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豐碑與鏡鑒（外三章）

廣東 孔令濱

一個人的豐碑與鏡鑒（外三章）

廣東 孔令濱

一

黃昏，太陽像一盞適時點燃又將熄滅的燈，像一個等待人間鑰匙開啟的圓形鎖孔，來不及深入，就要暫避影蹤。

倚窗探望，霞光閃閃，泛起西江水的微瀾。嶄新的江濱堤路，緩緩的車流裹在歷史的風里駛去……

兩岸的洋樓也早已淘汰那屋頂上高聳的煙囪，但節日的爐具卻試圖醞釀一縷粽子的炊煙。

是啊！年年端午，今又端午。

一個“人間憂患”孕育的精魂，是否察見百川匯流？

是否篤信汨羅江的天上之水、人間之水、生命之水，已隨隱遁的空氣福臨西江——

承載著屈原一樣的理想和行動？

在生活甘泉之畔，知曉春天的綠葉飄進秋天的土地，果實是贈予的慈悲，春泥便是皈依？

二

龍舟開始競渡，鑼鼓早已敲響。

這是一個節日的慶祝，一段風俗的洗禮，更是一個民族靈魂深處恒久的感動。

當然，也是一個靈魂的突圍，一個逝去之人樹起的豐碑，一個塵世中人秉持的鏡鑒！

“路漫漫其修遠兮”，誰將上下求索，用一顆紅火良心，翻新領唱時代的最強歌？

是的！我相信！

入眠的夢話也有生活的對應，黑夜的月亮難明白晝的眼睛。

屈原純潔的信仰就是一個人檢索一份精神真相的前提，就是克己者治愈貪婪人傷口潰爛的一劑消炎藥。

它潔凈如水，天真如水，幻化為珠，冷酷成冰，卻不為四季的境況啃噬本質。

三

如果禪是一枝花，它便開給眾生；如果禪是一根刺，一定是惡的想象。

屈原在汨羅江畔縱身一躍，他把軀體托付流水，用血肉種下水花。時至今日，在風里、雨里，仍然激蕩著龍舟船槳，那歲月的朵朵花浪。

訣別了？遠去了？安息了！

漲潮而至，不舍晝夜的真理之歌在無畏的琴弦下吟唱，人類進步事業的忠誠在心臟揭示、在如此多嬌的江山發芽、成熟，像有一首不舍晝夜的真理之歌和著山脈綿延，江水永續，在日升日落的土地用樸實的手掌收割飽滿的谷粒一樣：把中國夢儲存百姓的糧倉。

而屈原，已沉默不語。

后來者的眼睛為他見證，后來者的耳朵側耳傾聽！

星湖，星湖

凝望星湖，總有一個念頭，使人直咽口水，不贅言，有一瞬記憶，教人眼前一亮，不實現。

無限時空，這片綠道為岸的水域，潤澤的“七座山”化作“七顆星”，狀列北斗，點綴人間一片天。

仿佛發熱的理想已擦亮星火，它遠在明天，隔著今天到達。

今天卻如鐵環，一圈一圈構筑的鐵鏈，如時間，一秒、一分、一小時……或大或小地循環，第一的基點隨意，而“明天”僅是未曾冠名“今天”。

如果，明天無數，今天也就無數。

空前的日落，紅著眼睛哭訴，有時感激——

今天終究陷于昨天，每一個人都向明天追逐，直到生命向前的未知所能承受的所有明天，成為你所處的另一個今天，成為另一個時刻的當下，成為向后的記憶。

星湖仍然是大地之窗，心靈的眼睛。那星湖的波光依舊把這塊水晶鏡子帶到明天中去，帶到親近她的那個人似曾相識的艷影中去。

那時，隔著星湖遠眺，一群一去不復返的人，會被男子談論，會被女子惦記——

此處就是故鄉！

你的，我的故鄉！

那時，人們在星湖邊上舞蹈或者歌唱。

風來了！風是有聲的語言，風是無形的文字！

故鄉的風吹來，使人歡唱，也使人憂愁。

故鄉和人之間，風與星湖之間，外力在改變，像改變一圈圈波紋，使之擴大，又使之收斂。

而眼睛和人心之間，是夜的星斗仙臨塵世的秀水，人間的山巖攀向天空的星辰。

風來了！風是星湖的裙擺，風是星湖的花紋！

誰可知無聲欲言的窗子寂寞，誰細看這一扇，朝向星湖的窗子，隨風飄起的白襯衣，在它眼前，以一個人的形象——

似乎在訴說著什么，也許是在聆聽。

以天空與時間更迭的名義，除卻云朵和時而高飛的小鳥，時而飄落的秋天和時而牽掛的、返綠的春天……

你并不知曉白晝也有真正的、由心而生的色彩。

像夜晚輕輕之風和晨光的微風吹拂，千葉就會搖擺，百花就會歡唱。

睹物之眼相信，深淵是深度的唯一一種，但思想的領悟告訴，深度也許在一張薄薄的紙上闡述——

大自然用真理將自身引領，人心已給自身發出暗示：

屋外人迎風而行，屋內人是否醒來？

在雨一方，只有我

時間，是熟悉和陌生的作祟者。

面無表情在時間之樹上攀爬，為凌空的果實顯露執著——這人間煙火的吸食者。

如果沒有風，遠處的景物應該和窗前的這些，一樣那么安靜；

如果沒有雨，眼前的景物應該和心中的那樣，一樣那么寧靜。

可今天，恰巧是一個風雨交加的日子。歡樂的雨點，喧鬧的雨點，哭泣、或是亢奮的雨點……全憑我們各自的眼睛和心跳。

我知道，每一個客觀的真實，都不需要主觀的判斷。種花開花，種瓜得瓜，在自然的孕育中已經確定。

我知道，一些主觀的感覺，都不總合客觀的邏輯。超乎自然的自然，本身也是自然的。不合邏輯的文章的出現，在作者本身也是自然的，自然在于他自然而然寫出了這些文字。

這些錯誤，他不認為是對的，也不認為是錯的。

或許，他什么也不認為，只是知道自己也不知道。

像有心栽花——

像無心插柳——

懷疑和相信都不是最終的結果，結果使你懷疑，或者相信。

因為，在無窮的時間可能里，我們所知自己存在真實，然而，消失的無知，假設漫長，如果短暫——

誰，卻愛雨是雨、水是水的女人？

迷路，或者無題

——致Z

在這喧鬧的夜里，他們有世界的酒杯，碰撞，我有含羞的桃紅，寧靜！

——題記

迷路的女子，有時愿隨心生肆無忌憚就是正確的方向。一路走去：向前、向前……未知永遠都是好奇的寶藏。人不懼怕對遠方無知的盲目，只是已知的來路讓你擔驚如何回頭？！

你不是迷路的女子。我們在延伸的路上：向前、向前……如果你快走一步，或者你停留的那個位置我后退了一步，這樣的距離，正好適合捕捉一張清晰的你的照片。

并且，背景要有蓮花，要有獨立的蓮花，并蒂的蓮花；要有水，要有水里各自的模樣。

并且，在共同的水里，在共同的海珠湖，要有潛伏的魚：大魚或者小魚，你不知道模樣。

因為，魚在水里不迷路，魚在水里，人眼模糊全不見，魚清晰的自由、羈絆。

但是，自由的現實是可以忽略的，自由的渴求不可以。

因為，時機需要等待。但是，時機存在時間的圍城，時間不可等待。

就像你我發現和經過的地方踩下了迷路的腳印有人不經意將它覆蓋，但他不需要拜訪腳印的主人。

就像時機不需要向時間約定或者告別。

我沉默了言語，把歌唱給時間聽。