人”、“現代渦輪機”、“現代印刷機”、“現代鼓風工具”各1次;“現代蒸汽織機”2次;“現代蒸汽機”4次)、“現代社會”(12次)、“現代的經濟學(家)”(12次)、“現代生產方式”(9次)、“現代工場手工業”(7次)、“現代信用制度”(6次)、“現代農業”(4次)。此外,“現代社會的經濟運動規律”、“現代生活”、“現代雇傭工人”(或“現代工人階級”、“現代無產者”)、“現代的法律”、“現代股份公司”、“現代工藝學”、“現代家庭勞動”、“現代力學”、“現代私有權”、“現代自由貿易”、“現代人民”、“現代語言”、“現代財政制度”、“現代歷史”、“現代人貧困”、“現代稅收制度”、“現代殖民理論”、“現代傾向”、“現代租地農場主”、“現代的地主”、“現代生產力”、“現代世界”、“現代產業周期”、“現代利息”、“現代貨幣危機”、“現代地租理論”和“現代資本家”等等都散見于《資本論》之中。可見,馬克思雖未有對“現代性”的直接論述,但是透過對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及其關系的批判性分析而對現代社會(資本主義社會)中的各種問題——政治的、經濟的、文化的、生態的和社會的——進行了綜合會診。
現代性是現代世界的本質與根據。直面現代性,馬克思并未被現代性的積極能量沖昏頭腦,亦未陷于現代性的泥沼中而不能自拔。馬克思手持批判的利劍,通過對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及其關系中所蘊含的“現代性”問題的分析而展開了他的現代性批判事業。需要指出的是,馬克思對于現代性雖采取的是批判的態度,但這并不表示其對現代性采用了直接否棄的態度。馬克思的現代性批判,是辯證地批判。“辯證法作為一種關注世界所發生的一切變化和相互作用的思維方式”[2]而為馬克思所重視。因為“辯證法不崇拜任何東西,按其本質來說,它是批判的和革命的”,[3]22“馬克思在很多場合都將‘辯證的方法’作為分析社會現象的一種主要方法”。[4]37可以說,辯證地批判是馬克思透視社會現象,診斷社會現實問題的主要方法。由此,馬克思的現代性批判,既有對現代性的褒揚和支持——對現代社會在提升人們生活水平和生活質量、促進社會經濟發展和社會持續進步、提高人們理性分析能力和提升精神境界等方面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又有對現代性的貶抑和控訴——對碎片化的現實、虛無化的精神、利益化的交往、組織化的管控等負面效應給予了無情的駁斥。或者說,“從社會學和理論來看,馬克思主義是現代性辯證法的主要表現。作為社會力量,馬克思主義是現代資本主義和啟蒙文化合法的產物。不管是好是壞,是對還是錯,馬克思主義政黨,運動和思潮至少在19世紀晚期到20世紀晚期的100年間成為包容現代性矛盾本質的最重要手段。一方面,馬克思主義肯定了資本主義、工業化、城市化和大眾掃盲等的積極、進步特點,肯定了從當前做起,著眼未來而非因循守舊。另一方面,馬克思主義譴責剝削、人的異化、社會商品化和工具化以及現代化過程中存在的錯誤意識形態和帝國主義”。[5]69,70由此,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現代性的辯證批判在下表中得到直觀體現。

馬克思的資本主義現代性辯證法
“現代性作為一種重大經歷——空間和時間的經歷、自身和他者的經歷、生活可能性和危險的經歷——的模式,而為世界人民共享。”[6]在馬克思所生活的時代,現代性被冠于資本主義之名。[7]《資本論》即是在此境況之下得以完成的,其研究的對象(“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以及和它相適應的生產關系和交換關系”[3]8)和研究的目的(“揭示現代社會的經濟運動規律”[3]10)無不涉及“現代性”。作為一個嚴肅的學者,馬克思以診斷資本主義社會的現代性病癥為己任,對現代性的診斷結果則隱含在《資本論》之中。可以說,《資本論》即一部現代性的“診斷說明書”,現代性批判是貫穿《資本論》的理論主題。
1.現代性批判的入徑選擇:政治經濟學批判
“改變世界”是馬克思的偉大抱負,借助于思想來切近社會現實是他為“改變世界”而作的嘗試。通過對馬克思思想發展史的梳理,不難發現,馬克思立足于“人類社會”,找到了切近現實的正確方式——經濟學研究,并在經濟學研究的基礎上找到了切近現實的“入徑”——政治經濟學批判。
經濟學并非馬克思最先關注的領域。首先,深受黑格爾及其后繼者的影響,馬克思最初同左翼黑格爾派一樣,也將“宗教”和“宗教批判”作為研究的出發點。此時的德國,依舊信奉“宗教批判是解放哲學的實踐,它使哲學自由”。[8]241因此,理論界的研究與批判都不曾離開過哲學的“基地”,從施特勞斯到施蒂納,整個德國哲學未能脫離宗教批判的窠臼。其次,主編《萊茵報》的實踐,為馬克思轉入政治領域和進行政治批判提供了沃土。社會上政治的、經濟的和文化的種種問題,既給馬克思帶來了煩惱,又激勵著他去思考。繼而得出了對于宗教的批判,即是對一切“苦難塵世”批判的“胚芽”[9]的結論。因此,宗教批判之后就應是世俗世界的批判,天國批判之后便是粗糙塵世的批判,批判彼岸世界之后便是確立此岸世界的真理,“副本”(德國的國家哲學和法哲學)批判之后便是“原本”(德國的社會現實狀況)批判,神學批判之后便是政治的批判。馬克思以黑格爾的國家和法的學說為批判對象,一步步深入到對社會物質生活關系和市民社會的批判。在政治批判中,黑格爾關于市民社會和國家的關系被“顛倒”過來——市民社會是政治國家的基礎;在厘清政治解放和人類解放的關系中,確證了人類解放是要消除政治國家和市民社會的矛盾;在對德國現實進行初步考察的基礎上,闡釋了德國實際解放的可能性問題——無產階級的誕生和物質條件的成熟。但政治批判依舊難以解答馬克思關于物質利益的疑問。最后,“關于自由貿易和保護關稅的辯論”是促使馬克思涉足經濟利益的“最初動因”。[10]411為解決長久困擾馬克思的“苦惱的疑問”,他嘗試對黑格爾法哲學進行批判性分析,雖得出“法的關系正像國家的形式一樣,既不能從它們本身來理解,也不能從所謂人類精神的一般發展來理解,相反,它們根源于物質的生活關系”,[10]412但這一回復并不能使自己滿意,繼而發出“對市民社會的解剖應該到政治經濟學中去尋求”[10]412的呼號。不僅因為經濟生活與人類生活密切相聯,更因為經濟分析作為最具說服力的工具,可對人們的社會行為統一作出合理的解釋。同時,恩格斯批判經濟學范疇的“天才大綱”——《政治經濟學批判大綱》——橫空出世,并從另一條道路得出了與馬克思相同的結論。受其啟發,加之馬克思哲學世界觀的自覺要求,使他的關注點發生轉向——由哲學批判和政治批判,轉入了政治經濟學批判。正是因為如此,馬克思找到了切近現實和展開現代性批判的“入徑”。簡言之,在汲取國民經濟學、德國哲學和空想社會主義中現代性啟蒙遺產的基礎上,借助于科學的批判法則,馬克思方才深入到對資本主義社會深處,展開了現代性批判。從“宗教/哲學批判”到“政治批判”,再到“經濟批判”,馬克思對現代性批判理路清晰地展現出來。
2.現代性批判的理論根基:唯物史觀
通過與“舊哲學”的決裂,馬克思創設了“新世界觀”。由此,馬克思現代性批判的理論根基——唯物史觀——已然找到。正是立基于唯物史觀之上,馬克思的批判力度才得以彰顯,才使得馬克思的現代性批判從根本上異質于黑格爾的“無根性”批判。
一方面,馬克思妥善解決了現代性批判的出發點問題。“在社會中進行生產的個人,——因而,這些個人的一定社會性質的生產,當然是出發點。”[11]22以物質生產和實踐過程中的活生生的個人為基礎,馬克思先從發生學意義上考察人類的“第一個歷史活動”——“生產物質生活本身”,后從存在論的視角確證“第二個事實”——“新需要”的產生,爾后再從生命延續角度思索“第三種關系”——生命的生產,最后考察“原初歷史”的“第四方面”——生產力水平決定生產和交往方式。當然,在《資本論》中,馬克思以唯物史觀為基點,揭明了現代性的基本規律,繼而展開了對現代性兩大支柱——“資本”和“形而上學”的科學批判。
另一方面,馬克思確認了現代性批判的理論根基。“時至今日,馬克思身上依舊有效的東西是其方法,而非其他實質性的理論命題”。[4]3馬克思對現代性的批判得以延續,在于其善用科學的分析方法。然而,“人們對《資本論》中應用的方法理解得很差”。[3]19在現代性批判過程中,“唯物史觀不再從外部表現為經濟學批判的哲學前提,而是直接轉化為經濟學研究本身的內在方法”。[12]作為現代性批判的基本方法,唯物史觀要求以歷史的眼光看問題,通過對現代社會歷史的考量來實現對其未來的預判。一方面,資本主義作為現代性的代名詞,其生產即是社會歷史的生產,是物質和精神的雙向生產。社會上廣泛存在的“呢子”、“麻布”、“絲綢”、“商品”和“貨幣”等等社會經濟現象不僅直觀地呈現于人們眼前,而且其間所隱藏著的“社會關系”也得以揭示。由此,馬克思對現代性的批判可謂是鞭辟入里,觸及到了資本主義社會問題的本質。另一方面,馬克思從未放棄過對“我們從何處來”、“我們是誰”、“我們將去往何處”等問題的思索。歷史之有意義,是因為我們活在當下。在對資本主義現代性問題的持續思索中,實現對這些問題的積極回應。在對勞動遭致摧殘(異化勞動)的社會里,馬克思確證了社會歷史即“一場勞動異化和揚棄異化勞動的過程,它是‘歷史之謎的解答’,而且它自己就知道是這種解答”。[13]更進一步,將人類的生成、持存和發展置于歷史之中,并對其進行唯物主義的考察,是實現對現實社會準確把握的關鍵所在,也是切中現代性問題脈搏的原因所在。馬克思以唯物史觀為理論根基,展開了對現代性“病癥”的診治,使現代性問題得以呈現,使現代性的張力得以凸顯,使現代性的命運得以確證。可以說,在對現代性的批判省思過程中,馬克思不僅繼續發揚著唯物史觀的科學批判本質,還使得唯物史觀的基本理論在解剖現代性問題的過程中變得更加精確和科學。
3.現代性批判的邏輯理路:《資本論》的“隱線”
由“資本之思”而實現“革命性變革”,最終轉入“自由王國”是《資本論》的致思理路。然而,在這一致思理路中隱含著一條現代性批判的思考線索。在《資本論》中,馬克思展開了對現代性的兩大支柱——資本和形而上學——的批判性透析,[14]資本和形而上學的“共謀”得到了科學省思。可以說,《資本論》不僅是一部論資本的著作,還是一部批判現代性的著作。
資本、資本邏輯與資本拜物教是《資本論》創作的邏輯主線,[15]資本批判是現代性批判的第一大維度。資本作為一個無善無惡的存在,本是不該遭受批判的。通過對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及其關系的批判性研究,馬克思批判了資本的“資本主義應用”。馬克思緣何以及如何展開對資本批判的?其一,資本作為一種“物化”的社會關系,是普照之光和大寫的“一”,按照自身的意圖而預設和安排著世間的一切。資本的問世作為“劃時代的大事件”,不僅標志著“一個新時代”的來臨,更“直接導致了一種核心的關系:統治關系”。[16]24易言之,資本及其生產、運轉方式雖然為人們創造了無可比擬的物質財富,但也反制著人們自身。在此世界中,社會權力話語核心被資本增殖所操控,資本不僅擁有對雇傭工人的“指揮權”,還逐漸演變為“工業上的最高權力”,[3]386繼而在權力之巔盡情地吮吸著工人的血與汗。同時,資本主義生產過程不僅生產出琳瑯滿目的商品,還造就了資本關系本身——“一方面是資本家,另一方面是雇傭工人”,或者“一極是更多的或更大的資本家,另一極是更多的雇傭工人”。[3]708由此,資本管控下的社會出現了“雙重的”主體——無產者和資本。無產者作為資本主義社會的主體倒是很易理解,他們雖不是社會財富的占有者,卻是社會財富的創造者;他們雖未把控社會權力,卻是社會進步的主要力量;他們雖遭受著慘烈的剝削和壓迫,卻成為革命的主力軍……總之,工人階級以其能動性和創造性,改變著資本主義世界的面貌,彰顯著不可磨滅的主體性。然而,資本的生產和消費都很特別,“在生產中,人客體化,在消費中,物主體化”[11]30。在資本主義生產中,“人”客體化了,“物”反而成為了主體。更進一步地說,資本成為了主體。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中,“資本本身表現為一切社會生產能力的主體”。[11]587資本主義的生產具有“雙向性”——為客體“生產”主體,為主體“生產”客體。此外,資本主義生產中存在的另一個怪現象就是“活勞動”受到“死勞動”的宰制,或者說是“死勞動”統治“活勞動”,[11]453使“活勞動”的價值得以增殖,并賦予其靈魂。此中的“活勞動”即具有勞動能力的活的工人(活勞動力),“死勞動”則是資本。不管我們愿意還是不愿意,都不能輕易否定資本的主體性地位。也正因此,就不難理解“一個主體(資本)通過強迫勞動和強迫剩余勞動支配另一個主體(工人階級)”成為了現實。反觀資本按自身意圖所建構的世界,其實質不過是一個對剩余價值充滿覬覦的世界。其二,“資本是一個活生生的矛盾”,[11]405它按自身的面目所創造的世界是一個充滿悖論的世界。私有制與生產社會化之間的矛盾、資本增殖和資本流通之間的矛盾、資本生產中節約與浪費的矛盾、資本文明面相和晦暗面相的矛盾、價值增殖過程和價值喪失的過程的矛盾、資本力圖無限制地發展生產力與生產界限之間的矛盾、提高剩余價值率與減少工人人數之間的矛盾、資本家和工人生存境遇的矛盾、利潤率差異與等量資本獲得等量利潤的矛盾、剩余價值生產和剩余價值實現之間的矛盾是資本所蘊含著的十重矛盾,在這一矛盾中所建構的世界也是一個充滿“二律背反”的世界。在資本所建構的“二律背反”的社會中,使得“應該”和“是”之間的分歧無限放大。或言之,理想和現實之間的矛盾逐漸放大。“應該”是對人之本真存在狀態的規定,它屬于一種本質性的價值懸設與超越性的引導范式,是理想的存在狀態。在馬克思那里,“應該”的生活狀態是人之本質力量得以確證,人的活動是自由而自覺的,人與自然、社會及自身之間和諧共生而永續發展。然而,真實的情況恰恰相反。“是”作為人之真實境遇,表征著人現實生活的“世俗性”。與資產階級思想家相比,馬克思立基于無產階級立場,以歷史唯物主義觀點和科學的批判法則展開了對資本邏輯的歷史與現實的透徹分析。“是”(現實)與“應該”(理想)之間的邏輯落差方才引發出馬克思對資本這一現代性支柱的批判:面對資本的強制,他不再想簡單地映現社會現實所“是”,而是力圖改變現實“世界”。他沿著“應該”之路引出現實,并從現實所“是”抽繹出科學的“應該”。其三,資本批判并非一蹴而就的,而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資本論》以“資本”為題,并非僅僅就資本而論資本,而是對資本主義社會諸經濟范疇——商品、貨幣和資本等——都有論述。或言之,圍繞“資本”這一資本主義社會的“主宰”,馬克思建構了一個嚴密的政治經濟學批判敘事體系。可以說,“馬克思的巨作實現了他的‘敘述方法’:《資本論》是馬克思提出的作為所有社會科學解釋模式的‘敘述方法’的范例”。[8]71“為了完成自己借助于政治經濟學批判以呈現‘資本’的整個任務,馬克思努力分析研究了一系列政治經濟學中常見的概念,如商品、價值、貨幣、資本等等”。[17]可見,《資本論》可謂是其“敘述方法”最為清晰的邏輯圖式,它始源于對商品這一范疇的分析,繼而發現商品背后的貨幣關系與勞動關系,最后確證了資本的出場。可以說,“商品→貨幣→資本”的邏輯理路構成了《資本論》中完備而嚴密的批判敘事體系。首先,作為一種“體系性的學問敘述”,馬克思謹慎地以商品為始端展開其批判理路。“商品是馬克思的一個先驗的起點”,[18]“是資本主義社會歷史的載體和‘包裹’”。[16]72馬克思以抽象力分析了資本主義經濟的細胞形式,確認了商品不僅是質(使用價值)和量(交換價值)的對立統一,還是一個矛盾綜合體——社會分工和私有制度、生產的社會性和占有的私人性、使用價值和交換價值(價值)、具體勞動和抽象勞動、簡單勞動和復雜勞動、私人勞動和社會勞動、自然形式和價值形式、個人過程和社會過程之間的矛盾。同時,馬克思從“x量商品A=y量商品B”這一貌似簡單而平凡的等式入手,解開了一切價值形式的奧秘,確證了商品經濟發生在以自由、平等、所有權、邊沁為特征的商品生產中,揭明了商品經濟的“阿喀琉斯之踵”——私人勞動與社會勞動之間的矛盾。在此基礎上,那些“簡單而平凡”的商品的“古怪”之處和“神學微妙”、“形而上學繁瑣”之處都得到了批判性的分析。其次,作為從簡單商品形式這一“胚胎”[3]87發育而來的“身體”,貨幣自然地成為通達資本批判的一個重要環節。由于物化關系對人的關系的遮蔽和貨幣的等價形式中所蘊含著三重顛倒矛盾——“使用價值成為它的對立面即價值的表現形式”[3]71、“具體勞動成為它的對立面即抽象人類勞動的表現形式”[3]74、“私人勞動成為它的對立面的形式,成為直接社會形式的勞動”,[3]74貨幣神性在當代得以顯形。最后,馬克思將論說重心回到了資本上,并向人們展示了“物化”的社會關系。在對資本多維面相進行分析的基礎上,馬克思闡明了資本邏輯及其宰制,并由之生發出資本批判的張力。在此基礎上,人們在資本的神龕前跪拜的現象也得到了透徹分析。由此,完全可以說一部政治經濟學批判,即是一部商品拜物教的嶄露與破解史、一部貨幣神性的彰顯和貨幣幽靈的驅散史、一部資本拜物教的生成與發展史。在《資本論》中,到處充斥著馬克思對資本的批判和對資本剝削的控訴,這也是馬克思對現代性的撻伐。
形而上學及其批判,是《資本論》創作的另一主線,是馬克思現代性批判的第二大維度。“形而上學”這一哲學的分支,是“所有的哲學起規定作用的中心和內核”。[19]在哲學史上,這一命題所涉及的是一些“超感性世界”的內容——作為世界原型的理念、道德的先驗法則、至上的上帝、理性的權威等等。簡言之,形而上學與“意識”密切相關。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所展開的形而上學批判,即是對資本主義意識形態的有力駁斥。其一,資本主義的辯護士鼓吹資本主義制度的“美好”和“永恒”,而陷于形而上學的泥沼,《資本論》即是對這一形而上學的“批判性拒絕”。馬克思考察了重農學派對于社會的劃分——“人為的”(封建制度)和“天然的”(資本主義制度),并指出“天然的”資本主義社會存在著一個奇怪的悖論:“以前是有歷史的,現在再也沒有歷史了。”[3]99因此,“幾乎所有的現代性理論都認可這樣一個觀點,即歷史上曾經存在著一個前現代階段以及其他不同的生產方式,但在資本主義誕生之后,這些不同的生產方式就不可能再存在了。資本主義曾是歷史的,但現在,它成了永恒的了”。[20]馬克思早在1847年就深知任何將經濟范疇先驗化和永恒化的企圖都將只能是“形而上學或法學的幻想”。[21]在《資本論》中,馬克思始終以理性的態度和科學的方法對待資產階級經濟學家的觀點和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他將社會關系歸結為生產關系,繼而將生產關系提高到生產力的高度,有理有據地將社會形態的發展視為“自然歷史”的過程。正是以此為分析和批判的基本思路,馬克思將資本主義視為人類發展史上的一個節點,其產生是必然的,其消亡亦是。迄今為止,人類歷史上一切沖突和矛盾的根源,即在于生產力和交往形式(生產關系)之間的矛盾。當資本主義社會的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相適應時,社會生產會呈現出繁榮景象。在資本主義發展早期,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是與當時的社會關系相適應的。資本主義制度取代舊制度,在推動社會生產和豐富人們物質生活等方面的確起到了“革命性”的作用。大工廠、大城市、城市居民、滿目琳瑯的商品……都逐步走進人們生活。但是,隨著資本主義的發展,人們對資本主義的認識也逐漸深入,資本主義生產的“晦暗面”逐步凸顯出來,已有的生產關系已開始與生產力相沖突了。腐化、墮落、剝削、壓迫、不公和危機等等負面因子隨著對資本主義認識的不斷深入而逐漸進入人們的視野。畢竟這些負面現象在資本主義制度的邏輯——“只要有利可圖,即便反社會也在所不惜,此即意味著將會有許多人死于非命”[22]——之下是見慣不怪的。生產力愈發展,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弊病就愈發突出,我們所熟知的經濟危機、生態危機、社會危機等等都是這一“病癥”的表現。雖在一定時間內,資本主義面對危機還可以進行適當調整以克服危機,然而資本主義的基本矛盾——生產社會化的要求和私有制的現實——始終是難以克服的,這就昭示著這一制度滅亡的必然性。《資本論》是一部對資本主義的理解和分析史,對資本主義進行一個歷史地考察和批判性的分析,使資產階級以“不朽”和“永恒”的神話來掩蓋自身終將消亡的本質的障眼法得到了揭穿。可以說,“‘資本論’的巨大意義也就在此:它徹底摧毀了資本主義制度萬古永恒的陳腐觀念,并以絕對的準確性預言了人類發展的必然進程”。[23]其二,沿循物化的社會現實與傳統形而上學“共謀”的主線,拜物教得以建構起來,要實現對現代性的有效批判,就要“拒斥”拜物教和改變拜物之風。在馬克思政治經濟學批判的構架中,無論是商品拜物教,還是貨幣拜物教,抑或是資本拜物教,無不是對資本主義社會意識形態的生動描繪。拜物教的建構,是一種神秘化的力量,也是一種讓人癡迷并從心理上和精神上對“物”的依戀與屈從,體現著物化和形而上學的共謀。“把某物奉為崇拜物,或使它成為崇拜物,是賦予它自身并不具有的力量。……馬克思確證了經濟領域之中的多種崇拜物。……經濟崇拜在一定程度上類似于宗教崇拜。前者在某種意義上具有它所缺少的力量,而后者則全然沒有這樣的力量”。[24]拜物教所蠱惑人心的手法也顯而易見:“在資本主義經濟之中,物和人之間是可以互換的。物被人格化,人則可被物化。物被賦予了意志和意識,其運動便成為了有意識和有意志的;人則成為物的運動的代理人和執行者。物的客觀進程決定著人的意志與意識;物的運動將人的意志和意識視為自身的中介”。[25]由此,也不難理解人們對于物(商品、貨幣和資本)的依戀與癡迷而難以自持的狀態。在資本管控之下的社會里,拜物之風蔓延開來。客體的“本真物象”和主體的“本真關系”皆被完完全全遮蔽。在將“物”奉為神靈的社會里,社會生產和生活過程遭到前所未有的異化,物已不再是物,而成了神靈一般的存在。在此種社會中,上帝雖然已死,然而“物”(商品、貨幣和資本等)已然取代了上帝的位置,成為人們頂禮膜拜的對象性存在。正是因為對物的極度推崇和瘋狂追逐,物之為物的根本才發生了質變,物幾乎不可能再以自身的本真面目見世。同時,物和人要發生一定的關系,才能確證雙方的存在。人之為人的根本,就在于其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社會關系本應是資本主義社會中所見之物(商品、貨幣和資本)的根本規定性,是其“內在之有”[26]或“定在”(“限有”)。[27]然而,在拜物之風盛行的社會中,這一切都似是而非。在人們的生產與生活中,滿眼只有“物”,滿眼只有利益,潛藏于社會經濟生產和生活過程中的社會關系范疇往往會被直接無視。如此“見物不見人”,主體之間的“本真的”社會關系必將遭到遮蔽。可見,拜物教所使用的“障眼法”是資產階級意識形態家們所慣用的伎倆,是一種虛假的意識,是一種形而上學的建制。在《資本論》中,馬克思圍繞作為“崇拜”的拜物教、作為“錯認”的拜物教和作為“社會存在”的拜物教展開了敘說,[28]既實現了對拜物教形而上學的批判,又揭明了拜物教的“出場”與“祛魅”。其三,“拒斥形而上學”的歸旨在于喚醒無產階級的革命意識,作為“工人階級的圣經”[3]34的《資本論》即是以此為重任的。當資本主義(或資產階級)“在歷史上還未徹底擊潰封它的前人——建主義——時,它的新的敵人無產階級——就已然出現了”。[29]61這對資產階級而言無疑是“悲劇”。“以‘自由’的名義進行的反對社會等級制組織的斗爭在取得勝利之時,就必然會演變為一種新的壓迫;從社會學的角度而言,矛盾在于:盡管只有資產階級的社會形式才使階級斗爭以純粹的形式出現,盡管是資產階級社會形式首先使階級斗爭在歷史上被確定為事實,然而資產階級在理論和實踐上總是千方百計地想將階級斗爭從意識形態中抹去;而從意識形態的角度而言,我們可看到這樣的兩重性:資產階級一面賦予個性以一種前所有未的意義,一面又通過個人主義的經濟條件,通過商品生產建立起來的物化之名消弭了個性”。[29]61,62通過對資本主義社會普遍存在的形而上學的批判,在揭示資本主義諸多虛幻之境的基礎上,號召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為自身的利益和全人類的發展而革資本主義的命。無產階級意識形態的覺醒將是有功于全人類的大事件,也是人類社會歷史發展的決定性環節。喚醒無產階級的意識,指導無產階級的革命,是馬克思政治經濟學批判的歸旨所在,也是現代性批判的目的所在。
4.現代性批判的歷史命運:三種社會狀態與現代性的歷史與未來
在考察每個人都以“物的形式”而占有和操控社會權力的過程中,馬克思提出了人類社會發展的三階段論。結合馬克思對現代性問題的批判性分析,這一三段論恰為我們理解和把握現代性的歷史命運提供了支撐。
第一,人類社會發展的第一階段與“前現代性”相適應。“人的依賴關系(起初完全是自然發生的),是最初的社會形式”。[11]107在這一最初的社會形式中,人們“自得其樂”地過著自己的生活。在經濟活動中,人們之間的交流、交換較少,地區與地區的聯系并不頻繁,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是這一社會的經濟基礎。在社會(政治)活動中,人們之間除了隸屬關系外,再無其他。奴隸隸屬于奴隸主,奴隸主掌控著奴隸的生殺大權;農民依附于土地,地主成為農民生產和生活的主宰。在精神生活中,宗教神學完全把持著人們的精神世界,“宗教篤誠”成了人的“內在世界”,人們的心靈被“套上了鎖鏈”。[30]208換言之,“這種歷史階段是與人的未充分發展相適應的依賴性階段:在人與自然的關系上,自然主宰人,人是自然的奴仆;在人與人的關系上,社會主宰人,個人沒有獨立的地位,人是城邦的人或國(政治共同體)家(血緣共同體)的人;在人與自我的關系上,沒有理性的啟蒙,宗教神學主宰人的精神,沒有個性解放和個人自由的意識”。[31]這樣的社會狀態即“前現代性”狀態,是與低下的社會生產相適應的前工業文明時代。由這一社會發展階段可知,在“前現代性”的時代里,人們之間的依賴性關系占據主導。此即“前現代性”的實質所在。
第二,人類社會發展的第二階段即是“現代性”的社會。“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是人類社會的“第二大形式”。在此社會中,“才形成普遍的社會物質變換、全面的關系、多方面的需要以及全面的能力的體系”。[11]107這一階段標示著人類進入了工業文明階段。在經濟活動中,人們之間建立了廣泛而普遍的交流,商品和市場經濟體系得以建立,世界經濟全球化逐漸成型。人們改造自然為我所用的能力得到空前的提升,社會生產力飛速發展。以至于這一時代在其不到百年的時間里所創造的生產力能夠趕超以往全部社會生產力的總和。在社會(政治)活動中,資產階級所宣揚的“公平”、“自由”、“民主”和“法制”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貫徹和落實。人們的私有財產受到法律保護,資本家享有充分的民主和自由,無產者僅享有相對的或者異化了的民主和自由。在人的精神世界中,人逐漸從宗教的枷鎖中松綁,上帝救世已成為美好的烏托邦。人們更愿相信自己,由自我決定、自我創造自己的生活。然而,在這一社會形態帶來社會巨變的同時,也給人類的發展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創傷。資本增殖的特性促使資本家對自然進行無限的索取,對工人進行無情的壓榨,使得人與自然的新陳代謝鏈條發生了“斷裂”,工人處于肉體受折磨和精神遭摧殘的狀態中。這樣的社會狀態即“現代性”的狀態,是現今正在經歷的狀態。
第三,人類社會發展的第三階段即是“更為充分的現代性”社會。“建立在個人全面發展和他們共同的、社會的生產能力成為從屬于他們的社會財富這一基礎上的自由個性”是人類社會發展的“第三階段”。[3]107,108在對“意義失落年代”的反思中,“人們被現代性的巨大轉變從原有的確定性中撕扯出來,懷念著過去的榮耀并希冀著未來的光輝”。[32]在對必然王國的深入體會后,馬克思預設了一個理想的“自由王國”。在經濟活動中,社會生產力得到了極大提高,物質財富和自由時間充盈,按需分配已成為社會的分配常態。在社會活動中,人與人之間的奴役、剝削和壓榨已得到徹底清除,人們之間擁有著自由個性,真正實現了自由而全面的發展,此種社會是“自由人的聯合體”。在精神生活中,人“作為一個總體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質”。[30]303按照馬克思的設想,“自由王國只是在必要性和外在目的規定要做的勞動終止的地方才開始;因而按照事物的本性來說,它存在于真正物質生產領域的彼岸。”[33]馬克思的現代性批判的最終歸旨,“是為了創造另一種發展更為充分的現代性”。[5]70
《資本論》中的現代性批判雖述及的是馬克思生活時代的社會“病癥”,然而作為時代精神之精華的政治—經濟—哲學著作,它對于資本主義社會的“診治”依舊能為現時代的我們提供一些有益的指導。或言之,在變化發展了的環境下,《資本論》及現代性批判依舊能夠持續發力,顯示其當代效力。
1.堅持科學的批判法則,全面而準確地認識一切現代性問題。“作為對現代性的注解、批判、分析和管理,馬克思主義在關于社會的現代思想中沒有對手。”[5]120由馬克思對現代性的批判可見,馬克思主義可“發展成批判的知識”。[34]需要注意的是,“馬克思所致力于研究的‘科學’就此將‘批判’作為其核心要素,而這里的批判是需要具有科學性的。”[5]75依憑辯證批判,馬克思既承認了現代性所帶來的進步,又嚴厲地駁斥了現代性的弊病。更難得的是,馬克思不以純粹思辨的方式,而依憑政治經濟學批判這一利刃完成了對現代性癥結的“解剖”和“診治”。在新的時代里,社會狀況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和頻率發生著變化。之前社會中存在的系列問題都得到一定程度的解決,然而,“物的增殖”與“人的貶值”之間的正比關系、人們“淪入無家可歸”的境地……這些現代性問題是關乎人類發展的重大基本問題。這些問題不會因為生產力進步而得以解決,它們依舊是困擾人類社會發展的“枷鎖”,也是人類社會發展中存在著的新問題。因此,須以批判的眼光對這個時代進行重新掃描和重新認識,以號準現代性問題的脈搏。
2.以實事求是的態度對待中國現代性問題,努力促成中國現代性的轉型。對于我國的現代性問題,一是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實事求是地展開對它的批判;二是要努力促成現代性在中國的轉型。對于前者,需要求教于馬克思,求助于馬克思科學而理性的批判法則,結合對中國現代性問題的調查與研究,完成對中國現代性問題的科學審視。對于后者,既要明確中國現代性轉型需要處理好傳統與現代、國內和國外、統一和多樣、繼承和創新、理想和現實之間的矛盾,又要竭力遏制理性主義和工具主義的濫觴。具體而言,在促成中國現代性轉型的過程中,我們應做到三點:其一,堅持社會主義的價值取向,努力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價值取向決定著人們行為的方向與動機,以人為本、為民造福的社會主義價值取向將確保我們行動的方向不偏航。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對我們的社會主義價值體系的凝練,是對每一社會成員的要求。在行動中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可以凝聚共識,使全體人民共同致力于現代性的轉型。其二,堅持和發揚中華民族的優秀傳統,使現代性轉型體現中國特色。中華民族的文化博大精深,在現代化建設過程中,我們不能“忘本”。在中國這一特殊的語境中完成現代性的轉型,就要在這一過程中充分尊重中華民族的優秀文化傳統,并傳承中華民族的優秀文化基因。惟此,方能發現和解決現代性問題的“中國問題”。其三,樹立和諧理念,并在現代性語境中不斷推進社會主義事業的大發展。和諧社會是人類孜孜以求的美好社會,也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重要任務。在現代性語境中進行社會主義建設事業,需要樹立和諧的理念,促成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其自身之間的和諧共生。同時,也要樹立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和共享的五大發展理念,以確保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在與現代性的遭遇中得到持續、健康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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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鄭洪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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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2674(2016)07-023-10
2016-06-01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2015MZD006)
韓文龍(1984-),男,甘肅張掖人,經濟學博士,西南財經大學經濟學院講師,主要從事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制度經濟學與農村土地問題研究;謝璐(1989-),女,四川德陽人,西南財經大學金融學院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金融風險管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