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一個春天在永遠的心房（外二章）

湖北天門華泰中學 熊薈蓉

留一個春天在永遠的心房（外二章）

湖北天門華泰中學 熊薈蓉

1

春天，是用綠色起草的。

當天空飛滿翅膀，當河流唱起歌謠，當柔軟的柳枝爬滿嫩綠的心事，絲綢般的風拂過，我的心便開始了美麗的搖曳。

與一地菜花默默對視，芬芳沿著目光漲滿心房。

與一只小鳥悄悄對白，陽光順著耳膜暖透肺腑。

母親在農田里耕耘著春天，孩子們在教室里播種著春天，我也會在某個午后，從抽屜的深處，翻出我的春天。

2

一群一群的春天，已在歲月里走失。

總有一些情節，帶著三月煙花的迷蒙，帶著四月柳風的浩蕩，沉睡在已經泛黃的書冊里。這時候，只要一杯薄酒，它們，就會悠悠地醒來。

醒來的桃花，還是當年的紅；醒來的杏花，還是當天的白；醒來的人，卻有了憂傷的醉意。

春色三分，兩分付了塵土，一分付了流水，余下的只有一脈苦香，剛夠靜靜獨飲。

也許，心靈深處的春天，永遠不能抵達。

3

天雨了，丈夫提醒我添件衣裳；夜深了，兒子房間的燈還亮著；生日到了，母親打電話催回家吃飯……

忽然覺得，其實春天，一直就在身邊。在我們牽著的手里，在我們共同的希望里，在我們彼此的惦記里。

春天，不只來自外界，更來自我們的心靈。心里有春天，生活就處處都是春光漫溢；心里有春天，就能與有緣有情的人共譜春曲；心里有春天，就永遠不用害怕花謝花飛；心里有春天，雨絲風片都是愛的詩篇。

留一個春天在永遠的心房，人生路上就永遠鋪滿璀璨的陽光。

總有春風來渡我

喝一杯茶的時候，滿山滿坡的綠，都漫上心頭。我感到眼睛好渴，好渴……

放下一些東西，來到田野。陽光多么好，如同初識。風細細吹，麥苗推動層層的波。一切都是流動的，連同麥田上空漫步的風箏，和悠閑蕩過的口哨。

春天真的來了，我只有一紙淡墨，暫時還畫不出一川煙草滿城飛絮，墻里秋千墻外笑。

我只想在溪邊種柳，種白云，半畝方塘，就是我的永遠。天光云影，且讓我把酒祝東風，與共從容。

隔著幾段青石，幾叢疏籬，我有足夠的清醒忽略傷痛，清空過往。

花會謝的。雨會停的。

飛回枝頭的，不是落花，是一只蝶。

無思。無念。時間在芭蕉的葉片上，凝聚成珠。

野草花在干牛糞上搖曳。一只青蛙，撲通一聲，掉進方塘。

它肯定想回去，但沒有歸路。

一切逝去的，我只記取風里淡淡的清香。

在天空之上，時間之下，

所有的柳都像我，所有的白云都像你，

想到你，想到這些，我的內心，甜蜜而恍惚。

我不是我，梅眼桀驁的我，韻腳凌亂的我，云影暗去的我。

我還是我，青石仄仄的我，疏籬曲徑的我，波光瀲滟的我。

我心里我很好，總有春風來渡我……

歲歲花黃歲歲塵

雨的梭子織著織著，線就斷了。柳芽紛紛豎起耳朵，灌滿綠茸茸的鳥鳴。油菜花是一江春水，滿山滿坡漫過來。

白晝漫長黑夜短暫，三月，越來越不像三月了。天藍得不起一絲皺紋。地純得不見任何雜質。滿樹紅粉，不見一片青葉，桃花一年比一年更性急。

沿著金色的地毯，回家的方向，越來越模糊。在煙樹深處，我看見傳說中的村莊，榆柳蔭后檐, 桃李羅堂前。有人從路東走來，有人向路西走去。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無端地想起崔護的這首詩。想起故鄉。想起童年。想起生命中那些走失的人。

每一個人面，每一朵桃花，都是不可逆轉的時光啊！

誠信的只有春風。它年年與我們相約，歲歲和我們共暖。

吹面不寒。在春天的腹部，我用一炷香，與父親對話。

一輩子為稻粱謀的父親，在一個流光溢彩的三月，蓋著金燦燦的被子，永遠地睡著了。

一批又一批的春天，在他的眼前華美地轉身。他停下了，停在永遠的五十一歲，再不會老去。

父親的墳地開滿了油菜花，那是父親說了千遍萬遍的十字花語：加油！

輕輕擦拭墓碑上父親的名字。擦拭風的腳印，時間的灰。一種寧靜的熱烈。一種恣意的包容。

多少人，漸行漸遠。多少事，欲說還休。既然相聚只是偶然，別離卻是必然。錯過一時與錯過一生又有什么差別呢？

莫懷舊。且惜取眼前大好的春光，珍愛身邊的人。

青青翠竹，皆是法身。郁郁黃花，無非般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